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抵达不了的远方
作者:夏忆然 | 分类:都市 | 字数:15.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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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艰难抉择
之后顾律试图找过宁可好几次,但都失败了,陆海欣谜一般的自杀在律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徐锦天害死她的传言更是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惊讶。律界知名的两个对手现在一个死了,另一个被怀疑成杀人犯,也因此理所当然地吸引了众多的视线和目光。
宁可为了调查陆海欣和徐锦天的过去,连着好几天闭门在家或律所看陆海欣的一些日记和资料。她发现徐锦天这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一样,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徐锦天两个字,但正因为这样,才让宁可觉得更加奇怪,因为照理说对于这种死对头应该是那种天天要放在嘴边的诅咒对象或努力要超越的对象,而陆海欣则好像完全没有刻意把他放在心上一样,他打的官司也从来不会去关心过问,以前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才觉得事情的蹊跷。
也正是因为这样,几天下来宁可一点收获都没有。
无聊地翻着陆海欣的抽屉,突然找到了自己给她的那封徐锦天写的信。
回忆起徐锦天曾经说过自己曾给陆海欣写过许多信,但从来都没有到她手里过,宁可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前台问了前台姑娘:“你记不记得师傅以前和你说过,如果有谁的信件一律不许给她的?”
前台小姐想了想回答道:“陆律师就说小广告或是卖保险的别给她,还特别指明了一个叫徐锦天的,说凡是他送来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直接扔掉。”
宁可急忙问道:“那你们都扔了吗?”
“扔是扔了,不过都存在旁边的仓库里面了,如果要找应该要找好久。”
宁可想到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资料信件头一下子就大了,不过师傅的事情比较重要,因此她让公司所有员工休息三天,集体把仓库里所有徐锦天的信件都找出来。
经过三天的努力,宁可一共发现了十几封信,把这些未拆封的信拿在手上的时候,宁可紧张得双手不停颤抖。
好像是一把可以揭穿所有秘密的钥匙。
心中所有疑团的答案可能都在这些文字里面,这些文字更有可能会被当成有力的证据,这对处于瓶颈期的律师来说可以说是最好的发现。
宁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中,拔掉了所有可能骚扰她的电器的电源,用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读完了所有的信件。
当读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宁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想把这张照片揉成一团烧掉,但始终不忍心,因为毕竟这上面有微笑着的年轻时陆海欣的样子,所以即使她身边的徐锦天看上去再怎么让她不舒服,都不舍得毁掉这张照片。
宁可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风衣内侧的口袋,摸着左边的胸口,觉得透不过气来。
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被掩埋在一个大家都看不见的角落,所以当一切秘密被揭开的时候,就像乌云散去后艳阳一下子照满整个世界的透彻,让所有的心事都无处躲藏。
宁可一路像丢了魂一样从办公室走出来,走到楼下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突然忍不住想哭的冲动,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似乎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懂,所以自己不需要说一句话一个字,只要给对方一个眼神,他就会很自觉地走过来抱住她。
“不要难过,我还在,一直在。”
顾律的声音像是一只温暖的手,抚平了宁可内心所有的不安和难受。
他们两个来到宁可家附近的小花园,坐在湖畔的长椅上,吹着春天晚上让人感觉舒适的风,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我找私人侦探调查过陆海欣和徐锦天过去的事,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可以全部都告诉你。”顾律垂着眼睫,目光看上去有些迷离。
宁可微微侧过头看着他:“放心,徐锦天并没有杀人,不会被起诉的。”
顾律觉得她的回答让人出乎意料,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为什么?”
宁可苦笑道:“他们两人的故事,我想我也都知道了。”
顾律皱着眉看着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是吗,虽然我师傅在法律意义上没有犯罪,但是他的确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宁可哼笑两声:“是啊,徐锦天在法律意义上没有犯罪,但事实上,他就是凶手,就是他改变了我师傅一生,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宁可说完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顾律想追上去,但知道即使追到了,她也不会再和自己多说一句话。
这种决绝的背影让顾律觉得很害怕,他并不是怕宁可不理他、生他的气,他甚至不怕宁可再一次突然失踪,但是现在宁可这个在他视线里慢慢变小的样子却让他感到特别害怕,有一种明明人就在眼前,却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视线里的绝望。
宁可回到家后躺在床上闭上眼就睡着了。她没有梦见陆海欣,她死后宁可一次都没梦见过她,可能因为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师傅,因此没有把她的容貌好好印在脑子里,所以在心底深处对她的容貌已经模糊了起来。
把律所的事情整个交给苏哲打理、自己却在一边逃避的宁可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一向信心十足的宁可不见了,一向让人感觉无所不能的宁可不见了。
现在只有个懦弱得只能抱着自己膝盖伤心的小姑娘而已。
在家待了几天,也没怎么进食,宁可瘦了一圈,脸上的肉也明显地陷了下去。
想去好好沐浴一下,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门铃吓到。
宁可往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小声问道:“谁啊?”
