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哥们的悲苦情色生活
作者:王伟 | 分类:都市 | 字数:20.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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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老婆在她的老家只有个年迈的姑姑,其他已经没有了什么亲人。老黑记得他和老婆一次回到老家时,她指着不远处的青山说:“以后咱们老了就回到这来,山清水秀的,死了咱俩就埋在这。”
他找到了老婆——一个在山跟前的新坟,坟上还按照当地的习惯在上面用砖头压着纸钱。
坟前放着一个花篮,这不是乡下人的习惯,这花篮是儿子买的。风吹了一地的黄叶在坟前打着转,老黑把点心放在了坟前,拿出在村里小卖店买的纸和香,点上香并烧了纸,老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他就这样一股眼泪一口酒地坐在坟前一直到日落西山。
“姑爷,家去吧,难受会儿就得啦,这的风硬别再吹病了。”一个微弱的老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黑转过头看去,是老婆的姑姑还有很多的人,看起来他们在这站了半天了。
“姑爷”这俩字像刀子一样扎着老黑的心,他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又看了一眼老婆的坟,转身朝路边的车走去。
天完全黑了下来,老黑开着车老想着老婆的话:“你要是还有良心,就照顾点儿儿子,他怎么也算是你的骨血……”儿子的做法让老黑觉得连这点儿机会他也不给自己了。老黑加大了油门,他想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儿子,他要和他说说自己心里的话,他觉得儿子怎么也能原谅自己,何况儿子没了娘。他现在在哪?
就在这时,老黑突然发现他正在朝着高速的护栏冲去……
听到这些情况后,程显祖自己的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转,他叹了口气说:“真是想不到的事儿,老黑怪可惜的。”
“二哥,我现在要马上回家,一来是北京实在是让我太伤心了,老黑不在我还在这干吗?二是大家现在都拿我当了敌人,好像老黑的死是我的祸根,我也喜欢老黑,我打算跟着他过日子,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可这些我跟谁说得清楚?再有就是再过几个月我就得生孩子,我不能再麻烦四姐了,她对我好,我自己也得知道深浅,就算是我在这把孩子生下来,我怎么混呢?可四姐她不让我走,二哥你给说说。”
程显祖听着小梅说的这三条,感觉哪条都跟她有关系,可哪条又都不能全怨她。人得自律这谁都知道,可正是因为这条做起来难,世界上的事千奇百怪。大伙儿埋怨小梅有大伙儿的道理,就是连程显祖也有看法,可小梅觉得委屈,特别是现在这个处境,小梅就没道理吗?
想来想去程显祖不知道说什么好:“先别琢磨这个了,老黑的事怎么办是现在的大事,完了事再说你这段儿。”
四姐擦着眼泪说:“黑哥是个好人,就是脾气倔点儿,说话嘴冷,可那也不该是家破人亡的结果呀,我听见他死了我难受得什么似的。再说了,他走了留下俩孤儿。大个的还好说,能自己刨食儿吃了,剩下这小的呢,还在肚子里就没见过爹,想起来不叫人心里抽得慌吗?”
两个女人流着眼泪不住嘴地叨唠着,程显祖也只有默默地听着。
门前传来汽车的响动,四姐站起身来说:“回来了!”说完迎了出去。
来庆神色忧郁地走进来,进门坐在椅子上抽烟,四姐问:“怎么着了,都怎么打算的?”
“这事儿是冻豆腐,还不好拌(办)呢,得先找他儿子吧?不能不叫儿子知道就烧了他爹呀!咱们找了怎么说?老黑烧了埋在哪?是不是也得经过他儿子的同意,谁找他跟他说这个事儿去?”
“跟着去的人都走了?”四姐问。
“不走干什么呢,大伙儿乐意拿钱,到烧的时候都去,也就这样儿了吧?”来庆说。
“还是得你去支应这个事呀。”四姐说。
“给朋友受累花钱我都不怕,可这个事真是脑袋疼,你说见了他儿子我怎么说?万一要是给我两句难听的,我听着不听着?想起来心里犯憷。”来庆为难地说。
程显祖明白来庆的意思,老黑是大家的朋友,这个事就是开出租惹出来的,要是他儿子把这些人认为和他爸爸是一回事,这就不好办了,当然,也可以不管,老黑不能没有亲戚,就叫他们处理也就脱了干系,可是从老黑的老婆死了到老黑也跟着走了,谁也没听到过他们家还有谁打听过这件事,是老黑亲戚少还是他们也和他儿子一个态度呢?这个事的起因说着烫嘴,也是来庆一改敢做敢当的原因。
程显祖说:“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你也别瞻前顾后的,是疖子就得出脓。总不能把老黑撂在太平间里吧?先得入土为安,这么着吧,我去找他儿子说,完了咱们再商量。”
程显祖上班的时候,罗杰家三口人对程显祖是三个态度,罗杰话里话外地表明,老板能给他放假这是很难得的事,意思是要程显祖得努力地工作。罗杰太太阴着脸,她的态度是,司机和保姆的生活日程就是老板的生活日程,伙计的时间永远是在老板的手表上显示着。安妮只是想念程显祖,在车上不停地说:“妞妞想了安寇,寇沃德。”寇沃德是安妮给程显祖起的英文名字,意思是“狗熊大叔”,安妮不是中国人,所以她绝对想不到用狗熊来嘲笑程显祖,只是因为程显祖身量大,让安妮想到了狗熊。
