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劫之莲殇
作者:轩辕灵儿 | 分类:仙侠 | 字数:2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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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回 青竹蜜
雪果儿入忘忧山三年,每日只在青竹林与忘忧谷两处修行,虽知寒林所在,却从未去过,这下听了墨离之言,心里便有了些小小的期待。
墨离忧心她适才受惊未定,此间依旧牵着她缓缓御风而行。
雪果儿却早将那惊魂瞬间抛之脑后,远远望见云下似有一片白茫茫的雪海,那雪海四周却是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丝毫没有半点冬日气息。
行至近处,天空竟有雪花漫起,气温越来越低,雪果儿忍不住浑身一颤,道:“师父!这就是寒林吗?”
墨离见雪果儿小脸冻得通红,心下莫名一疼,轻声道:“果儿,以吐纳之法,使真气行走全身。”
雪果儿依着墨离之言一试,果然有些暖意,转瞬却依旧冻得直哆嗦。
墨离知她气力不足,宽袖拂过她的灵脉,给她渡了一口仙气。
雪果儿这才觉得真正温暖起来,仰头看着墨离,露出一脸纯真的笑:“多谢师父!”
雪海寒林,白茫茫一片。
偶有几只雪鸟自半空飞过,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
忽然,云间飞速俯冲下来一只巨大的鸟儿,眼看就要撞到雪果儿,幸而墨离伸手将她一把揽至身后。
只见那大鸟羽翼青如晓天,在这雪海阳光泛着着淡淡地光芒。
青鸟见了墨离竟收敛双翼,微微低头,口吐人言:“师父!”
躲在墨离身后的雪果儿面露惊异之色,轻轻揪了揪墨离的袖子,道:“师父!快看!大鸟说话了!”
墨离缓缓摇头,冲着那只大鸟道:“青翼,还不速速显出人形来!”
“是!师父!”
青鸟隐去双翼,抬头时显出一张俏皮的面容,一身青色裙衫甚是可人,正是青翼。
青翼上前拉住雪果儿,打趣道:“哈哈!果儿是胆小鬼!见了姐姐真身就吓得躲在师父身后不敢出来了!胆小果!哈哈!”
雪果儿见是青翼,心里欢喜,嘴上却不肯承认适才的胆小:“才没有!果儿才不怕呢!哼!姐姐生的这样美丽动人,又不是食人猛兽,果儿怎会害怕?方才……方才只是一时忘了……”
青翼见她嘟着小嘴,一脸的认真,不忍再捉弄她,只上前搂住她道:“好了好了!姐姐逗你玩呢!走!跟姐姐吃好吃的去!”
雪域寒林间,墨离白衣胜雪,迎风而立。
一旁,谷槐颇为得意的说道:“师父!您看徒儿如今这雪境造得如何?”
墨离眼中略有赞许之色:“比起以往,却有长进。”
谷槐得了师父肯定,心下一喜,眉宇一扬,道:“师父!依我看,小师妹既是凡人,是否该以凡人修行之术相教。如今已三年了,我看她仙法进展实在……”
不等谷槐说完,墨离却打断了他:“好了!为师知你是为她好,但她并非寻常凡人,如今不过灵识未开,不通修行之道罢了。”
谷槐一听,再不敢再多言:“徒儿妄言,师父莫怪。”
寒林深处,一颗颗冰玉般的青竹矗立在冰雪中,修长的竹叶被薄薄的冰雪包裹着,风起时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乐师弹奏的动人乐曲。
雪果儿望着眼前奇景,只惊叹不已。
雪果儿跟随青翼走进一处洞穴,洞内并无光照之物却依然十分透亮,抬头仰望便是茫茫苍穹。
此洞名曰“穹华”,是平日里青翼清修之处。
雪果儿眼见周遭寒床冰凳,泛着丝丝寒气,不由心疼起青翼来:“这洞内酷寒,青姐姐在此修行,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青翼却笑的爽朗欢快:“这几日正是酿青竹蜜的最好时节,姐姐躲在此处一边修行一边酿蜜,哪里有什么苦的!”
雪果儿将信将疑:“姐姐在此处酿蜜?”
青翼云袖一挥,正前方的冰壁上竟冒出满墙的白玉瓶来,“果儿你看,那冰壁上挂的是什么?”
