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下山的第一晚就是在一个蒲团上坐着，勉勉强强疲累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天亮了，女孩想自己是被抓错的，他们应该会放自己走吧。

看看旁边三个女子，她忍不住好奇，一直盯着她们仔细看。只见那个叫金双的慢慢睁开眼，又慢慢转头看了她一眼，最后慢慢地又把头转回去。

女孩看她这模样，心里越发好奇，这是怎么了？这动作看着可比昨天要迟钝缓慢，中毒吗？什么毒，这么有意思，自己都想试试。女孩摇摇头，自己是吃毒上瘾吗？可有时候，事情真的不能乱想，因为一想，就会成真！

门被推开，外面的人进来把女孩带出去，带到一间比较空的房间里，只有桌椅。

仍是昨天那位身穿道袍的男人。男人看着瘦瘦青黑的女孩，身上斜挎一个包袱，看不出年纪，但应该最多二十出头。从昨天几个人的口供中得知，此女确实不是她们主人。男人开口问到：“姑娘小小年纪为何面色带青带黑，可否告知其中缘由？”

“中毒。”

“哦？听说有人会因为在胎内时带毒，所以出生后身体泛青泛紫，姑娘也是如此吗？”

“不是，我泛黑。”女孩虽然语气淡漠，但回答认真。

“姑娘可知上风崖崖主？”

女孩摇摇头。

“请问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女孩低喃了一遍，说“我想去一个地方。”

这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男人按下心中不快，“什么地方？”

“无相山”

男人活了三十多年，没听过这个地方，看看旁边的属下，他们也摇摇头。

男人把话题扯回来，“姑娘刚说自己中毒，去无相山是要解毒？”

“不是。”

......

室内安静。

男人看女孩要么不说话要么几个字，这沟通，太难了。

“姑娘既然中毒，为何不解毒，去什么无相山，是要做什么事吗？”

女孩看着男人，好奇他问这个干嘛。

“我想去。”

“姑娘既然自己中毒，不知可懂‘毒’？”男人看女孩身体都变色了，这样的剧毒，本人肯定是对毒有了解的。

女孩想了一下，“懂一二。”

男人便让人搬来椅子，请女孩坐下。看一眼旁边的属下，属下端了一个杯子过来，男人说：“姑娘可能验出杯中之毒？”

女孩把杯子拿过来，垂眸看看杯子里的东西，黑乎乎带棕色，闻着苦中带辛，里面有让人发麻的‘麻草’，还有‘浅晕草’和‘缓思果’，女孩心想，很有意思的一碗毒药，就端起来喝了一口，旁边的男人想拦都没来得及，女孩咂咂嘴，味道还行，干脆把一杯都喝了。

旁边的男人看着女孩这样，怀疑那是一方观主中的毒吗？为什么这个女孩喝出了饮酒的感觉。

把杯子放回桌上，女孩暗想，这下毒的人也是调皮。

男人盯着女孩看，过了一会儿，见女孩还是神思清明，举止正常，便开口问：

“姑娘可知这是什么毒？”

“里面有麻草、浅晕叶、缓思果、细幻草......”

男人听女孩说完一串药名，只有两三个是自己知道的，开始怀疑自己，原来世间还有这么多自己听都没听过的草药，以前自己真是夜郎自大，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男人收拾收拾自己心情，让女孩静坐稍等；对旁边的属下说了几句话，自己出去，不多时和一个长相温和的男人进来，“这位是我们观中的一如道长”，女孩站起来冲一如道长点点头。

一如单刀直入地问：“姑娘可知这毒怎么解？”女孩看看一如，这解毒自己还真不擅长，自己擅长以毒攻毒，但这样肯定不值得。女孩问一如，“这个毒不是什么剧毒，只是药下得有些巧妙，你们——”她想说你们找的大夫连这都解不了吗，但不好意思直说，一时又找不出个婉转说法，干脆把嘴闭上装出一副懵懂模样。

一如和那个男人还等着女孩说怎么破解这个巧妙，结果见女孩闭上嘴，不说话了。

这什么意思？

一如捋捋女孩刚才的半句话，琢磨自己人是被这个姑娘嫌弃笨了吗，看看女孩面色，虽然黑青面庞，难以看清神色，但仍给人一派天真的感觉，应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毕竟谁会这样说话呢？太无理了，这个姑娘看着可不是无理之人。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女孩不傻，只是与人交流少，没什么说话技巧，所以听到男人这样说，也没傻不愣登地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我可以将药性说给你听，你找大夫对症下药即可！”一如点点头，不明白女孩为什么这么麻烦，但这样显然也行。

一如带女孩走出房间，穿过一个小院，沿着一条曲折回廊走进一个满是墙边摆满柜子的地方。

女孩走近看看，柜子上都写着什么黄花地丁、婆婆丁、奶汁草之类的字样。这是什么？做糕点的食材？女孩纳闷。

“姑娘请坐。”

女孩依言坐下。

“这是观内药房，观里平时会帮人们看诊治病，所以就有一些医药相关之物。”女孩听了点点头，默默看看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两人等了一会儿，来了一个年轻些的道士走进屋内，看到女孩怔了一下，心想：难怪师兄这么信任一个姑娘。想完，转头看一如。

一如对男人点了下头，向女孩介绍说，“这是一平，观内擅解毒之人，烦请姑娘将杯中之毒性详细告之。”

女孩点头，将毒中药材的毒性详细说给一平听。

一平开始认真听着，后来边听心里边发出和之前那个道长一样的感慨，亏自己平时还人前谦虚人后自得，这样一看，光药理方面就差得远呢。不一会儿女孩说完，一平找来纸笔，将自己想不出对症的药材写在纸上，和一如在旁商量了会儿，没有结果。

两人决定先把对症的药材找出来，没有对症的一如来解决。一如走到女孩跟前，笑着说：“昨天因为一些误会，怠慢姑娘了，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女孩说：“没事。”

一如继续说，“前几日，贫道师兄中毒，观中无人可解，如今有姑娘帮忙，师兄解毒，指日可待。不知姑娘可否在观中小住几日？我们一是想赔罪，二是想答谢，还请姑娘莫要推辞。”

女孩听了，想想那个一平，“嗯”了一声。

一如听了，眉眼一笑，“昨天晚上想必姑娘没有休息好，贫道现在带姑娘去吃点东西，然后姑娘好好歇一歇，身体不好的人不能累着。”

女孩被这一句关怀温暖到心，眉眼稍稍变弯，“好，多谢。”

看样子已经完全忘了昨天是谁让她窝在一个小蒲团上睡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