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
作者:宴时陈羡 | 分类:言情 | 字数:26.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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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好些天没逗幺女玩了, 今儿个总算喘口气。
陆太子怜惜,开始都没给她下太大的力气,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半点反应也没有, 陆矜洲动静不收敛了, 她倏而睁开眼。
见是那张熟悉的俊脸, 宋欢欢心里的惊悸终于慢慢放下。
“殿下.....”
陆矜洲近日来最爱捏她的耳朵, 见她一副恹恹的神情, 焉巴巴的仿佛霜打的骨朵,微有不满,眉头皱了问。
“孤近几日忙得脱不开身, 倒叫三姑娘偷了闲,既偷了闲, 为何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情, 又是被谁欺负了?”
宋欢欢抬了眼睛瞅着陆矜洲, 一只手拉他的衣襟,要从地上爬起来。
可惜蹲久了, 两条腿麻得很,木木得找不到支点,一时不稳往后栽去,那脑袋眼看着就要磕到廊座。
幺女惊呼一声,陆矜洲看不清她怀里抱着什么, 还没开口问呢, 手疾眼快捞她一只手, 将人提起来抱到怀里去。
没摔下去, 宋欢欢看着悬高的地面松了一口气, 心神稍定。
那双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恰如每个夜晚一般, 自如地缠上了陆太子的腰。
淑黛端着晚间的吃食来,见到廊下两人纠缠,姑娘的腿,殿下的手。
便悄悄端着食盘退了出去。
开口就是埋怨了,“殿下好忙,好些时候都没有陪奴了。”
是为了这个委屈呀,那小嘴翘起来,能挂上一打卖油郎的油瓶子。长廊下都是不燃灯火的,今日的月光皎洁,打在小姑娘的鼻头上,光滑柔和。
陆太子几日来的疲累总算松了一些,心头一动,抱着小姑娘低头,轻柔啄上她的鼻尖。
偶尔咬一咬。
温存片刻,陆太子离开了小姑娘,目光停在她的脸色,“就为了这个事。”
“殿下都不想念奴的么?您这些日子,早出晚归,都没能好好陪着奴说话了,奴以为殿下在外头养了别的人。”
陆矜洲大踏步抱着宋欢欢进正厅,将她放在书案上。
适才送人出去,还没有收整书案,上头都是公文卷宗,乱七八糟堆了好多,简策是用竹子做的,实在硌得慌。
“殿下....”,小姑娘挣扎着要下来,书案不是一般高,她还有些怕。
陆矜洲正对着她坐回椅子里,靠回椅背,按住小姑娘的两条腿,不许她下来,声音很倦,还有些沉。
“你怀里抱的什么。”
听到太子问,小姑娘才松开怀里抱了着捂了一路的文房四宝,献宝一样递给陆矜洲。
“殿下,今儿个奴外出的时候,特地去书铺子里给您买的,看着精致,砚台上的青竹和殿下衣襟上的是一样的呢,殿下看是不是?”
陆矜洲接过来看,目光掠过砚台上小姑娘说的青竹。
的确是刻着,也有几分相似,但不如他衣襟上的青竹要精致,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是少见的物件,但在东宫就逊色了,陆太子用的文房四宝都是贡品,比之好上千万倍。
然,陆太子却笑。
“确实是,墨是好墨,看也好看,三姑娘费心。”
文房四宝握在手心里生热,却不是陆矜洲带的,而是小姑娘身上捂出来的温热。
指尖传递过来的,能轻而易举让陆太子察觉到小姑娘为了挑这个文房四宝,确确实实费心思了,近日虽说还热,夜里没了日头,也有些凉的。
她就在外头蹲着等,难怪缩成一团了。
“三姑娘腿不是麻了。”
陆太子将封好的文房四宝又递给她叫她解开,那双手顺着宋欢欢的腿给她捏着,说捏不算是捏,更像是煽风点火。
“殿下如今就要用?”