青翼摊开掌心,一个白玉小瓶赫然其上:“这是新酿的青竹蜜,果儿快尝尝。”
雪果儿接过玉瓶,细细端详,瓶口封印未开,却依旧挡不住那股清甜的芬芳扑鼻而来:“好香。”
“这是青竹花酿的蜜酒,果儿吃吃看,是否可口。”
雪果儿解开封印,仰头“咕咚”喝了一大口,只觉得入口便有竹香四溢,口感软糯香甜,回味更是香醇,说是蜜酒,实则并无酒味。
只片刻,雪果儿就将整瓶青竹蜜吃了个干净,末了还不忘舔舔嘴唇,道:“姐姐好手艺,这蜜酒着实好吃!果儿还想吃……”
青翼见她吃的满嘴都是蜜汁,只笑道:“你这馋猫,这蜜甚是难得,那青竹花百年方开一回,花季只在重阳三日左右。若似你这般狼饮,可我这一室的蜜酒都不够你吃了。”
雪果儿一听,顿时双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嘿嘿,姐姐有所不知,果儿自辟谷术成,已有数月不曾吃过一粒米了。如今姐姐这蜜酒着实美味的紧,果儿实在忍不住……”
青翼见她说的可怜,只是笑着从冰壁上取了几瓶塞到她的手里,又伸手将她唇边的蜜汁轻轻拭去,道:“说的这么可怜!喏,这些拿回去慢慢吃,要是没了再问姐姐要。”
雪果儿一时喜笑颜看,慌忙将那几瓶蜜藏宝贝似的揣在怀中,道:“如此就多谢姐姐了。”
天色渐暗,月色透过穹华洞顶,幽幽照入洞内。
远处似有人哼着小曲正往穹华洞来。
青翼慌忙施术,将冰壁上悬挂的玉瓶都藏了起来,随后又低声嘱咐雪果儿:“是大师兄来了,一会可不能让他看见你的青竹蜜,不然小心都被他抢了去!哈哈!他可贪嘴的很!”
雪果儿有些疑惑,却也乖乖地将那几瓶青竹蜜又往怀里揣了揣。
“这蜜酒本是我奉花神之命为天界百花宴所酿,可每次都被大师兄偷吃多半,害我这几千年不知挨了多少回花神的叱责呢!所以,果儿一定要小心他!”
青翼话音未落,谷槐已经缓步走了进来,道:“青翼你又在小师妹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你师兄我耳力可灵的很!”
青翼只怕墨离就在附近,赶忙噤声不再言语,只狠狠地瞪了谷槐一眼。
雪果儿却是走上前去,朝谷槐微微一拜,喊了一声:“大师兄!”
随后却只伸长了脖子张望着,见墨离并未一同前来,心里有些失落,却被谷槐一语道破:“怎么?想师父了?小师妹?”
雪果儿闻言,竟莫名羞红了脸:“师父说是去瞧大师兄了,怎么没……”
她话才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想要改口却又来不及了,只得低垂着头吱吱唔唔起来。
谷槐见她这般,忽然想起当年清泉涧旁无意中惹哭她一事,心下一颤,再不敢那她逗趣,急忙道:“小师妹别急!师父特意嘱咐我来接你回去的!”
雪果儿这才抬起头来,只是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依依不舍地与青翼道别后,便随谷槐御风往青竹林去。
雪果儿一路无话,心事重重。
谷槐忍了半晌,终是问道:“下月初十便是小师妹生辰,想要什么礼物只管与大师兄说。”
雪果儿闻言不自觉的抬袖摸了摸发髻上的青竹簪,若有所思地道:“大师兄不必破费!还如往年一样,一同来青竹林陪果儿吃一顿饭便好。”
这簪子原是墨离送给她的十岁生辰之礼,她一直视若珍宝,从不离身,一晃已有三年了。
谷槐见提起生辰礼物,她仍旧没什么兴趣,只得便随便找了个话题,想要打破尴尬:“小师妹,可是为修行之事苦恼?”
雪果儿闻言,果然撇头看他,只是一张小脸却涨得通红:“大师兄!果儿今日练御风时,又从竹林跌落了!师父他一定很失望……”
谷槐见终于探中她的心事,便急忙接话:“小师妹不必忧心,不过御风术罢了,明日大师兄便来教你法门,只当做是你的生辰贺礼吧!可好?”
雪果儿听大师兄愿意授她法门,面色终是缓和了许多,“如此便多谢大师兄了!”
