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
作者:宴时陈羡 | 分类:言情 | 字数:26.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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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水云间的事情没完, 陆矜洲叫着手底下的人查案子,案子查得透透了,外乡客何故跑到上京城来。
还非就被人在饭菜里下毒吃死在了水云间, 里头的蹊跷多着呢。
巧得什么都是冲着陆矜洲来的。
折子递上去了, 里头就说了, 有人伪装了一副好戏, 叫了两个人装成外乡的模样进了水云间, 殊不知这雅间里早就存放了被毒死外乡客的尸首。
其中的纰漏就出在,有人搞死了水云间的跑堂小二,冒名顶替, 所以才叫康王的人有机可趁。
梁安帝明白,随手翻了翻陆矜洲的折子。
在朝堂上一语就带过了这件当时叫他发了好一通火气的案子。
*
御书房内, 陆矜洲负手而立。
梁安帝瘫倒在双龙墙柱的金鸾榻子上, 两条眉毛忽而皱忽而松开。
这些年消受美人恩太多, 身子掏空了,面色黄蜡, 骨瘦如柴,又吃些乱七八糟的丹药,许是活不长了。
“洲哥儿,寡人怕是活不长久了。”
就连梁安帝自个都这么说,他亲昵叫着陆矜洲的尾名, 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不似从前清明了, 沾染了太多的情.欲和权势。
人上了年纪, 总容易猜忌。
屋内新点起来的龙涎香盖不过脂粉香味, 陆矜洲闻得皱眉。
“父皇万岁,如今不过几十, 何必如此说呢,儿臣听了惶恐,儿臣可是日夜盼着您长命。”
梁安帝坐起来,他想立直身子,但腰腹不适,平日里有人宋清瑜侍驾,都抱着他支着他的腰腹,如今人没有了,他废了好大的劲头才爬起来。
“父皇身子不适,该好好歇息,儿臣唤梁公公来,去找太医院的人给您瞧平安脉。”
陆矜洲张口说道,没有一句不体贴,但动作上什么都不动,他站在一旁,连扶都不想扶梁安帝了。
“洲哥儿与寡人生分了,从前你还小时,总绕着寡人的膝头吵闹。”
梁安帝说起以前的事情,陆矜洲脸上半点变化都没有,他补了一句。
“从前母妃还在。”
是啊,皇后死了。
不过短短几个字,真叫梁安帝哽住了。
他一只手撑在檀木桌上,也不动了,眯着眼睛看他的儿子,面前的人,一袭未换下的官服,面相呈现龙章凤姿,身段更是芝兰玉树。
“皇后....”
说起来皇后,这两字实在陌生,念柔妃才能更叫人记得住。
印象里,那个柔柔弱弱,生得貌美如天仙世家小姐,真是美好极了,可惜怯怯的,偶尔明眸善睐笑起来,连御花园开得最好的花朵都比不上。
梁安帝早年爱玩,最喜欢四处寻觅美人,当年最好的,当属陆矜洲的生母柔妃。
“洲哥儿似你母妃多些,都一般的出挑。”
陆矜洲讽刺一笑,梁安帝惯会挑美人,出挑二字放他头上,合适么,可惜了梁安帝不察觉,他是天子,说什么都没人反驳的。
自然是说一不二了。
“父皇唤儿臣过来,可是有事情交代?”
陆矜洲没有闲暇和梁安帝在这里左右推辞,梁安帝许久不召见他,若没有什么,何必屏退旁人。
“洲哥儿不提,寡人都要忘记,上了年纪有些事情力不从心了。”
说起来正事,梁安帝脸上才有变化,他招来外头的梁公公给他泡了一杯清茶,又从案上拿了一目册子给陆矜洲看。
陆矜洲正打开瞧呢,梁安帝品一口茶叹话道,“还是瑜嫔手巧,这种清茶泡来喝,凝神静气。”
瑜嫔不就是宋畚的大女儿,梁安帝被她整了五迷三道。
宠的时辰不长了,怎么还没揣个,或者爬到妃位?
画册里没个字,是个女人的画像,外邦女子,青丝拧编成一股辫子,头上是红果子花样的簪子,很干净利落的姑娘,腰间还别着根鞭子,左手拿着金缨回马枪。
陆矜洲看了一眼,就把画册合上了。
“父皇这是何意?”
梁安帝笑着说,“寡人若是没有记错,洲哥儿今年二十有一了?”
陆矜洲没说话。
看样子梁安帝要给他指妃了。
果不其然,梁安帝喝下去第二口茶笑着说道,“寡人找遍整个上京城,都寻不到什么好的女儿能配得上洲哥儿。”
“柔然外邦的公主,虽说是娇生惯养的但也会些功夫,是个娇俏的人啊,今年刚刚及笄配寡人的洲哥儿最合适不过了。”
“洲哥看模样还行么?”