宋欢欢拆好递过去,陆矜洲低嗯一声,叫她研墨。
还好砚台不重,放在大腿根上,旁边有水,可能墨出来墨,外头惊了一声雷,随之而来的细雨慢悠悠打下来。
冷风潜进来,磨好的墨汁散出一股青竹的味道。
这便是真正用心的地方。
姑且算个歪打正着吧,小姑娘不过是眼睛一撇,瞧见这个与陆太子身上的青竹像而已,随手就要了,合该也是陆太子自个的钱。
陆矜洲依旧笑,“三姑娘挑的东西精巧,味道也与众不同。”
说罢,他的手顺着上来,停在小姑娘腰间悬着的铃铛模样的玉佩上,又看了小姑娘的头饰的对襟红衣。
“你从来不都是爱穿襦裙,今儿个怎么挑了一身对襟,还是红色。”
实在很艳丽,衬得肤色越发白嫰,那一颈子看着就不错,空中不仅有墨竹味还有清幽的香味,她生来带的处子香。
陆矜洲闻过好几次,最喜欢将下巴杵在小姑娘的肩胛窝处,就爱嗅这个。
“殿下忘了?过几日就是中元节了。”
中元节,陆矜洲顿了一顿,不是为了中元节而顿,而是这月,是幺女的及笄礼。按照上京的习俗合该要要出去放河灯,要祭祖,追悼亡魂。
“穿些红的压一压,怕沾上什么不该沾的,给殿下惹麻烦。”
陆矜洲嘴角绽了绽,将小姑娘腰间挂着的铃铛玉佩取下来,拿笔绽了蘸墨,扯开小姑娘的衣带,露出一片好春光。
小姑娘遮都来不及遮,她的手里捧着墨,松开手,墨就会翻到太子殿下的身上去。
只得含羞咬了咬下唇,脸红成一片,小声说道,“殿下做什么呀?”
“好些日子没见到三姑娘,孤今儿个要认真瞧瞧。”
宋欢欢如今是越发知道羞了,她哪点小肥胆如何能与陆矜洲比,更何况陆太子衣裳整洁完备,“还在正厅呢,我们不能回寝房么....”
“好羞.....不关门么...”
小姑娘的脸蛋和耳朵红得能滴出血,和陆矜洲咬耳朵道,“殿下,回去好不好?这里实在硌得慌。”
慌不慌的,陆太子稳坐太师椅,他自然是不慌也不知道愁,就观着幺女扭捏,想看她绽放。
声音不见半点大。
“孤之前让你去寝房等,三姑娘不爱去,这就是暗中示意孤,喜欢在正厅。”
宋欢欢才不喜欢,这里随时会有人来,她从别处劝,“殿下不收整么,书案上的东西都要乱了,明儿个还要怎么会客。”
“能放在殿下面前的简策,应当都是要紧的,殿下放奴下来罢,收整一番公文案卷,别被闹乱了,明日见那些个大人拿不出手,殿下又要将错赖在奴的头上。”
陆矜洲掏掏耳朵,嫌弃似的,“你怎么这般吵,闭上嘴。”
宋欢欢不经唬,嘴巴严严实实关上,盯着陆矜洲的脸,生怕他的眉头更皱得深,亦或者拉下来,眼神要杀人。
“孤叫你在这里也不会怎么你,乖乖坐好了。”
言罢,不管小姑娘,黑乎乎的比毫毛笔尖触上去,小姑娘腿绷直了,牙齿咬得紧,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他要在小姑娘身上弄丹青。
宋欢欢心里悔得很,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自作主张给陆矜洲买劳什子的文房四宝,这叫自讨苦吃,宋欢欢心里苦极了。
却不敢动,陆矜洲的手攒着她的脚踝子。
“殿下,这墨沾了会不会洗不掉了。”
宋欢欢要哭,她一身干干净净,娘给的白嫩皮子,是她藏在衣裳底下的底气,被人看了倒没什么,如今还没嫁个如意郎君,就被人沾着墨玩了。
心里不是一般的难受,小姑娘嘴憋下来,陆太子的墨笔在动。
陆太子画得仔细,在小姑娘的脯上。
“做红梅,黑笔描花,最妙的地方当属三姑娘与生俱来处,端做红梅花蕊,最是点睛处。”
宋欢欢一个字都不想听,她哭,眼里汪汪的水,眨巴眼间。
滚成线,就掉下去了。
擦过拱起的地上,晕染了太子殿下的丹青,只需要最后一笔,就能成就一朵盛开的梅花蕊,就这么被污了,晕得不成样子。
陆太子的手艺自然是好的,就算洗不掉,在身上也是好看。
可惜幺女不领情,一个劲就哭了。陆矜洲看她抽噎,很是嫌弃,“孤的画作都叫你几颗金豆子毁了去,你要怎么赔。”
说罢,不等眼前这个不争气的接话,自个回道,“本想着画一遍就停手,这下子要拿另一边赔给孤作画。”
说罢,毛笔又沾了黑墨。
宋欢欢却说什么都不肯,两手揪着衣裳要拢上,她是知道羞的,比不上陆太子脸皮厚。
“殿下,奴做错了什么,您只管罚就好了,不要拿奴给您的心意糟践奴。”
陆矜洲的笔顿了,看了她半响,那肩膀一怂一怂,上上下下就是不停歇,陆太子摔下了笔,语气又凶又狠。
“哭哭哭,就会哭了,败兴!”