这日午时许,青竹林中。
谷槐从云端下来,远远就瞧见雪果儿一身衣裙皱皱巴巴,沾满了竹叶露水,不由朗声笑着道:“哈哈!小师妹,可是又摔着了?”
谷槐这般明知故问,弄得雪果儿很是窘迫,撅着嘴嗔道:“大师兄!”
谷槐见她如此,终是不再打趣,只附耳过去教了她几句法诀,又道:“小师妹,将这法诀记牢,御风时只需意随心动,心往何处,风便可往何处。”
雪果儿会意,凝气一试,身体果真缓缓离开地面,越来越高,往左,往右,果然身随心动。
谷槐会心一笑:“小师妹真是聪慧过人,这便习得御风术了!哈哈!”
雪果儿缓缓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正在青竹林间飞行,速度虽然很慢,却比以往稳当许多。
谷槐这时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油纸包,“小师妹既已学会,大师兄便告辞了!这是大师兄给你的礼物,收好了!嘿嘿!若被师父发现我私自离开清泉涧就不好了,小师妹保重!”
雪果儿见他这就要走,匆忙接过油纸包,朝谷槐一拜:“多谢大师兄!”
谷槐身影早已飞远,雪果儿这才打开手中的油纸包,一阵浓香扑鼻而来,好香的栗子糕!大师兄待我真好!
晨曦初露,青色的微光在空中慢慢弥散开去,丝丝薄雾彷如白纱,随着风儿缓缓舞动。
青竹林间,笛声悠悠,雪果儿一袭白衫伴着婉转的曲调翩然起舞,长发随风摆动,身姿曼妙灵动,犹似画中仙。
突然,一声尖叫响彻云霄,直震得林间飞鸟四起,竹叶摇曳不止。
雪果儿自半空急急往下坠去,眼看就要落地。
笛声戛然而止。
一道白影飞身而来,雪果儿瞬间便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那竹香令她心安。
“师父。”
墨离一脸淡漠,一落地便松开了手,言语间很是不悦:“白白长了年岁,仙法却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如今莫不是连这御风术都忘了不成?”
雪果儿入忘忧四年有余,鲜少见墨离动怒,如今被他不问缘由苛责,自是觉得莫名委屈,加之小腹又似刀绞般疼痛,鼻间一酸,泪水转瞬便落了下来。
“师……父,对不起!”
雪果儿这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完,额间早已满是汗珠,墨离这才惊觉自己的小徒儿面色不对,心下陡然一颤,赶忙抬手去探她的灵脉。
这一探,却又是一惊。
雪果儿原本素白的裙衫上,不知何时染上了斑斑血渍。
墨离顿时明白了她适才的尖叫与失神的原因。
终究是他疏忽了,时光荏苒,当日那个梳着双髻的幼童,如今已是婷婷少女了。
墨离屋内,雪果儿脸色苍白,窝在他的怀中。
“师父,果儿好……痛。果儿是不是要死了?”
“……”
自方才从竹林回来,雪果儿一直疼痛不减,墨离渡了几口仙气为她疏导,却也并没什么用。
小徒儿终究是长大了,他再疼她,宠她,也毕竟男女有别,眼下这情状他着实不知如何应付,只盼着青翼快些赶来。
雪果儿见墨离一直望着门口,心不在焉的并不理会她,只幽幽的说:“师父!果儿若就这样死了,烦请师父将果儿的尸身带回长乐村安葬。果儿死后,想陪在爷爷身边。”
墨离闻言,只觉得哭笑不得,想要与她解释,终究不知如何启齿,只柔声说道:“有为师在,冥君断不敢来收果儿魂魄。果儿的心愿,只怕一时难了。”
墨离话音方落,青翼便从外面冲了进来,“师父还是先出去吧,果儿我来照顾就好。”
雪果儿恍惚间,听到青翼的声音,又觉后背一凉,知道师父起身离开了,心里顿然一空,腹痛却似减轻了些,待她彻底清醒时,已是深夜。
青翼早已不在,墨离守在榻边,静静地看书。
白日突然腹痛之事,青翼已将缘由说与她知,眼下见师父守着她,她只觉得欢喜莫名,又怕师父知道她醒了便要离去,于是依旧阖上双眼,继续装睡。
许是白天太过耗神,竟又沉沉睡去。
墨离这时方才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她,缓缓摇头,眸子里却有一抹极淡地笑意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