公主笑
作者:猫腿子 | 分类:言情 | 字数:1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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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公主笑 新嫁娘
将明未明的天穹下,精简的小院难得添上耀目的红艳。院中屋内,喜娘手持梳蓖,一面说着吉利话一面为大娘蓖头发。蓖了三下之后又将如瀑的青丝绾起,插上了金钗,戴上了凤冠。
“大娘真是美极了。”钟馨书为大娘上着妆,忍不住赞道。
千心大娘孑然一身,除了女学子少与旁人亲近。女学子中又最疼爱阿妤和馨书,二人便充当起了大娘的娘家人。不过两个小姑娘哪里懂婚嫁的事情,三书六礼都是大娘自己操办,她们只是在旁陪着。好在大娘是个有条理的人,没被那些个繁琐的礼节难住。张罗了月余,总算是到了婚期,大娘瘦了一圈却是日日容光焕发,每每笑起来都像喝了蜜糖一样。
“是你的手巧。”大娘看着镜中的自己,经年的沧桑在脂粉的掩盖下确实减了几分,许久不曾这般浓妆艳抹,本还担心自己的年纪压不住这样的妆容,如今看着倒是还好。
大娘拉着馨书的手,道:“你这样的巧手,将来谁娶了你都是好福气。”
馨书羞赧低头:“我不过是个劳碌命,阿妤那样儿的才是好福气。”
大娘戳了戳阿妤的眉头:“这丫头也就是生得好,针线都不会做,将来嫁了人还不知要闹怎样的笑话。”
阿妤吐了吐舌头:“各有所长罢了。”反正她这辈子是不想学针黹了,上次绣一个花字都把自己的手戳了好几个窟窿。
“可不是,阿妤的棋艺我可是望尘莫及的。”馨书说道。
“你就是谦虚。”大娘拍着馨书的手背,又拉过阿妤的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得意弟子,我拿你们当妹妹看。阿妤机灵,又有平原侯护着,用不着我来操心。倒是你,这般温顺的性子反而教我担心。对了,这院子当初签了三年的租,今日之后我就不住这儿了,不如你搬过来吧。”
“大娘美意,馨书心领了。我如今住的地方也还没到约满的时候,搬来搬去太过麻烦了。”
“你住的地方品流复杂,离书院又远。何况我搬了之后这院里的花花草草也没人照顾,你就当是帮我的忙可好?”
馨书低头犹豫着,阿妤又道:“你快答应吧,大娘大喜的日子,心愿不了如何开开心心上花轿。”
大娘顺势又道:“可不是,你不答应我可会不高兴的。”
馨书这才颔首答应。
喜娘为千心大娘盖上绣着双喜的红绸盖头,背着她坐上花轿。迎亲队吹吹打打,洒了一路的红纸,大红花轿停在了张灯结彩的孔府门前。女家没有设宴,阿妤和馨书也去了孔府赴宴。
孔如令穿着一身婚服,胸前开绑着一朵大红花,看起来十分滑稽,与平日的一本正经判若两人。新郎牵着新娘跨过火盆,入了内堂。
新郎新娘拜完了天地,喜娘领着千心大娘进了洞房,孔如令在院中招呼着宾客。千心大娘虽没什么亲故,孔如令却是桃李满天下,不大的院子摆满了酒桌,宾客盈门,恭贺之辞不绝于耳。
孔如令一桌桌敬酒,不时回望新房方向,直后悔请了太多客人。好在宾客多是他的学生,先生赶着和师母洞房花烛,作学生的怎么好留难。就在孔如令好容易敬完了酒打算入洞房之时,郑太傅来了。
郑太傅是孔如今多年的同僚,感情甚笃,虽来得不是时候孔如令也不得不挤出笑脸迎上去:“郑老怎么来得这么迟,还以为你不肯赏脸。”
“好在太子勤奋,否则我还真吃不了你这顿喜宴了。”胖墩墩的郑太傅走起路来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声音也是格外有中气。
此时阿妤正喝着茶,一听见郑太傅的声音喷了对面的路雅一脸。当年在上书房阿妤可没少给郑太傅添乱,她不能拦着孔如令给郑太傅下帖子,只好请大皇兄把他留在东宫,哪知他还是来了。
路雅今日盛装而来,脸上的脂粉比千心大娘的还浓丽些,教阿妤这一喷花了大半,忙掏出随身的小镜子仔细擦脸。从镜子里看见阿妤要走立刻拉住她:“你别走,跟我去找先生评理!”