吼罢,将人抄起来,抱在怀里,箍着她的细腰。
“殿下胡闹,这里是殿下读书见人的地方,殿下撒疯也应该有个度。”
“什么地方,孤的地盘孤爱做什么就是什么。”
陆矜洲手都没碰着她,专听她指控了,“三姑娘哭什么呢,不过是些黑墨,着水洗掉也就没了,小气骨头,什么都遭不住。”
宋欢欢摇头,一味哭,话说不出来半句,陆矜洲恐吓她道。
“再哭就把人招来了,收起来泪水,孤有话与你说。”
宋欢欢哭闹好半响,陆矜洲默默看着她哭,只觉得好笑,好些日子幺女没在他眼前闹了,见她梨花带雨,竟然觉得心头舒畅。
由着她哭了好一会,慢慢的宋欢欢收了声音。
陆太子贴心问了一句,“哭够了么。”
小姑娘收势,心里一时惊惶,陆太子从前在她耳边磨牙,说过他最讨厌女人哭了,如今竟然能够容得下她闹这一番,小姑娘心里微有波澜。
陆太子变了,变了好多,他从前不这样的,他自己知不知道他的变化。
如今陆太子吼人都没有威慑力了,只为了装模作样。
“只呆看着孤,三小姐是几个意思?”
问她话呢。
小姑娘不能提陆太子的事,陆太子变了,与她而言是好事,好到不能再好了。
“殿下要与奴说些什么话?”
陆矜洲很欣慰。
“三姑娘终于长耳朵,能听得进孤只言片语真是难得,孤以为三姑娘只会哭了,软硬不吃,要跟孤耍赖。”
宋欢欢擦干净眼泪,她打了一个冷颤,外头飘着雨。
衣襟敞开着,墨干了,鸡皮疙瘩竖起来,汗毛一根根的,她真冷,身侧的乌发拢到前面来,勉强能遮一些。
两厢对比,一边白,一边黑,黑的那边没污的丹青,很是活灵活现,适才没哭就好了。
定然不错的。
“只是觉得好羞....”
她说起来低头,声音小小的,“正厅人来人往,若是突然有人进来,那奴的清白不保了。”
陆矜洲讶然问她,“三姑娘还在意这个,正厅没点灯,处处都是暗的呀。”
宋欢欢鼓鼓嘴,“但凡女子谁不在意,奴有私心,只想给殿下一个人看。”她是生怕了陆矜洲起疑心,忙补上后头那两句话。“门开着,会有别人。”
她在意的,所以想着脱离了东宫,还想找个人过日子。
“成孤的思虑不周了。”拉过来小姑娘的手掌心,仔细看看,“伤好了。”
日日有人护着,又不用上国子监,做重活,陆太子给她的药也是上好的药,就这么养着,能不好么。
“都是殿下给奴的药好啊,对了,殿下要和奴说什么话。”
陆矜洲松开她的手,往后躺回去,慢悠悠道,“宋清瑜吹了枕边风,父皇朝孤要人了,三姑娘想不想做孤的庶母呢。”
一番话风轻云淡讲下来,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宋欢欢不成想,她如何能进宫,先不说后宫险象环生,要和那么多女人打太极,就说那梁安帝老成,若是入了宫,她难以脱身。
“殿下,您舍得奴么?”
