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锦衣
作者:我自听花 | 分类:仙侠 | 字数:131.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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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人过招
黑焱四散,如幕布撕碎。
顾小年身形已动,一掌劈出,黑焱倒卷而回。
第一个死的,是那穿着红衣,刀剑双持的罗家家主罗正则!
他双目一睁,根本无法反应过来,掌过如风卷,刀剑齐断,而人影骤崩。
罗正则像是一个破布麻袋,只在一个照面便崩飞出去,于半空黑焱落上,惨叫一声便化为飞灰。
不为别的,只因为对方穿了同色的衣物,顾某人有些不喜。
“他要逃!”青云剑场的陈修辞厉声喝道,抬手一指,剑先出而人后至。
顾小年人已然落于阶下,四下攻势临身,他气沉丹田,豁然回头。
陈修辞被这目光吓了一跳。
然后,众人所见的是,被围困且要被罡气杀招湮没的那人似是无声笑了笑。
此时夜幕将降,原本就因众人气机牵引而有些晦暗变化的天空上,忽而有云层招惹而来,其中云层破开一层涡旋,昏暗且去,展露青冥。
顾小年闭目观想,他曾于魏央乾坤袋中得到一幅武道经画,其上只有一个突兀的脚底板,如今虽难悟那种踩脸的霸道,却也有自身明悟。
他手掌微折,朝着陈修辞落掌一甩。
无边剑气组成网罗巨手,将四下攻势崩散的同时,直接拍向了脸色大变的陈修辞。
这位江湖扬名的大剑主只来得及抽身撤剑,以剑罡而挡,然后下一刻便被剑气撕裂,化为炸开的血雾。他赖以成名的剑罡,如同纸糊。
众人一瞬沉默,从出手到那人从阶上而下不过两息,在场却已有两位宗师尸骨无存,兔死狐悲不算恰当,总归是让这些平生杀伐果断的宗师强者都产生了怀疑。
半步天人竟真的这般不可抗衡?
有这残存的天人阵势对此人隐隐形成压制,他们以九敌一竟还落于下风,那么,此人究竟要如何才能战胜?
玄衍脸上已不见笑意,他看了眼众人,然后道:“事已至此,绝无收手道理,为了诸位自己,也为了背后门派,莫要过多思量!”
顾小年看他一眼,冷冷一笑,身影骤然消失。
玄衍瞳孔一缩,双手一拍,身形斗转,身周已有数道残影而生,气机相同,竟让人分不清孰真孰假。
同时,隐有龙啸而生,脚下石阶如玉盘,青烟袅袅,其中白龙显现,正是白马寺绝学之首的《八部天龙》。
而不过三五丈的距离,顾小年瞬息而至,青烟之中,龙首峥嵘,张口抬爪狰狞而来。
剑庐传人顾长青长剑一抖,剑吟刺耳,如一场大风之势,剑气撕碎一切,其中隐有歌女轻吟浅唱,勾人心肠,让人沉睡--剑庐真传绝学《风谣诀》。
广寒寺的普冲和尚双掌成刀,一掌炽烈如火,通红一片,罡气成白烟溢散;一掌锋锐刺目,观之便忍不住留下泪来,偏生让人想要仔细看清楚--广寒寺绝学《火焰刀》、《摩诃无量刀》。
白马寺通慧展袖而双手尽收,胸腹一缩复而鼓胀,双拳自袖中陡然而出,出之飘渺如云,瞬息之间不停变幻,时而如兽时而如齿,而速度为场间最快--白马寺绝学《苍云古齿》。
御剑山庄的孟清秋剑出如秋水,转而一股秋意的死寂弥漫,剑气如落叶萧萧而自身如林,面容却无愁苦,一剑而出,反带着解脱和一丝沉醉欢快--御剑山庄镇派剑法《曲水流觞》。
腰间长鞭如蛇嘶声而动,风满楼林梦纸扇轻张,笑靥盈盈,场间如来一阵香风,酥骨蚀魂,惑人心魄,而她抬手,看似缓慢实则速度极快,彩衣红霞,手掌轻柔--同样是一门失传绝学《醉梦红酥手》。
杀手之王崔故却不见立即出招,如闭目沉思,感周遭罡气而气机攀升。杀手是让人看不见出招,他却违背常理,于下一瞬睁眼,长剑脱手,引动场间众人出手时的罡气如匹练凝聚,这一剑似裹挟众人之力。此乃自创必杀秘技。
顾小年心神微凝,此时自身隐受阵法压制而内力运行稍缓,自然大意不得,所以便不打算有丝毫留手。
杀意冰冷,冻彻人心。
场间诸人齐齐一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剑意而动,八部天龙无声嘶吼,青烟登时被此青冥剑意泯灭,玄衍身形一顿,滑退数步,张口吐血。
顾小年不依不挠,此番他就是要杀了这嫌恶的和尚!
闭鞘刀养意,出鞘即青龙,他侧身,掌刀在手,攸然探出,众人只见一抹青芒而出,其后便是那双不含丝毫感情的眸子。
青芒闪现,犹如惊鸿,夺去此间所有的光芒和声息。
眼前的一切于一瞬间陷入漆黑,丹田气海陷入停滞,以罡气显化的种种武武道异象全然无声消失,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于黑暗的瞬息之间,仿佛悠悠时光岁月而过。
顾长青看到了那结庐的广阔山谷,世人仰慕剑法前去学剑,每个人脸上俱是真诚和向往,而那些熟悉的人都有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普冲置身在了广寒寺的佛塔之下,如儿时那般等待着那个扫地的老僧从里走来,和颜悦色地与自己打招呼,指点自身武道的不足,而师兄普沉则在一旁艳羡地看着。
通慧看到玄衍恭敬称呼自己‘师叔’,为自己奉茶,下棋时恭侍一旁,寺中佛禅相论时被自己三言两语辩驳无声。
孟清秋一剑击败门中前天下行走方重泉,看着这位素日对自己苛刻且不假辞色的师兄向自己求饶,在今后的日子里向自己躬身请教剑法,于门前恭候三日。
眼前的红盖头掀开,烛光下,林梦看着眼前的江鹧,热泪盈眶,守候多年终于修成正果,而对方也终是选择了自己。此后伉俪情深,濡慕江湖。
崔故站在九层的阁楼上,俯瞰神都,现在整个地下全是他说了算,就算是大周皇帝都要看他的脸色行诏令,而自己想要做什么,官府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他看着自楼中掠出的一匹匹骏马,自家的弟兄们再也不用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用再隐藏暗处做那等为人不齿的勾当。
他们都看到了一生所希冀活成的样子,今后想要变成的模样,便将此生的倔强和至此的坚守通通放下了。
高手过招,没有来回,只有一下。
刀光掠过,只有完全黑下来的天色,落下了蒙蒙细雨。
而唯有玄衍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缓步走来的身影。
对方背后,是带着微笑接连倒下的众人,他们没有痛苦,衣着干净,看不到丝毫伤势,可他们已经死了。
与他同样呆滞的,还有那在寺门后不远注视着这边的玄优,她就这么看着那人走到了自己爱慕的师兄面前,抬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如仙人抚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