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狐狸最好命
作者:三夜天 | 分类:仙侠 | 字数:3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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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五 最美不过初相见
胡说醒来时, 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烤干的衣服,陆离不知所踪。
火堆燃了一夜,早只剩下灰烬, 仅一点余温尚存。
初涉人世的少年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他爬上跳下的, 找遍了整个山洞, 依旧没找见想见的人。
心脏某个位置好似缺了一块儿般难受。
很久以后他才得知, 这种感觉一般只有人类才有,名叫“失落”。而像他们妖族,在没动情之前, 拥有的情绪实在有限——
除了喜怒哀惧,再无其它。
垂着头, 胡说没精打采地往洞外走, 心想那人也真不够意思, 自己好歹救了他,他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 连个招呼都不打。
以后如果再见,肯定要好好跟他算账。
至少把药钱拿回来,哼!
正气鼓鼓地想着,抬脚突然踩到个什么东西,硬硬的, 硌得人脚心疼。
他“咦?”了声, 弯腰把东西捡起来, 见是块碧绿碧绿的玉佩。形状是普普通通的椭圆形, 但材质一看就很好, 触手生温,上面还刻着字, 可惜他不认识凡人的字,不知道念什么。
谁掉的呢?
会不会是那个人?
胡说攥了攥手指,低头把那块玉佩拴在了自己的腰带上。他一走动,玉佩上坠着的流苏就随着摆动,还怪好看的。
本无忧无虑的妖族少年,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很喜欢那块玉,阴霾因此一扫而空,欢欢喜喜地回了妖界。
快到家中时才开始忐忑,昨晚他醉酒宿在山洞,彻夜不归,狐王狐后肯定是要问的,该怎么回答呢?
要不……干脆偷溜回房间吧,躲一时是一时。
避开王府的眼线,胡说正要上楼,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站住!”
“!”他一顿,假装没听见,继续往上走。
“回都回来了,你还想往哪儿藏?”
胡说夹起尾巴不敢再动了,把着楼梯扶手,堆满笑脸缓缓回头:“谁要藏了,孩儿……云察,怎么是你?”
还以为是狐王呢。
云察望着他笑:“怎么,吓到了?”
“都要吓死了好吗?”胡说倒走回去,勾着云察的肩膀,“想不到咱们向来薄情寡语的云察殿下现在也会跟人开玩笑啦,天庭的君玄殿下还真是教得好。”
云察敛了笑,眉眼间重新蓄起凉意,淡淡地说:“跟他没关系,别跟我提他。”
“啧啧啧。”胡说皱鼻子,揽着云察的肩膀小声问,“你怎么来了,我爹娘没问什么吧?”
云察拉开他的手,“站好说,别往我身上黏。”
“我不。”胡说又贴过去,“我就要黏。”
“……”云察嫌弃地扫他一眼,由他去了,淡声说:“昨日见你喝这么多酒离开,我就猜测可能会出事,所以一早赶来看看。果然你彻夜不归,我已帮你瞒过,告诉伯父你昨晚醉酒宿在我那里。”
“啊啊啊,云察你真好。”胡说激动地抱住云察的脖子摇啊摇,“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云察瞥他:“别高兴的太早,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顿了顿,目光里涌上丝淡淡的担忧,“狐狸,你最好还是尽快跟那个凡人断绝关系,否则……”
“已经断了。”
“……”云察一愣。
胡说松开手,转身背对着他,轻声说:“就刚才,我醒来后发现他不告而别。”
刚才还眉飞色舞喜形于色的少年,忽得哀愁起来,像是话本里的深闺少女般,周身笼着淡淡的闲愁。
云察默了片刻,说:“这样最好,趁你陷得还不深,还能及早抽身。”
“嗯。”胡说闷闷地点头,忽然又笑,“哎呀,每天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话,你们不嫌烦我还嫌烦了呢。放心放心,我才看不上凡人呢,柔柔弱弱命又短,哪比得上我们妖,随随便便就能活上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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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陆离,胡说的生活又恢复如初。
除了兔族的少主清白还没到化形的年纪外,胡说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过了千岁宴,如今也算是成年。
妖族的众少主太子们日日喝酒聚乐,纸醉金迷。
渐渐地,听腻了妖族的小曲,看倦了妖族的舞蹈,偶尔也商量着到人间的烟花地去见识见识。
以往因为年龄小,他们是不带胡说的。现在他成了年,就邀上一起。
胡说要去,云察自然也跟着。
同样跟着的还有一个,天庭的君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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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宴上惊鸿一瞥,这位殿下从此对咱们鹰王殿下着了魔,是日也惦念,夜也惦念,一得了空儿就往妖界跑,搜罗来天地间各种金贵的宝贝,一箱箱地往鹰王府抬。