陆矜洲忽来了一句,“上京城如此多权贵,竟然寻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么,竟然要叫父皇烦忧,选人选到外邦去。”
梁安帝察觉什么,如今后位空悬,他吃的丹药不少了,山上下来的老道说了什么话,要叫他多纳些妃嫔,采阴补阳,尽量填平他身子里的亏空。
梁安帝信以为真,四处差人找,上京城里长起来的姑娘,十有八.九,可不是都在上京城的后宫里。
“父皇看着成,儿臣也不多话,婚姻大事但凭父皇做主。”
梁安帝笑开了眼睛,“寡人从来都知道太子孝顺。”
称谓都变了,这是在变相的提醒陆矜洲,听话你就还是他的太子,不听话就只能当儿子,梁安帝的儿子有三个,太子却只能有一个。
“寡人半月前已经着使臣去柔然办了这件事情,算算日子,差不多这两日柔然公主也该到了。”
半月前,不就是水云间闹事的时候,原来康王走这一步棋,绊住他的脚跟子。
动摇他的地位,陆矜洲奇怪呢,为何梁安帝发那么大火气,原来还有一个层面是要叫他抽不出身子,好让使臣出去,接了柔然公主过来。
先斩后奏玩得这么好,当真是宋清瑜的清茶有奇效,能叫梁安帝眼清目明了。
临了临老,还操心他的婚事。
“父皇都替儿臣安排好了。”
梁安帝说是,“寡人想着皇后,这几日总梦到她,梦里的皇后脸上总是不笑,寡人劝啊,苦口婆心劝皇后,要她在那边要开心些,可她总不笑,寡人心急。”
茶喝完了,梁公公又添一盏,闻着味道是原先的清茶。
“这几日,寡人睡不安宁,便着人请来了钦天监着人算一算,他们说皇后总不笑,是因为在世上有牵挂,还有没放下的事情。”
陆矜洲反问,是什么事情。
梁安帝满面愁容,“还能有什么事情啊,你母妃就你一个儿子,她有放不下的事情定然是因为你啊,太子身子强健,身上要有缺的,不就是一位合适的太子妃么。”
陆矜洲默然,眼睛都没有抬起来,“父皇早便差钦天监的人来了,早在什么时候叫人过来的?”
他想知道是什么时候,朝堂上安稳,虽然偶尔有变数,变数在于塞进梁安帝后宫的母家,个个都升了官,大多数都是小品官,陆矜洲懒得管。
他爱做什么都给他卖面子,由着他。
奇就奇在,有女儿送进宫的都升了职位,唯独宋畚还是稳当的从四品官员。
眼下,他的大女儿正得宠呢。
陆矜洲只留了一点神,没有过多猜忌,不想这么快,梁安帝就叫他过来了。
最近忙科举的事情,手头上的卷题都没有敲定。
忙得脱不开身,家里养的也不乖觉,爪子长出来了,挠人呢。
他如今就想知道,梁安帝所谓的梦境是什么时候开始,前几日究竟有多前?
“钦天监叫来的人才算到太子的头上,就出了水云间的事情,这不就是皇后给寡人的指示么,死了的人刚好是外乡客,寡人在上京寻不到合适的,便差人在外乡找了。”
梁安帝话一出口,便和陆矜洲心中想法不谋而合。
水云间的案子虽然破了,他刚好有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康王要大费周章,弄两个外乡客过来,原来还在梁安帝这里做了功夫。
“儿臣该好好谢了父皇为儿臣思谋,儿臣感激不尽,只有一件事情想问。”
陆矜洲上前一步,半跪下来,梁安帝惊住了,忙要下榻子搀扶他,殊不知站不稳,连旁边的梁公公都禁吓一跳。
“洲哥做什么,要问什么事情开口就好,何必要跪来跪去,此处没有外人,你我是父子,而非君臣。”
陆矜洲拱手,声音很温吞,“儿臣想问,母妃还好么,父皇在梦里见着她,是何种模样,与从前像不像,她还有没有多说些什么?”
不过是无稽之谈,梁安帝被宋清瑜哄住了,所谓的皇后托梦,只是他胡编乱造而已。
要的就是,陆矜洲迎娶柔然公主。
陆矜洲一问出口,梁安帝便愣住了,下意识看了眼梁公公,好一会没有答话。
陆矜洲唇边那抹嘲讽的笑扬起来就没有下来过。
他低垂着头,梁安帝看不见。
梁安帝站直了身子,他再也编造不出许多,脸上干枯的肉堆在一块,是个不悦的神情。
“洲哥问这许多,是不信寡人的话么?”
陆矜洲摇头慢回,“自然不是,儿臣岂敢猜忌天子。”
梁安帝勾嘴笑了一声,他又躺回去半倚着,眼睛半阖,“忠心不忠心,哪里能嘴上说,正好寡人有一件事要问,寡人听说洲哥府上养了个宋畚三女,还未及笄,不知道消息实不实。”
“这几日寡人心口发闷,道士说缺个妙龄女子做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