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么？忍着点罢。”

凌蝎动作轻缓，望着白兰飞霞的玉面，又瞧瞧粉雕玉琢般的月月，情绪尴尬之下又不禁涌起暖暖的温情。

他沉默着将手中的白布一圈又一圈缠绕上去，白兰的小脚有些颤抖。

“我给你的扳指所能容纳的空间并不是很多，你都用来放置什么了？”白兰脸上发热，叉开自己的注意力问道。

“也没什么，不过一些衣物与白布条罢了。”

白兰咬唇低头，见着他手持的东西，忍不住又是一阵羞涩，道：“白布条？你装它们做甚？”

凌蝎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带着几分自嘲道：“因为我经常受伤，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白兰闻言，俯首注视身前半蹲着的沉静的男子。

他的面庞仍然很年轻，和初见的时候并未变化多少，气色红润了许多，只是不知为何，轮廓之上却隐隐染了几分抹不去的惆怅。

与那个夜空为死亡的担忧的模样不同，可究竟他眼里的挣扎是为什么，她能明白却怎么也说不出。

原来，岁月终究斑驳了我们当初的样子，留下的仅是一颗倔强而不死的心。

白兰纤手握成拳，银牙轻咬，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得凌蝎已率先开了口：“月月她怎么了，总感觉不太对劲。”

提起这个，白兰脸色也有些担忧，她苦笑一声，玉指抚过月月肉肉的脸颊，道：“我也不知，那天你我分离后，我便带着月月游历各处，最后到了明月谷附近——”

凌蝎神色大变，道：“你们进去了？！”

白兰奇怪他的反应，摇头道：“这却不是，我们只是在明月谷附近一个僻静的村子停留罢了。”

凌蝎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继续听她说。

白兰神情无奈道：“月月生性好动，有一次，居然与村里几个孩子跑到明月荒原与明月谷相接的地带去玩耍，回来之后，月月就时常感到困乏，精神疲惫了。我用法力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发现不了什么异样。”

凌蝎看了一眼月月的小脸，沉声问道：“月月在那里发生什么了，她有没有提起？”

白兰稍稍回想，面色古怪道：“有的。月月说，他们在那儿遇见了几个从天上飞下来的神仙姐姐，那几个神仙姐姐见她可爱，就给了她一粒糖丸吃。”

凌蝎皱眉思索，深觉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道：“稍会儿，我好好给月月检查一番。”

白兰嗯一声，不再说话。

“你们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我思来想去，我当初救下月月的时候，唯有连城一人发现端倪，此人一心想独吞幽冥诀，绝不会透露半点消息给天欲宫其他人的。既然他死了，此地应该安全了。即便当日你……令此地动静搅得那般大，只要风头一过，有心之人前来调查无果，也应自动离开了。”

想起在洛城被自己格杀的那三名天欲宫的弟子，凌蝎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而且，月月一直嚷着要回来等你……”

凌蝎凝眸，抬头看着女子，又缓缓转向躺着的小女孩。白兰绝美的容颜与月月圆圆的小脸，倒映在他如水一般的瞳孔表面，仿佛无限的柔情都在这一刻，融进了灵魂。

寂静的风吹拂过此方角落，凉意凛凛。可是，只要心间温暖，这点冰冷又能算什么呢？

温情正浓，凌蝎耳朵动了动，远处忽然有几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啧啧，夕云观果然人才辈出，正派领袖称谓也算得上是当之无愧了！荣元兄一身修为，小弟着实望尘莫及啊！”

“薛谦兄谬赞了，冰火谷人杰地灵，才是我后辈人人向往的修仙福地……”

“咦，说来，了相师兄，无空方丈可安好？我师父对大师可是挂念得紧呢。”

……

凌蝎和白兰对视一眼，又同时望向那几个行来的人儿。

他们怎么跑这边来了？凌蝎暗暗疑惑。

“你怎了？”白兰问凌蝎道。她看出凌蝎似乎有心事。

凌蝎薄唇微抿，却是摇摇头，未言明什么，依旧细致入微地为她包治着伤口。

“凌、凌兄弟！是你么？！

一个激动的声音忽然掩盖过了那热烈的谈话。

凌蝎脸上神色凝固，随即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口中呐道：“了空大哥？”

待那伙人靠近过来，凌蝎总算看清了他们的面容。

这一行人，居然方今正道声望最高的三大门派都有在其中。夕云观的聂荣元、罗不凡、黄麒以及夜晚婷，而冰火谷除了见过的薛谦之外，还有一名不算艳丽，但面容清秀的女子。至于大相寺，除却了空，还有一个法相庄严的小僧，一看便知气度非凡。

凌蝎心绪杂乱，与了空重逢的欣喜竟让他不能言语来。

正愣神之际，那行人已临近，了空更是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倏忽，了空停下冲动的脚步，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凌兄弟，是大哥马虎了，马虎了……”

你马虎什么？

凌蝎眉头上竖，尾眉下压，神情疑惑不解。

了空身后，每个人均是神色怪异，夜晚婷更是冷哼了一声“无耻登徒子。”

白兰咬住下唇，面如火烧，霞飞双颊。

回神过来时，饶是以凌蝎不苟言笑的性格，脸色也不免感到赫然。

所谓女人足，男人腰。对于男人来说，女子的足便是最碰不得的，眼前这番情景，又怎能不让人误会？

事已至此，凌蝎也不在多说什么，轻叹一声，将白兰晶莹的小脚包个严严实实，才松下手来。

“了空大哥，你怎会来此？”凌蝎起身，一把抓住了空的臂膀，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激动，总之冷厉的面庞之上已是通红一片。

了空道洋洋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落落大方道：“我们都是在这些人均是要往小次山方向行进，在洛城相遇便一路同行，见四野偏僻，夜姑娘便提议来这边寻个空旷之地露宿一宿。无意间经过这里的，并未有何特殊原因。”

凌蝎目光闪烁，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夜晚婷哼一声，偏过头。

“小次山？”凌蝎长出一口气，一一扫视过几人，心思清楚了几分，方道：“了空大哥莫不是要去见识一下，近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神迹？”

了空惊奇，大点其头道：“凌兄弟你也知晓？是了，我们便是要去见识一下。我现今已入大相寺中，跟随无空方丈习佛，此次便是方丈叫我与了相师兄下山历练的。”

随后了空又将全部人介绍个遍，那清秀的女子名为燕霞，是薛谦的同门师妹，另一个凌蝎不曾见过的和尚自然是了空所说的了相。

剩下的夕云观，即便了空不介绍，凌蝎也知晓。

当凌蝎告诉了空自己已是夕云弟子时，了空震惊的神情反倒有些令凌蝎不知所措。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仿佛将自己忽视过去，夜晚婷等人表情怪异无比。一路同行过来，了空话儿极少，比之石头还沉闷，却是想不到遇着凌蝎，就变得如此放开。

凌蝎除了了空，与他身后众人不熟，尤其对薛谦更是无感，当下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呵呵，这便是弟妹么？”了空见着清丽脱俗的白兰，憨厚问道。

凌蝎张开口，尴尬无比，心道了空大哥说话真是不考虑后果，莽撞至极……

他歉意向白兰望去一眼，只见那个女子安静着也不说话，红云敷面，便连吹过她两颊的风儿也似乎染了几分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