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宗族

孔德康有不少对手，但从始至终他都非常谨慎，绝不会去惹那些自己惹不起的人，哪怕自己得罪过的人后来崛起了，他拿着礼物上门赔礼道歉，基本上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因此搜索的范围其实不大，在转瞬之后，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思考上的一个漏洞。

血仙剑宗失利后与灵宝天宗、星联组成三宗联军，其实意味着血仙剑宗彻底成为了两宗的附属，宗门需要仰仗着灵宝天宗的面子才能勉强存活，而即使危机结束，他们也得求着灵宝天宗保留他们的宗门建制。

但他却被战时军事化的巨大利益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这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来自灵宝天宗和星联的大人物想要他死，宗门是不能拒绝的。

往这个方向上想的话，只有诸弘的前小队成员、如今的洞霄宫掌门、天尊师兄顾子澈，以及当年和他远程斗法过的老蒜头。

而刚好他们两个全都是原东雅麾下的船员。

不过此时想通已经来不及了，封印舱内的极寒和封印之力逐渐锁死了他的思想，让他昏昏欲睡，最终沉眠。

东雅拍了拍箱子笑道：“走吧，去银河系！”

顾子澈不会刻意地去盯着一个人复仇，但老蒜头会。

当时他想捞诸弘，结果被孔德康拦下了，灵宝天宗派去血仙剑宗的说客被当地宗门支部搞得灰头土脸，后来他们又远程靠着人脉在法律和政治界上斗了几回，但老蒜头毕竟是外宗的人，对血仙剑宗的干涉力度很小，遗憾落败。

如今血仙剑宗变成了依赖灵宝天宗才能勉强活下去的衰落宗门，老蒜头自然要趁机找回场子。

血仙剑宗这么大，有这么多星系，而孔德康的行程里偏偏有余晖公司，背后本就是有老蒜头的安排和推手。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

此时在白虎星系的边缘，舰队停在了星系防御体系之外半光年的距离处，和守军遥遥对峙。

在远处，顾子澈亲眼目睹了恐怖的天星洪流自光年之外涌向防线，大量被加速至近光速的物质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去，然后猛烈地轰击在防线壁垒之上，无数大阵和修仙者被轰碎，天尊在母舰群的帮助下撑起宏大的天境，但依旧无法防住每一处，在漫长的防线上，海啸无孔不入，一旦有一个恒星系被攻破，后续的攻击就会接踵而至。

洪流之后，近千的恒星系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化为了宇宙中灿烂的超新星，但整道防线基本都守住了，联军试着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却发现对方的龙虎山巨构极其奢侈地让整道防线都加持了各项道法。

这是他们没想到的，联军本以为巨构这种高价值的东西应该会随军转移，没想到都留在了这里，于是他们稍稍后退，决定发动主力舰队级别的攻势。

天尊们坐在舰队的阵法中央，酝酿着恐怖的风暴。

而在白虎星系内，民众的骚乱丝毫不比朱雀星系少，只不过以另一种形式展现出来。

年轻的棠阿槐看着燃烧着深红色灵火的雕梁画栋沉默不语，浓郁如鲜血般的火光映照在她的眼中，宗族在疯狂的大火中倾颓，人们到处掠夺着残存的资源，烧毁曾经的家园。

宗族中的长辈们早已离去，只留下他们这些被蒙在鼓里的人，而当后辈们发现那些长老们都跑了时，愤怒的情绪便再也掩盖不住，他们疯狂地杀死了所有曾经为长老们服侍过的人。

而当他们在看到那些富丽堂皇的大殿、被长者们嫌弃不要但对他们而言却极其珍贵的仙器和灵丹时，那种愤怒全部转化为了贪婪。

于是一场野蛮的掠夺便开始了。

棠阿槐看着他们抢夺、摧毁、斗争，宗族一点点崩塌，直到棠氏的宗族居住巨构核心动力舱中被封印的【深红凝血焰】被意外放出，恐怖的大火瞬间点燃了小半个宗族。

由大量难以陈列的精美金玉制成的繁华状瓦当在火中崩裂，飞入无尽的黑暗宇宙，外层壁垒开始破碎，伴随着层层叠叠的浮雕，被刻在石头上的千年历史在火中哀嚎，发出贯穿岁月的悲鸣。

天师道是最复古的宗门，内部没有民营公司，没有偶像，没有党派，有的只是宗族——根据姓氏和族谱严格分划的宗族，以十大姓为首，下辖数百氏族。

数百氏族里，发展得较好的可以称之为“豪门”，不太行的则叫做“寒门”，至于那些没有姓氏的，只能叫做黔首或是小民。

棠氏还算可以，尽管在豪门中位列中下，但仅仅是这样，也已经是天师道前10%的阶级了。

不过如今，至少是白虎星系内的棠氏，大概就要不复存在了。

棠阿槐看着那些闪烁着仙光的宝物，有些心动，但她此时在思考更重要的事情——她依旧记得在宗族私塾里，教书先生和前辈们反复告诉她，宗族是一切，如果没有宗族，个人的力量极其有限，会被外面的人欺负。

因此宗族内部要互帮互助，亲亲相隐，团结一致，这样才能在残酷的天师道中活下来。

但如今真正的危机降临，那些长辈们却已不知去向。

这让年轻的棠阿槐感到割裂和怪异，她试图从宗族的典籍和家法中找出道理来，但却没有答案。

唯一有些关联的，大概是她从小背的“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谏不入，悦复谏，号泣随，挞无怨”。

大意是说，亲人有过错就要劝谏，不听就要反复劝谏，即使被打被骂也不要有怨言。

但她连亲人都找不到。

忽然，一位身材健硕的短发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大波红着眼的小弟，显然是刚刚抢了一大笔。

“阿槐！”他高喊一声，“杵在那干什么，跟我们一起呀！”

见她还是没反应，于是他继续带着小弟们走来，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走吧，抢上一笔后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然后去哪？”棠阿槐问道。

男子摸了摸下巴：“先离前线远一点吧，把手头的东西变成实力，免得被收走，然后再去找家主他们。”

“还要去找他们吗？”棠阿槐反问，“他们丢下我们自己逃命，如今白虎星系覆灭在即，对他们而言，我们到底是什么？”

“棠阿槐！”男子皱了皱眉，大声呵斥道，“什么他们我们，我们是宗族，是一体的，你这样是不孝！”

“还能有你们的烧杀抢掠不孝？”她问道。

此话一出，不只是男子，连他背后的那些小弟们也对她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