陆矜洲看她冷静,反而有些不解,幺女沉得住气,不哭鼻子了,真叫人纳闷。
看来也不是养不熟了,还有几分他的脾气秉性。
不多也好,几分就成。
“孤宠着三姑娘不给,父皇龙颜不悦,给孤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不将三姑娘交出去,便要废了孤的太子之位,另立他人。”
宋欢欢倒吸一口凉气,顾不上她的衣裳了。
浑身发凉,怔怔看着陆矜洲,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戏谑亦或者骗人的痕迹。
但是没有,陆太子说这话的口吻,虽然平静,但眉目间找不到一点撒谎的痕迹,如果不是男人会做戏,那这件事情就是真的。
宋欢欢唇色全无,从书案上跳下来陆矜洲怀里,两条腿分了。
可怜兮兮叫着殿下,挨着他,“奴是殿下的人了,再去侍奉陛下不好的。”
赖上他的意思,陆矜洲看她的蜷腿坐姿,忽笑,“三姑娘与孤是有不少的亲近,但最终的事没有成,别的人不知道,三姑娘还不清楚。”
宋欢欢心里慌怕,之前宋畚的事情到底是算漏了。
没想到宋夫人竟然和宫里通了气,要拿她做棋子,挑起陆矜洲和梁安帝的罅隙,她如今靠谁啊,找太后么,太后恨不得她做此用呢。
陆矜洲的太子之位要是废了,太后定然心悦。
届时,她就是废棋了。
“殿下....”
可是宋欢欢不能让太后如愿,陆太子待她好了,陆矜洲若是垮台,她以后的日子恐不好过。
收起来没多久的泪又掉了,抽噎,宋欢欢心里盘算,只能以退为进搏一把了。
“殿下、殿下....”
她两只手抱着陆矜洲,视死如归的样子,看淡生死一般。
小脸白的要命,分明的万念俱灰,在强撑着。
“殿下待奴好,奴心里记得,若是没有殿下,奴还在宋府饱受人的白眼和欺负,哪里能有今日的好日子。”
“殿下待奴如再生父母一般,给奴好的生活和待遇,奴打心眼里感激不尽,如今能为殿下做些事情,也是奴该尽的本分。”
小姑娘低头收拾好自己的衣裳,衣带系好了,铃铛状的玉佩挂在陆矜洲的腰间,和他的象征型龙玉,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今儿个与淑黛上街玩,在街上见到的稀罕玉佩,铃铛形状的,看起来像铃铛却不会响,是只乖巧的铃铛玉佩,装样子的玉佩,奴看着很喜欢。”
陆矜洲笑,“装样子。”
“送与殿下罢,从前殿下给了奴一圈璎珞,奴还没给殿下回礼呢。”
边说话边掉眼泪,她头次落泪还在笑,“奴走了,殿下有了新人会记得奴么?”
垂着头,那模样真是委屈得不得了。
是个男人看着都心疼,陆太子喉头一动,本想开口了,不过就是逗逗么,小姑娘接着又说。
“再让奴伺候您最后一次罢,殿下说过的,奴的唇脂白色的好看,奴想着殿下,那时候心里应当也是欢喜的,殿下有了新人不要忘记奴好不好。”
她这句话讲着是求人了,陆矜洲还没说,小姑娘的头已经低下来了。
熟门熟路算不上,总之好几次解不开,她的手在抖,叫陆太子想起第一次来,那时候在马车里,小姑娘啃他脖子,睫毛在抖,脸也苍白。
还在倔强着强词夺理,那时候和这时候比,没什么两样,同是青涩了怕。
她还小啊,陆矜洲这样想,为什么总生了坏心唬她呢。
两面人总闹,陆矜洲觉得这是他养的玩物,他就爱逗着玩,逗着玩怎么了,喜怒哀乐呈现在他面前,嬉怒痴嗔,他想看就逗着玩了。
另一面,看着她哭,又觉得心下不忍,这幺女养在身边,也算听话,年纪又小,总让她受委屈做什么,哭了手总想替她擦眼泪,看着心疼。
自个找罪受了,陆太子心里闹。
下意识开不了口,这边的小姑娘已经动作了,她很生疏,温温热热,湿润有余,露外边的,吞不下,手也补上了。
很舒服啊,多快意,舒服不就行了,快意都有了,陆矜洲啊陆矜洲。
你何时这般好心了。
疼她做什么,她与你有什么干系的,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何必呢。
陆矜洲这般想,小姑娘许是急,磕到了呛出来泪,往后退又进,总之没缩回去,这遭不容易,陆太子好不容易出来了,她满嘴都是。
完事了也没有站起来,就匍在书案底下,擦着唇。
好久才站起来,丁点高,与刚来他身边没拔高多少,胆子比以前大了。
“殿下,奴最后一次伺候您了,好了坏了您都要担待,殿下...奴舍不得殿下。”
舍不得好日子,宋欢欢心想,她才不认真待呢,若是陆矜洲将她送到皇宫大内,拼死了,她都要往外跑,那小道士总会收留她的,或许虞衍哥哥会助她也说不准。
“殿下.....”