此时孔如令正与郑太傅寒暄着,阿妤实在不欲与路雅多纠缠,路雅却是死拉着她不放。这件事情怎么说都是阿妤的错,路雅不指望孔如令能如何严惩阿妤,只是一定要教阿妤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你们做什么在这里拉扯?”庄磐拎着酒壶走过来,路雅如今对他另眼相待,少不得要在他面前说些阿妤的坏话。庄磐露了几分醉态,眯着眼十分认真地听完路雅声情并茂的控诉。
阿妤瞧着郑太傅已入了席,心便安定了几分,又见路雅拽着庄磐的胳膊娇滴滴告状,实在不欲观之,转身却被庄磐揪住了头发。
“你还没向路姑娘道歉呢。”庄磐拉着阿妤的头发,顺手编起了麻花。
虽说方才是阿妤的不是,可阿妤就是不想道歉,抽回自己的头发揉着头皮理直气壮道:“你扯疼了我的头发也没向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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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我向你道歉,你会不会向路姑娘道歉?”庄磐逼近半步,四目相对只隔数寸。
“不会。”阿妤扬着下巴,“你能如何?”
庄磐挑眉微笑:“反正今个人多,把所有人都喊过来,让大家评评理如何?”
郑太傅为人可最好凑热闹了,好汉不吃眼前亏,阿妤眼珠子一转,眨眼便绽开了笑靥:“今日乃孔先生和千心大娘的大喜之日,怎好为了区区小事扰了大家的雅兴。”说罢款款走到路雅面前,道,“路姑娘今日明艳动人犹如娇花,宫妤以为既是娇花自该浇灌,没曾想这一浇,掉颜色了,真是抱歉。”
路雅闻言脸上越发五颜六色,挥手就要打阿妤。阿妤早有防备,一个闪身,路雅打中了正要上来拦她的庄磐。阿妤捂着嘴偷笑,溜之大吉。
阿妤一路跑一路回头看路雅有没有追过来,一个不慎撞上了杜珩。
“这么慌张做什么,被狗追?”
阿妤笑着点头,问道:“前头那么热闹,你躲这里做什么?”
“我……”杜珩心不在焉,前后张望了一番反问道,“你可看见馨书了?”
阿妤听他直呼馨书之名便知有不妥,眼波一转,诓他道:“见了,不过她让我别告诉你。”
“为何?”
“你心中有数。”
杜珩若有所思,自顾自呢喃着:“她这是何苦,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
原来馨书才是杜珩心上之人,而且关系似乎也已非同一般,阿妤笑道:“我骗你呢,馨书在新房那儿,她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杜珩闻言看都没看阿妤一眼就朝着新房飞奔而去,阿妤看着他的背影发笑,心想这二人郎才女貌实在是天生一对。一回身,却发现云凭正站在三步之外看着自己。
“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云凭冷着脸走近。阿妤一头雾水,又听云凭继续道,“钟馨书的身份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馨书的身份会有多复杂,阿妤不解地望着云凭。
云凭淡淡瞧了她一眼,道:“钟馨书自称出身农户,孤身住在京城。试问一个农家女从哪里学来的琴棋书画,又是哪来的银子付书院的束脩。”
阿妤猛如醍醐灌顶,馨书的谈吐和举止哪里像天天在农田里做农活的女子:“那她是何身份?”
“还在查。”云凭低眸看向阿妤,“你自己当心些。”
这话是在关心自己吗?阿妤的嘴角才微微扯开,就看见郑太傅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颤巍巍走来。好在他行动迟缓,阿妤转身飞奔只在一刹,青丝狠狠往云凭脸上甩去。
行至拐角处,阿妤贴着墙探头张望,见郑太傅没往这边来才松了口气。当初在宫里是郑太傅想方设法躲着阿妤,如今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正感慨间,庄磐迎面走来,左颊带着绯红的掌印。
“你倒跑得快,难为我给你挡了灾。”庄磐挨着阿妤倚在墙边,抱怨道。
“谁让你不帮我。”阿妤看了看他的肿起的脸,堂堂男儿挨了这样一掌确是有碍观瞻了些,“明日给你带个好使的膏药便是了。”
“谁稀罕你的膏药,有心赔罪的话陪我去郊外看日落如何?”
孔府里有郑太傅在,阿妤少不得要提心吊胆,出去也好,只是,阿妤单手扶额眯眼看了看高悬的骄阳,这会离日落少说还有两个时辰。
“就当踏青了,走。”阿妤拍了拍背上的墙灰,欣然与庄磐自侧门离开。
阿妤来时是坐的平原侯府的马车,如今只得和庄磐共骑一马。京都繁华,街道上熙熙攘攘,庄磐竟也能纵马出城不伤一人一物,只是与巡防营擦肩而过时遭了一道凌厉的白眼。
为了打发时间,庄磐捡了树枝在地上画了棋盘,二人拿着石子对弈,可才下了须臾便分不清哪颗石头是谁的。后来又见几个孩童放飞纸鸢玩得十分热闹,便从他们手里买了纸鸢来玩。玩累了纸鸢又爬到树上静待夕阳。
披着淡淡金辉的圆日慢慢下沉,霞光之下的旷野,行人相伴归家,言笑晏晏,其乐融融。这般恬淡的日子,庄磐心向往之。转头看着肩上那个沉睡的女子,公孙妤,你若不是公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