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将所有的东西摔完后看着女孩，她这样发狂，女孩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表现出丝毫害怕，眼神淡漠看着自己。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这个女孩不一样了。

她以前会在自己发怒时吓得哭，吓得躲在角落，吓得紧紧咬着发抖的嘴唇用凶狠的眼神看自己，自己能看出来那眼神里有诅咒自己死的意思，是什么时候起她不会那样了？自己忽视了，这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她长大了。

可是长大了又怎么样？自己的儿子还是死了，为什么她能长大，一样的症状，她活了，一样的药，儿子死了，凭什么？现在自己的儿子死了，她也死吧，给自己的儿子陪葬。

女孩看女人那样子就知道，估计女人心里又在想凭什么她儿子死了，自己却活着；哼，这疯女人，自己孩子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

女孩正要起身，看到女人手势怪异地向自己拍过来，赶紧将手边的碗扔向女人。女人侧身一避，碗砸在后面的茅屋墙上。

女孩看着女人的及时避身，看来刚才颤巍巍的步伐是骗人的。

女人脚步不停，抬手拿什么东西向女孩刺来；女孩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挡着自己鼻子洒向女人，女人没料到女孩有这一手，完全中招。

看着女人后退几步，倒在地上，女孩神情微怔了一下，真是想不到，这药效发挥得这么及时。

“你怎么会......”

“会有这个毒粉吗，我有的还挺多。”

“你懂毒？”

女孩嘴角微牵，“你教的。”

女人不敢相信，这个从小在自己眼前艰难长大的女孩，她怎么可能从自己这里学习用毒，自己都在摸黑过河，她怎么可能......

女孩站在离女人五步远的地方，问：“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女人听了‘哈哈’大笑。“我知道你快死了，哈哈哈……”女人知道女孩的身体被喂了太多种毒药，有的已解有的无解，所以她身体差太多了，连记忆都不全，自己不杀她，她过不了多久也会死。

女孩看着女人，知道自己是多余一问，但是除了女人，自己不知道还能问谁，自己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女人开始七窍流血，女孩不想看，走出屋子。

太阳照着小小的院子，偶有几声鸟叫，显得异常安静。原来一个人的院子是这么安静！

女孩在院里站着，这个女人最终是死在自己手上了。她抬起手看看，指甲泛青。

自己呢？还能活多长时间？

看了一会儿，觉得眼花。她放下手，转身去女人屋里，看到地上摆着两个木箱，一个里面放着那具尸体，蛆虫已经被女人清理干净；女孩在另一个箱子前绕一圈，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也算费心，还给准备口箱子当棺材，可惜自己用不上。

她把空箱子搬出来，站在女人尸体前看了看，将女人的手掰开，里面有一根黝黑发亮的丝针，女孩收起来，费力把女人拖进箱子，还好女人瘦，身体也不僵，勉强放得进那个箱子。

看着两个箱子，女孩觉得女人是死了也要折磨一下自己。这埋哪里？怎么挖坑？埋院里，自己用采药的小药铲给他们挖吗？

不行不行！

女孩看着两口棺材犯难，眉头拧起。视线一个转弯，一堆木头杂物进入眼帘。女孩仔细一想，他们身上都有毒，还是剧毒，干脆烧了一了百了。她摸摸怀里的东西，定定心，走进厨房拿柴火。

女孩站在一边看着火舌将两个箱子吞没，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死状？死在哪里？尸体会怎么解决？唉！算了算了，都无所谓。

烧完尸体，女孩坐在小院里晒太阳，这些年喝着女人给她的药，她记性变得很差，小时候的事情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以前有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那人好像对自己很重要，自己伤心了好久。

她想回忆起那个人，但始终想不起来。

屋里有个小包袱，印象中是那人的，里面有小孩穿的一身红色小孩裙装，自己小时候换着穿，三身成年人的简单常服，女孩低头看看身上黑色的衣服，这些年自己就穿着它们长大，以前有些太大，不合身，自己用针线把他们胡乱缝起来，倒也不碍事；还有一些碎银，一个水壶，还有自己怀里的耳环。

女孩拿出耳环来看看，所以她感觉，那应该是个女人。

自己也梦到过她，梦到一个人抱着自己‘呃呃呃’地在说话，自己当时在喊着什么，好像是她的名字，是什么名字？安安捏捏眉头，想不起来，实在想不起来那个名字。

‘呲呲’的蝉鸣、‘呱呱’的蛙声、‘啾啾’的鸟叫声都响起来，风轻轻吹起，树叶轻轻晃动。女孩抬头看看天空，飞鸟从空中飞过，飞向更远的地方。

有点累，想睡觉，女孩回屋，躺在床上。摸着怀中的耳环想：以后可以睡个好觉了，沉沉睡去。

“吉吉快看，这是什么？”

女孩看到两个小孩在一棵松树后面蹲着使劲拔地上的草，拔完后两人又把上面的藤蔓拨弄开，露出一块倒下的石碑，上面刻着‘无相观’三个字。

那个小女孩说：“原来这儿叫‘无相山’。”

小男孩纠正：“上面写的是‘无相观’。”

“我知道啊，这不就和大佛寺一样嘛，大佛寺在哪里？”

“大佛山。”小男孩回道。

“白龙观在哪里？”

“白龙山。”

“这不就得了，这座山肯定就叫‘无相山’，走，咱们在去里面看看。”

两个小孩往里面跑去了。女孩走过去看看石碑上的字：无相山。

“哇！吉吉、吉吉，你快看，是瀑布。”

女孩穿过一片树林，看到前面的景象：有水从最上面的悬崖口流下来，被一块凸出的大岩石一分为二，流向不同的山岩，一边山岩乱石较多，导致水流有的聚集大一点，有的小一点，分成多股细流倾斜而下；另一边流泄在一段又宽又平的崖口上高高落下，微风吹起一些，水丝顺势飘扬，在日光下犹如一段白纱轻盈飞舞。

“想不这里藏着如此奇景，当真是一处桃花源！”

女孩回头看，面容模糊，但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安安吉吉，你们再敢这样乱跑，以后不准出门！”一个妇人的声音，听得出很生气。

旁边的两个小孩摇摇头，忙说“不敢了不敢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乱跑了，娘。”

女孩也跟着说：“不敢了不敢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乱跑了，娘。”安安静静的黑夜响起这么一句话，女孩被自己吓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屋顶，刚才是自己在说梦话吗？自己还有这习惯？

不可能！不过刚才那个梦感觉很好，很幸福！

安安、吉吉、爹娘、无相山。

女孩坐起来，好耳熟的一些称谓，安安、吉吉、无相山。

她想把这些记下来，省得自己忘了。

女孩起身去院子找了个小石子回屋，在门板上一笔一划写下：安安、吉吉、爹娘、无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