害得鹰族百姓纷纷拿此调侃——
天庭未来的太子殿下是在给他们少主下聘,他们少主即将到天庭做太子妃啦。
消息不胫而走,云察对君玄的态度刚有一点点改观,听说这事儿之后气得连人带礼统统从鹰王府太子宫给轰了出去。
鹰族百姓直呼可惜,毕竟君玄殿下对他们少主好,爱屋及乌,对他们这些族人也不差。
但也有人说:“咱家少主不答应这门亲事其实是明智之举,你也不想想,君玄是什么人物?他喜新厌旧在三界中都是出了名的,今天喜欢咱家少主,自然就千依百顺。
“万一少主嫁过去,等他哪日新鲜劲儿过了,不得天天独守空房以泪洗面吗?这不,他好像有快一月没来了吧,八成是又有了新欢。招摇殿从来都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还是不嫁好。”
一转身,见云察就在他们身后,定定站着。十指虚握,似想抓住件本抓不住的东西。
“少、少主。”
两名小妖眼神闪烁,慌忙垂下了头。
云察倒是一如往昔没什么表情,唯有声音稍冷了几分,“谁说天庭的君玄殿下是来下聘的,记住,以后不准开这种玩笑。”
在鹰族,百姓们不怕鹰王,不怕鹰后,最怕的就是这位云察少主。
他天生一张冰块脸,平日不苟言笑,即使笑也只浅浅一弯。又守规矩,干什么都一板一眼循规蹈矩,讲究个礼法。灿金的眸子更是锐利如刀,被他一盯就觉得快要窒息。
所以啊,他们谁都不怕得罪,就怕得罪云察。
听云察这么说,吓得魂儿都快没了,颤抖着道:“少、少主,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乱说。”
等了等,没等到云察的回复,于是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见云察一双金眸好像穿透了他们,舜也不舜地望着谁。
正要回头,背后忽得有人半责半笑地说:“好两个小厮,亏得本殿下每次来都送宝贝给你们。”
紫衣紫冠的贵公子“啪”地将折扇一合,给他们每人头上都敲了三下。
“本殿下是想让你们在少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的,想不到你们竟在背后这样编排我,该打,实在该打!”
两个小厮之前是吓跑了魂,这会儿连魄也没了,只捂着头可怜巴巴想躲又不敢躲。
好嘛,得罪了天庭的君玄殿下,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好了,别吓他们。”
君玄还想再敲上几下,云察伸手轻轻把他的扇子接住,淡声说:“殿下堂堂天界神君,跟两个小孩儿置什么气?”
“呵——”君玄轻笑,手腕一翻收了扇子,顺势捉住云察的手揉了又揉,占尽便宜。
“!”云察猛地抽手,心中羞怒,反映到面上就是神情越发冷峻,“殿下有什么事吗,没事还是请回吧,你们天界不忙,我们鹰族可忙得很。”
“瞎说。”君玄笑:“本殿下也很忙的。”
“嗯?”云察打量他。
君玄说:“忙着想你。”
这什么土味儿情话?
“早知道你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云察不想再搭理他,转身欲走,“殿下还是请回吧。”
月光洒下来,在少年黑色锦袍上镀了一层冷冷的银光。
“今个儿我本是想去宿莽府上的。”
“……”云察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你这儿来了。”君玄皱着眉,自己好像也很疑惑,“统共我也没来鹰王府几次,每次还都被你赶出去。
“但脚好像在你这儿扎了根。一个月,我以为过了一个月它早忘了到这里的路该怎么走,但现在看来,它好像还记得。”
“这么双不懂主人心事的脚,殿下留它何用,还是尽早剁了罢。”
云察虽依然背对着君玄,但仔细听声音似乎带上了点儿笑意,进屋也没再关门。
君玄忙跟上去,拖着腔调笑:“少主好狠的心哪——”
再之后,就一起被宿莽差人请到了人间的画舫上。
雕梁画栋的船只时而在湖面穿梭,时而停靠在岸,船上丝竹如缕,欢声笑语绵绵不绝。
“我说殿下怎么来迟了,原来是中途去拐了咱们云察殿下哈哈哈。”夫党说。
虽然跟云察认识在先,君玄认识在后。但显然是这个天界二世主更跟他们臭味相投,很快就好到不分彼此。
君玄瞥了眼身旁的云察,笑而不语。
航行中,船身摇摇晃晃,使甲板上歌姬们的舞姿更平添种别样风姿。
巫咸把玩着一只金樽,眼神迷离:“还是人间的姑娘更可人儿,瞧瞧这股子柔弱劲儿,搂着抱着的滋味肯定不差。”
宿莽看得最明白,笑道:“别想了,人间女子再好你也不能碰。”
夫党附和:“是啊,宁戚的事就是个教训。他被长老们打得皮开肉绽,这都半个月了依然下不来床,听说掉了五百多年的修为。”
“那姑娘呢,怎么处置的?”胡说问。
最近几月他一直郁郁不欢,变得越来越沉默。
自上船之后更没说过一句话,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发呆,漂亮的黑色眼珠里几乎完全没了往日的光彩。
借用夫党的一句话:小狐狸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旁人不清楚,云察心里却跟明镜儿一样。他知道,狐狸不是丢了魂儿,而是丢了心。
这会儿,胡说突然开口,把几人都吓了一跳,以为终于找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了,忙大说特说。
“还能怎么处置?鼠族长老对自己人狠,对外人更狠。能打掉宁戚五百年修为,对那个凡人女子自然更不手软。”
“好像扔到后山去喂蛇了吧。那几天你闷在家没出门,大概没听见,惨嚎声响了三天三夜。”
胡说脸色一白,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玉佩。
君玄斜他一眼,将他表情尽数收敛。眉睫下垂,看到他紧捏着的玉佩,不由耸了耸眉峰。
那是……白执的本命玉佩,悦神?