“奴在东宫这些时日,殿下待奴很好,殿下说的话殿下都做到了。”
实则没有,反话反说,听得陆矜洲皱眉。
嘴里冒出来的喊得深情款款,郎情妾意,实则早在骂人了。
宋欢欢真恨陆矜洲,觉得他狠心,觉得他不近人情,薄情又不守信。
说好了庇护她的。
说话不算数,不是男人。
“宋欢欢闭嘴,你将孤搞得狼狈,不收拾便罢,只哭就完事了。”
小姑娘忘记替他整理,听见陆矜洲说话,这才冒冒失失有跪下去,给陆太子收拾,只这收拾免不了又惹出一堆火,她嘴里难受,不想开口。
又疼又麻,总之有气,不舒坦。
“收拾好了。”
陆矜洲将她提起来,手伸进去将大力,还存着半幅描摹的丹青被陆太子揉散了,他自个的手上都是黑乎乎的墨汁。
肯定是不成看了。
“孤只说了父皇跟孤要你,可没有说要将你让出去,你这般样子做给孤看,想让孤心里不安,觉得孤对不起你,真是好心计。”
宋欢欢心神大作,微微不自然撇开头,谁乐意一嘴腥,“才不是呢,奴说的都是实话,殿下细数奴哪句不真。”
言罢,忽然将头转过来,很是惊喜,劫后逢生地笑,“殿下留下奴么?”
陆矜洲说是,“三姑娘生得不错,处处都得孤的欢心,父皇说的对,孤二十一身边不能缺人伺候,孤养你赏你脸面,允许你当一回红颜祸水如何?”
宋欢欢笑了,她担当不起。
心下担忧问道,“陛下要废了您怎么办,殿下若因奴获罪,奴于心不安。”
不当太子,还怎么护得住她呢。
陆太子逮住她到怀里,“若觉得于心不安,好生找花样,仔细伺候孤,孤开心了,对三姑娘爱不释手,三姑娘的作用也就出来了,孤舍不得你,去哪都带着你啊。”
男人的眼眸中,全是细碎的笑,星星点点,在没点灯的夜里璀璨极了。
“不做太子也带着你,藏你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可惜小姑娘是个务实的,她很煞风景来了一句,“殿下不做太子,会和奴一起被人欺负的,自身难保,还怎么藏人呀。”
“孤只手可遮天,遮住天子的眼睛,谁都找不到三姑娘了,天子瞎了,孤就是第一人,三姑娘在孤的怀里,有谁敢越过孤打你的主意。”
宋欢欢自然想,她忽而想到今儿个回来,潭义与她说道陆矜洲不许她再出门了,这是为了她考虑,所以,今儿个陆矜洲说这些都是为了闹她玩呢。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要将他送给梁安帝。
“殿下不将奴送走,陛下那边要怎么交代呀?”
总要知道后续,才会心安些。
“宋畚多女,孤的府上不止三姑娘一个,多余的送走不就行了。”
这是拿宋清音去抵账了,宋欢欢求之不得,那亲生的两姐妹,就该同在一个地方。
“陛下会不会怪罪,说您糊弄他。”
陆矜洲目光灼灼,一手撑着头,“为今之计,再拖几日,三姑娘的及笄礼到了,早些完事,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陆太子打什么哑谜,宋欢欢能听懂。
她都不用猜。
风月里的事情,陆太子懂什么,陆太子都要她教呢。
“所以殿下叫潭义跟奴说不让奴出门了,不是奴做了惹殿下不开心的事情,殿下罚奴,而是殿下为奴考虑,殿下是好人。”
小姑娘乖顺靠在陆矜洲的怀里,两只手揽着他的脖子,蹭蹭他结实的胸膛,这里一片温热。
男人勾唇,“三姑娘乖呀,孤图你身上那点好处,自该护着你。”
宋欢欢良久不说话,看着陆太子凸起的喉结,伸手想去摸一摸,但是没敢,只往后缩了回来。在空中无形画了喉结蜿蜒一个形。
“殿下、殿下....殿下日后会娶太子妃么?”