“妞妞,你告诉我什么地方想我了呢?”程显祖想起了儿子小的时候他总是这样问儿子。
安妮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难,她说不上来是怎么想他,转着眼睛想了半天说:“太克斯。”
程显祖明白,安妮一定是在看到出租的时候就想起了自己。
照样干完了活,罗杰一家好像今天没什么事,程显祖在九点钟的时候就完了事,他想到自己答应了来庆去找老黑的儿子,觉得今天回来得早不如就去看看,省得还得请假。
他给来庆打了个电话想问问老黑家的地址,来庆却要求跟着一起去,理由是万一他们家有谁难为他,就多了个帮手。约好了地点来庆和老黑一起找到了老黑的家。
“要是能找个街坊跟着兴许好点儿。”来庆说。
两个人正说着,迎面就走过来个老人,也就是老黑叫他于大爷的街道主任。
“你们二位找谁?”老人看着他们问道。
“大爷,我们是老黑的朋友,想找老黑的家。”程显祖客气地说。
“老黑没回来,他们家没人,他儿子也好几天没回来了。”于大爷说。
“老黑的事您知道了吧?”程显祖说。
“知道了,你说多不争气,把媳妇气死了,多好的人呀,儿子这两天眼都是直的,瞅着都可怜。”
听于大爷的话,程显祖判断,老人所说的知道说不定就是老黑的外遇和媳妇的死,老黑的事他不一定知道。
“大爷,老黑没了您知道吗?”程显祖开门见山地说,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
“什么?多咱的事呀?”于大爷瞪大了眼睛问。
程显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老人摇着头说:“这不是造孽是什么?这就叫家破人亡,你们是不懂得事,逢是新死的人不能悼念的。不出七天她就没到阎王爷那报到,人世间的那些恩怨还在她心里,现在又不兴超度,没人领道就是个野鬼,老黑伤了她,怎么还急着找她呢?这就是叫她给勾去了。”于大爷连叹气带神秘地说。
对于老人的话,两个人是将信将疑,或者干脆就以为是无稽之谈,但听着挺别扭。
“大爷,您说的我们不懂,可眼下就得找着他儿子跟他商量,怎么处理后事,您能找找他吗?”程显祖说。
“我上哪找去?他没跟我说上哪啊,我一天去好几趟他们家,就怕这孩子想不开,可回回都碰锁。”于大爷说。
“您总比我们有办法呀。”程显祖不想白来一趟。
“他有个同学也住我们这,我给您打听打听去,您二位到居委会坐会儿。”
老人把二人带到了居委会,自己去找老黑的儿子。
也是老天爷长眼没让程显祖白跑一趟,于大爷在老黑的家里找到了老黑的儿子,走进了门,程显祖抬眼一看,身量个头就是个老黑的拷贝,只是模样却不似老黑那样的粗鲁。老黑一脸的络腮胡子,儿子却眉清目秀。
大家落座以后,程显祖先说了开场白:“我们俩是你爸爸的朋友,来看看你。”
也许是失去母亲对儿子的打击太大,或是这些日子一个人忍受痛苦,或者弄不清自己父亲这两个朋友的来历,老黑的儿子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接下来的话程显祖也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他希望在路上于大爷已经告诉了孩子父亲的死讯,这样自己还好说点儿,可眼下没法问于大爷,程显祖咬了咬牙,无论如何都得说,只不过是谁说的问题。
“你爸爸出了事,开车的时候翻到了沟里,人没了。”程显祖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老黑儿子看了看程显祖,又回过头来看着于大爷,突然他站起身来冲出门外。
“快拽住他。”于大爷话音未落来庆已经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三个人追出去后,发现老黑的儿子坐在门口的花坛边上捂着脸,程显祖看到,眼泪顺着他的手指缝流了出来。
于大爷颤颤巍巍地说:“孩子,你别难受了,这两个人就是为了你爸爸的事来找你的,想和你商量着怎么办。”
“于爷爷,这是怎么了……”老黑儿子几乎是在喊叫地问。
是呀,怎么了,几乎一夜之间他就成了孤儿,任何的原因都不能说通他现在的处境。对于这样的问题,三个人除了动容以外谁能回答呢?看着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老黑的儿子,程显祖心里分外地难受。
程显祖坐在他的身边说:“好孩子,别哭了,我们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你爸爸的事怎么办。”
“就听听你的想法,别的不用你管了。”来庆说。
“我想把他和你妈妈埋在一块儿,你看怎么样?”程显祖在来的时候都没想到方案,忽然间他说出了这句话。
老黑的儿子哭着点了点头。
“好,这主意我看行,让两口子并了股,活着死了的都安心。”于大爷点头赞成。
“二哥,那咱这就回去,跟哥几个商量一下,明天就办,我早上来接他。”来庆说。
“于大爷,麻烦您给多照顾着点儿,您再问问孩子还有亲戚没有?街坊朋友愿意去的,明天都在这等着,我们来接你们。”
“成,成!让你们二位费心了。”于大爷说。
回来的路上来庆说:“瞅着这孩子真是可怜,我憋了半天没让眼泪流下来,我不能跟着起哄。”
“话一到你的嘴里就变味儿!”程显祖说。
第二天程显祖去联系火化,来庆和小乐子去接老黑儿子以及街坊朋友们,按照和大家商量好的计划,完了事就把老黑送到延庆和他老婆合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