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旧城中寂静的连风声都没有，大片从头顶上泄露下来的光，斑驳地点在地面上，将周围撕裂成一片片幻影。

时家老宅门前，老二躺在地上。他容颜苍老，肉身枯朽，早已是暮霭沉沉的老人。随着小舒的内丹入体，他的肉身几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生机。

他原本花白的头发开始变得乌黑，还泛着淡淡的光泽；脸上的皱纹也一点点被抚平；脖子处、手背上的皮肤也都迅速的恢复成年轻人的光滑。连同他之前所受的伤口也在迅速愈合。

在老二好转的同时，小舒却有些支撑不住。她勉强喝了一口泉水，继续把体内的灵力往他体内渡去。她的内丹没了，只会成为一个普通的人。这些灵力在她体内盘旋几天就会消散，还不如一同渡给他好。

眼前的人在一点点变回当初遇见时的模样，依稀在他的眉梢眼角处还能见到从前的温柔，小舒觉得这些都值得。

苍天负她，又不负她。让她失去亲人，却又让她遇到时金。说起来，唯一最没用的还是她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笼罩在老二周围的灵光已经消失。而坐在他身边的小舒灵气耗尽，方才的重返青春不过是回光返照，现在又重新成为白发老妪的模样。

她想伸手去轻触他的面颊，却在手即将触碰到他时，看到手背上一道道皱纹。

少年与老妪，时金与她。

早在她做出赠出内丹的决定时，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这都没有关系了，这个男人与她共白首过就已经够了，她不贪心的。

垂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小舒默默看了会他的脸，这才慢慢地站起了身。

她并不喜欢活着，只是活着才能看到他。

现在他有一条更为光明的路，她也该功成身退，去见娘亲了。

强行将实现从老二的身上移开，小舒抬头看着曙光旧城上空，恳求道：“他就麻烦您代我照顾了。”

曙光旧城原本寂静地上空突然树叶作响，原本蔽日的树冠竟然移开了一点，一道光如同照进深渊一般射入古城里，将老二笼罩其中。同时氤氲的灵气也铺天盖地而来，朝着他的体内涌去。

小舒见状，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谢谢您。”

最后一丝担忧放下，小舒也彻底放下心来。她佝偻着腰，一步步离开这里。

不知是心有感应还是什么，原本昏睡中的老二突然喊了一声。

“小舒……”

他想睁开眼睛，想见到小舒，可双眼却像不是他的一般，始终不听使唤。等到他费力睁开一点缝隙时，只见到小舒的背影一点点远去。他想去上前去追，可迎接他的却是眼前一黑，他再次陷入黑暗中。

突然，起风了。

原本死寂的城中，有风吹过屋檐，带起一阵阵悲泣的呜咽声。风儿卷着小舒的衣衫，像是在送她最后一程。

与此同时，远在帝都的时玉也猛然从修炼中惊醒。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洒在她周围的阳光似乎没有温度一般，让她周身发寒。

“你怎么了？”旁边素年正在绘符，见她猛然醒来，不由收笔问道。而她手中的符也因为她的分心，瞬间化为灰烬。

“我……”时玉稍微静了静心，“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有事要发生。”自从步入形神境之后，她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那看来就是有事发生了。”素年道，“可现在东武境内并无乱象，怎么……”

“我要去曙光城。”时玉站了起来。东武帝国是没有事发生，但是老二和小舒正好就离开了这里前去了曙光城。难道说他们在路上遭遇了什么意外不成？

之前他们两个提出这个，她心有顾虑。但是一想他们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再加上曙光城距离东武并不远，也就同意了。现在看来，只怕是有些不妙。

“我和你一起去。”

在她们的身影自上空掠过时，楚今欢察觉到了。他看了看身边刚踏入修行界不久的师弟，最后手一抄，拎着师弟也飞快跟了上去。

曙光城临近东武，平时坐飞行妖兽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到达。不过时玉她们的速度自然不是飞行妖兽所能够比的了的。

等到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曙光城时，曙光城中空无一人。

这还是时隔百年，时玉再次踏入这座城池里。一进其中，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就将他们包围其中。

“师父，我好冷。”第二缩在时玉的身边，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贴着他一样，让他心中发毛。

察觉到小徒弟的不对，时玉搓出一朵海心炎来，让它跟在小徒弟的身侧。海心炎一出，不仅仅是第二不冷了，他们周身那阴寒的寒意顿时也被这火光给隔绝在外。

“这里这么多年过去，竟然一点都没变。”素年有些惊讶，同时在心中也加深了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按道理说，一座百年的旧城，无人打理修缮，不说成为废墟，也应该破坏不堪才对。可现在这周围，除却城中的人没有了，这里和从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时玉也皱了皱眉，她感觉到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打量他们。

不过她现在更加担忧老二小舒他们，暂时也就不理会那暗中的东西。

“师父你看地上。”第二指着他们前面的青砖道路，“那是血吗？”

其他人一看，上面确实有点点的血渍，只是周围昏暗，看不太出来。那上面的血迹蜿蜒着一路往前，四人沿着血迹往前走去，最后时家府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竟然是在时府，看来这些血很有可能是你弟弟他们的。”素年说着，又觉得有些奇怪，“看着血迹有些新，这城中又没有人，他们不可能会凭空消失吧？”

时玉走进时府的大门，里面没有任何的痕迹。突然，她掌中海心炎大盛，火光从上空想要偷袭他们的藤草席卷而过，一缕缕黑气便从中冒了出来。

“阁下还是出来说话吧，否则我一把火把这里烧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