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凤翔古称雍城，“凤翔”二字得名缘于凤凰。据载，周文王时期“凤凰集于岐山，飞鸣过雍”，唐朝安史之乱平定后，唐肃宗为纪念凤凰栖落之地，遂将雍城改作凤翔。

他们所到之处，离宝鸡法门寺还有些路程，街市繁华，晚间路两旁卖着豆花泡馍、臊子面之类的小吃，香气四溢，闻着叫人嘴馋。

亓官儿和戚澜娍要了两碗臊子面，面条细长、厚薄均匀。臊子就是肉丁，浇在面上，味道十分鲜香，汤味儿酸中带辣，红油浮面。卖面的老夫妇俩见他们是外地人，就讲这臊子面的传说给他们听：

古时有个叫由豳的人，在这里生活，后来河里出现一条恶龙，为害人间，使得此地三年大旱，民不聊生。于是由豳带领全族人去杀恶龙，大战了七日才将恶龙杀死。饥饿的百姓为了庆祝胜利，杀了恶龙、把龙肉剁碎和在面里吃。这面美味无比，此后百姓用猪肉做成臊子，浇在面上，这臊子面啊就传开了。

亓官儿觉得这面好吃，不住点头道：“听了这段传说，更觉得这面好吃了。”

那老婆婆笑着说：“你们小夫妻俩可是挑对地方啦，我家老头子做的臊子面，那是远近闻名的。”

戚澜娍刚要解释，看到老婆婆满面笑容，又忍住不说了，只一味低头吃面。亓官儿心中欢喜，悄声问她：“你就甘心，让我捡一个大大的便宜？”

戚澜娍双颊发烫，秀目瞪他一眼道：“吃你的面，不许胡说。”

不经意间，她看到亓官儿挂在脖子上的小铜剑，剑发着冥冥的青光。戚澜娍露出忧色：“你找到蛊娘、找到花悲海，会杀了他们吗？”

亓官儿一顿，缓缓放下筷子，道：“我要找到他们，证实当年的事。你无需担心我起杀戮之心，种下恶果，反倒为自己惹一身孽债。上一辈的事早已结束在二十年前，可若蛊娘、花悲海二人继续为恶，我也不会饶了他们。”他说出这话时，平静异常，仿佛是思量许久的。

戚澜娍心一晃，双眸不由闪出泪光，显是被这段言语、这种胸襟、这样的情怀所感动。她伸出左手轻轻抚上亓官儿的手，双手相触，就像一股清泉遇上一撮茶叶。亓官儿握住她温腻柔软的手，让她的宽慰与温情全融化在掌心。

他们早就心意相通，又何须多言。就在一方被风雨洗刷过无数次的

木桌上，就在一片无垠的星空下，那老婆婆不远不近望着二人，忽又看向她相处多年的老头子，举起袖口替他拭汗，重复这几十年来一成不变的动作。

晚街的灯光微微柔柔暖暖，一缕风悄悄挽起发丝，狭窄的街巷也变得宽阔起来。浓重夜色里的山峦睡在繁星之下。戚澜娍虽亓官儿找了家客店住下，夜里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蜡烛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明日便能到法门寺，她拿出丝绢包裹的影骨舍利，烛光下的舍利晕开淡淡光泽，沉静安详。如果可能，巫教的人也会在法门寺，等她归还了影骨自然要回婺州大佛寺，而亓官儿也得追寻巫教蛊娘。虽然同是峨眉弟子，亓官儿肯定不愿回去，自己不知何时开始也不愿回去了。

八月二十七日，太阳初升，万物苏醒，钟声回荡。金红的阳光照拂在法门寺真身宝塔上，使得本就金碧辉煌的寺院更加宏伟庄严。真身宝塔下本藏有佛祖真身舍利，宝塔有四层，塔基为方形，支撑着二十个回廊柱、四道流水屋檐。高拱飞翘的重檐流光璀璨，十分华美。

塔下有一位年轻的扫地僧人，刷——刷——刷……

“喂，小和尚，地宫的钥匙在哪里？”僧人上方传来悦耳动听的女子音，这声音把这出家人都听醉了。僧人停下，循声抬头看去，真身宝塔上竟然坐着两个人，一个红衣白发的女娃娃正朝自己笑。

僧人吓得直哆嗦：“啊，妖怪、妖怪啊！”他立马扔下扫帚，往大雄宝殿直奔过去，大叫道：“有、有妖怪……有妖怪……”

神矶子哈哈大笑道：“什么出家人，四大皆空，就是放屁。”

“和尚怕妖怪，看我怎么收拾这个没修为的。”女子冷哼一声，当即飞下宝塔，金色光线交错在白色发丝间。眨眼功夫，女子飞到扫地僧人背后，抓住他衣领，就这么轻轻一提，那僧人双脚已然离地。

红衣白发女子笑道：“我是神仙，怎么会是妖怪呢？你见到哪个妖怪敢往佛门闯的？”

僧人面色发青，吓得说不出话来，裤子下面湿了一片，惹得女子格格娇笑：“小和尚，你这般亵渎神灵就不怕我吃掉你？”女子故意恶狠狠地说，装出一副吓人的样子。

“住手。”大雄宝殿外站出一群僧人，为首的三位分别是静善大师、静慧大师和静慈大师。说话的正是静

善，方方的脸孔，手握一串佛珠。

白发女子这才丢下扫地僧人，面色倨傲道：“原来是静字辈的几位高僧，不曾想几位高僧手下也有如此胆小愚笨的家伙。”她眼角一扫倒地的狼狈僧人，却是一脚把他踢起，只听“啊”一声惨叫，那僧人直直撞向宝塔。

惊呼震愕中，只见静慧大师腾空而起，就把僧人接住，而后如羽毛般落地。

“阿弥陀佛，法门寺僧人自有我佛熏陶教导，施主何必在这佛门清修之地大开杀戒。”静慧道。

白发女子向来自恃武功高，可见静慧如此轻易救下人，心中不服，方要动手，神矶子便拦住她道：“小教主，找到舍利子要紧。”

“哼，老和尚，地宫的钥匙在哪里，识相的交出来。若逼得我动手，本姑娘可不管佛门不佛门，照样杀个片甲不留。”白发女子冷厉说道，不少僧人倒吸凉气。

静慧道：“老衲若猜的不错，施主就是巫教的人，来找舍利子。”

“不错。”白发女子笑道，“我巫教想得到的东西，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舍利子已移奉别处，老衲劝施主不要枉费心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时已有善男信女前来烧香拜佛，女子眼珠子一转，众人只瞧见蓦地红光闪动，只一刹那，这女子便抓住个七八岁模样的男童。小男孩受到惊吓，立刻哇哇大哭，孩子的母亲却要扑过去。

白发女子抓按住男童的肩膀，厉声喝道：“不要过来。”她看向三位高僧道：“老和尚，不交钥匙，他可就得在佛前殒命了。你们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会见死不救吧。”

孩子母亲眼泪汪汪：“把我的宝儿还给我……。”哭喊声极为悲戚，那些善男信女心地慈软，纷纷说道：“请大师们救救孩子。”

静善忿然道：“施主快将孩子放开，他是个无辜的生命。我寺住持早就料到巫教会来法门寺，遂将舍利子移出本寺，交由他寺保管，施主就算把法门寺搅个天翻地覆，也不会找到舍利子。”

“好哇，那就打开地宫让我看看。”白发女子此话一出，四下哑然。“怎么，佛门圣物藏在地宫不让众生瞻仰，还大放厥词要普度众生？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地宫，都是你们编造出来骗香油钱的。”白发女子说罢，呵呵冷笑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