陆矜洲反问三姑娘觉得呢,宋欢欢说,“奴不知道呀,不知道所以才问殿下,殿下早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她是真的好奇,陆矜洲因何不娶妻呢,宋欢欢不信外头的传言,陆太子能人道,和沈世子也没有一腿,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今天子后宫充盈,孤作为他的儿子,当然也会佳丽万千,多为我朝开枝散叶。”
梁安帝好女色,他的儿子陆矜洲却不近女色。
“如今不娶,不代表日后不娶,待孤坐上天子之位,三年一选的秀改成一年两选,就让三姑娘做挑选的女官,招许许多多姿色各异的美人进后宫来,与三姑娘作伴可好。”
宋欢欢觉得陆太子的话不诚实,这是在胡说八道,荒谬至极。
“殿下,这不合规矩。”
陆矜洲问她,什么不合规矩,宋欢欢从怀里起身,与他正色说道,“奴既做殿下的女官,那如何还能入殿下的后宫。”
陆矜洲反问如何不能,“孤是天子,孤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派的张扬,宋欢欢心里打鼓,她不得不想,陆矜洲若是当上天子,天下尽在手上,她要怎么跑,当真是难了,搞垮他不是,盼他好也不是。
“何况,三姑娘生了一张颠倒凤鸾的脸,和三姑娘在一起的戏码,不按寻常来才最适合,孤会看相,三姑娘忘记了。”
“所以我们不要在寝房,在正厅最好,这里刺激,这里三姑娘喜欢,唇脂也多多。”
宋欢欢话锋一转,又问,“陛下身子还好,等到殿下登基,那时候殿下会对奴腻味了,若是殿下腻了,会如何处置奴?”
陆矜洲没回答她这句话,看着她的眼睛,“孤怎么觉着三姑娘今日话很多。”
“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懒得答了,跟在孤身边最好,至于腻不腻味么...”陆矜洲捏着小姑娘的下巴摇了摇,“要叫孤不腻味,三姑娘抓紧些,多在孤身上用些功夫,一日一样,如何能腻味。”
陆太子想得美,要她伺候一辈子,心口悬在刀尖上过日子。
她才不要呢。
陆太子只配给她挡一时的灾难,人太坏了,有件好看的皮囊,披在身上,也只能玩一时,陆太子不腻味,她都不想。
宋欢欢四处看,陆矜洲的书案上放了许多的案卷,本来是无心的,不经意间瞧见了几个熟悉的字眼。
对啊,怎么忘了,科举将至,陆太子召那么多人来。
很大的可能性,所要议论的事情,是为了科举所用的卷题,宋欢欢心神提起来。
装作无意识问,“殿下,适才奴坐在上面,没有压坏您的公文罢?这些都是什么呀,殿下不要的东西么,坏了奴可赔不起。”
陆矜洲头仰着,外头的雨势不大不小,静听很养神。
怀中幺女的手指上去,策简还好压不坏,有些宣纸叠在上面,都是一些写废的东西。
都不碍事,刘珏带人来,的确是为了敲定科举的最后的那道卷题,前面要考的东西,都是一些策论题,后头这个选题,才是最重要的。
刘珏和方响两人选了三个,最终的要陆矜洲来拿主意。
“三姑娘想知道,孤说出来,三姑娘能听懂么?”
宋欢欢想要打探陆矜洲的话,自然是走折中的法子,“殿下看着烦忧,是不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主意,殿下说出来呀,说不定奴能给您想个法子。”
“殿下不说,憋在心里,万一憋坏了,憋出心病要看太医,要吃药的,吃药苦,殿下不爱吃蜜饯,也不要受这个罪呀,奴看着您不好过,心里会疼的。”
她说着,两只手伸上去,替陆矜洲揉着他的太阳穴道,给他解乏。
陆矜洲闭上眼睛,过了很久都不说话,宋欢欢等啊等,以为陆太子不会说了,她的手也好酸,要劝他回去休息的那时。
男人忽然开口道,“孤问你,君、臣、民,什么是最要紧的。”
刘珏和方响挑的最后三个选题,在这三个点上,陆矜洲来择题,从什么角度问好呢,君重,臣重,民亦然。
无一不重,陆矜洲暂时没拿准主意。
上京城许多年没有战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从民的角度当然更好些,但范围寻常了,答出来的人会更多,刁钻些好,择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宋欢欢被问住了,她不懂,君贵民轻,说起来重要肯定是君王最为重了。
“君为重,臣次之,民最轻。”
“不是这样么,物以稀为贵么,君王只有一个,大臣也是,民众最多,少的东西比较贵重罢,所以君为贵重。”
陆矜洲哼笑一声,说她俗气,“君稀,民虽多,但民是城之根本。”
宋欢欢瘪嘴,“奴哪里懂这些么,奴心里只有殿下的愉悦,话说这一前一后的都占了位置,姑且算个有始有终吧,如果殿下挑不出来,不如从臣下手如何呢?”