白执转世为陆离,出生时天降异象。
皇后忌惮他长大后会阻了太子的道路,于是说天象是灾象,陆离是灾星。
皇上听信谗言,要把陆离扼杀在襁褓中。
未免白执刚投胎历劫就夭折,君玄不得已化作仙风道骨的术士模样,略施小计,让皇上相信他已经把陆离身上的灾祸压制住,转化为祥瑞。以一枚玉佩封印,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故,大秦人人皆知,悦神佩是黎王殿下的命根子。
陆离自己更是将这块玉宝贝的不得了,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丢了还被胡说给捡到。
胡说捡到了还日日佩着,恋恋不舍,像是在睹物思人?
君玄举杯,遮住唇边的笑意。
有点儿意思。到底是这只小狐狸单相思,还是冷情冷心的白执帝君心血来潮到凡间走一遭,因缘间真的跟狐王家的小殿下搅和到了一起?
话说,他只知道白执命中有此一劫,但不知道是什么劫,难道是……情劫?
白执这棵万万年的老铁树,真想不出他动情时会是个什么模样,君玄简直鸡皮疙瘩掉一地。
将金樽搁回桌面时,他的眼神有点儿不一样了,闲闲开口:“别只说鼠族的那些糟心事,本殿下可不喜欢听,还是说点儿热闹的吧。”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胡说,“要不说说打仗?有些日子没听到战火声了,是议和了还是怎么?”
“没有议和,两军都还驻扎在山下呢。”夫党大口吃肉,“息战是暂时的,好像是其中一方的主帅受了重伤,挂了休战牌。”
“受伤?”胡说像是游离在众人世界之外,不时被几个关键词拖回现实,定定地问,“哪方主帅受伤了?”
巫咸说:“秦军,伤的很重,军医说撑不过三日,如此算算,该是今晚。”
“!”胡说一震,登时就要起身。
云察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眉头紧锁,密音传他:“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给我在这儿好好坐着。”
“……”胡说道:“我只看他一眼,就一眼,只要见他活着我就立刻回来。”
云察更大力地按住他,“那人的死活跟你无关,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会跟他断了关系。”
胡说咬着下唇,语调带上了哭腔:“云察,你就让我去吧,我偷偷看他,保证不跟他说话,甚至不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不行!”云察沾上点怒意,“你必须忘了他!”
胡说猛地挣开他的压制,吼道:“我救他一次,他的命就是我的,我不让他死他就不准死!”
宿莽夫党等人具是一愣,这才知道为何数日来胡说都魂不守舍,原来是害了相思。
……偏偏他喜欢的,还是个凡人?
然而,不等他们帮着云察一起劝阻,胡说便转身离去。
“狐狸!”云察欲追,被君玄拽住。
“由他去吧,你拦得了他的人也拦不住他的心。再说,胡悦不是宁戚,狐王狐后即使知晓,也未见得真舍得打掉他五百年修为。”
宿莽叹了口气,说:“他怕的不是狐王狐后把胡悦怎么样,而是天。自古以来我们妖族跟人相恋,都不得善终。”
“是么?”君玄徐徐摇着手中折扇,眼尾一勾,“但你怎知道,狐狸跟那人的相遇,又是不是天意?”
心里想的则是,本殿下管你什么人妖殊途,反正陆离是我九叔白执的转世,他是神又不是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