宋欢欢瞧着陆矜洲脸上的神色,陆太子太会装了,当真是看不出半点端倪。
也不知道她说的对不对。
她她如何会么,连科举都弄不清楚,只想混知道些,好给小道士通风报信。
有了选题也不奇怪,她要多从陆矜洲嘴里多套些话。
“殿下觉得呢?殿下觉得什么是最重要的?”
陆太子难得看面前养的这只求贤若渴,她脑子里向来只装饭,如何想知道这些,可陆矜洲找不到人说,刘珏建议从君出题,方响认为从民。
陆矜洲不说话,本以为小姑娘随处挑个,不曾想,前前后后都提了,最后落在他的心坎上。
一个字咯,臣。
果然啊,养在他身边的最舒心,歪打正着也合心意。
君稳坐高堂上,臣是治理民生的重要权柄,而科举选官,正是挑出好臣,有想法的能人,臣要纯,要诚,要忠,要清,做一个好臣何其难。
上京虽无大战事,内里的问题也不少,每每送上来的折子,许多都是在说,哪个县丞贪官,哪个徇私包庇,哪个藏污纳垢,以至于出了各种忧患。
“三姑娘聪慧,孤不是君,有天子在一日,孤为臣,天子脚下臣难做,便从臣出发。”
宋欢欢又接着问,“殿下学问深广,是国子监先生的得意门生,奴朝殿下讨个学问呗,殿下既然从臣选题出发,若是此卷由殿下来答,殿下如何作答?”
小姑娘那双眸子清风明月,无邪天真,陆矜洲看恍惚了。
忽而开口,文绉绉的几句,宋欢欢竖起来耳朵,听不懂,但用心记下了。
“为臣难论,做君不易做民亦然,更有人臣者,困惑其中,上受君王之令,下束黎民。且不论何为。”
“为臣,当忠当纯当诚....”
陆矜洲悠悠说了些心中的答案,几句点睛过后停了,他生来就是皇子,不必参加科举,在朝堂里也有一席之地,当上储君之后更不必说了。
每年的科举,他都参与择题,当然心里敲过答案,更要看科举的考生,与他的答案沾不沾边,这些都很紧要。
他没和任何人吐露过,本以为同幺女讲,是对牛谈琴,殊不知道小姑娘听得兴起,“殿下怎么不接着说了,奴觉得殿下讲的很好啊。”
陆矜洲淡声,话头饶有兴味,“三姑娘大字不识几个,还能听得懂孤与你说的答卷是何意思。”
随后啧了一声,又接着叹道,“稀奇了。”
“这年头,猫猫狗狗也成精了,要不要孤开个后门给你,留个殿试的机会,让小欢儿大展身手,孤一上位,小欢儿便做第一御前女官。”
陆矜洲接着又讲道。
“说起来我朝还没有女官,父皇只用男官,这是个陋习,当废当改。”
宋欢欢再套不出来别的话了,因为陆太子的手不老实,耳朵贴着小姑娘问,“想不想走后门?”
小姑娘心里只有正事了,她明儿个要去国子监。垂着头,一颈子幽幽的香散出来,陆矜洲独爱,这味道闻久了,慢慢的上瘾。
“殿下,奴在东宫里闷得坏了,殿下平日忙,奴去国子监听学问成不成?”
陆矜洲没说答应,“三姑娘不是最讨厌去国子监了。”
“奴思前想后,不该让殿下为难,潮汐公主那边总要有人低头,若是因为奴的缘故,搅了殿下和公主之间的兄妹情谊,奴寝食难安。”
陆矜洲不信她,这些日子,她睡得多好啊,夜里不出声,夜里都不会翻身。
和陆太子讲究要筹码,男人笑说一句。
“走了后门让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