响起的是一个有些诡异和陌生的男声。
“我是送快递的,有你的快递。”
刚才所有的恐惧和紧张一下子飞散一空,宁可重重地呼了口气后过去开门。
宁可确认了一下收件人是自己就签收了,快递的物品用一个纸大小的信封装着,宁可的第一反应是某些重要资料,也没多想就打开看了。
从里面拿出几张纸,在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就让宁可震惊。
这一看就是陆海欣的字迹,宁可迅速把所有纸都从信封里抽出,屏着气看了起来。
宁可,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看到你。
还记得那时候刚遇见你的情景吗?你在我的律所门口告诉我你想学法律,其实我自己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亲切,或许就是因为你这份冲劲和自信让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吧。其实师傅在你这个年纪时也是你这种脾气,意气风发,做什么事都很拼命很要强,容不得自己输给任何人,这个性格当然有好有坏,所以一直以来师傅我也活得特别累。
其实做律师并不是我的梦想,那个时候纯粹是歪打正着考了法律,想着既然走了这条路,就索性走到底。然后凭着我的努力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应该是上天的眷顾吧。
我曾经和你说过,我这辈子只输过一场官司,就是输给徐锦天。其实那个案子我直到现在还天天会想起,不过我想起这个案子并不是因为它的失败真的对我打击这么大,真正对我打击大的事情其实是……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说起我和徐锦天的故事。
我和他的相识也是在一个律界人士的交流会上,我这个人就喜欢比我强很多的人,特别是男人,而那时的徐锦天就像现在的顾律,年轻有为,每场官司必赢,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那时候的我就这样被他迷倒了,不过由于个性好强,我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关注他,希望这辈子有机会和他以控方律师和辩方律师的身份打一场官司。终于给我等到了这样一个机会,那时候的案子说实话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别说你不相信,说起来我自己也不相信,记性比谁都好的我对于那个案子的记忆就像是空白一样。我不记得我的委托人的名字和身份,我只记得那时候和徐锦天商量案子时去的每一个地方、做的每一件事。是的,我和他在那个时候是相爱的,可是我不知道的是,他一直是在利用我,利用我放松了戒备,他一切的目的只是想赢那场官司而已。
我一直不相信,因为徐锦天那时对我所做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发自内心的,只可惜他的演技太高,而我在爱情面前又变得太天真。那场官司我输得很难看,更难看的是,那场官司之后我知道他其实是有老婆的人,我不仅成了一个失败者,还成了一个第三者。
我实在无法接受,宁可,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他竟然为了赢官司来欺骗我的感情,他怎么可以……
所以从那以后我再没有关心过他,也从此和他处于势不两立的对立状态。
我知道他一定试图找过我联系我,不过我把自己所有的信息全部换掉了,不会再去以前喜欢去的地方,不会再吃和他一起吃过的东西。我把自己封闭起来,接很多案子让自己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想他。
我以为只有这样,他才会真正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或许你无法感受,这件事对我的打击有多大。
所以在知道你和顾律的事情的时候我极力反对,希望你能明白师傅的心意。
既然他的师傅是这种人,那也不排除他也会这样对你,我不想你也受到我当初的苦,我不希望你重演我当初的悲剧。不过好在,顾律似乎不是第二个徐锦天,所以当他愿意为了你放弃做律师的时候,我才真的放心了,也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但同时,我又很羡慕你,如果当初徐锦天也能这么对我的话……
可惜他没有,他所做的只有伤害了我、利用了我而已。
本来已经不再想起他,但你给我的那封他的信,让我又重新想起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虽然他没有从我生命中彻底离开过,但却一直被封锁了起来。
其实在收到信之后,我见过他一次。在这些年中,我一直在想他,一直想见他,我知道我虽然恨他,但那是远远不能和对他的爱相比的。
我和他约在了两人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见到他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是很不平静。虽然他不如年轻时那么英气逼人,但我一直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我喜欢的东西就是一辈子,再一次见面,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种感觉。我们谈天说地,除了十四年前的事情什么都谈,我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在他面前什么都隐瞒不了。时间就像一下子倒退到我们年轻的时候一样,而就在我天真地以为或许十四年来我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是错误的时候,他的妻子突然出现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徐锦天故意安排的,也不知道他这样安排的原因,难道他这么处心积虑把我约出来,只是想告诉我他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吗?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嘲笑我吗?
你知道吗?你知道我那时候就恨不得去死吗?你能理解吗?
他改变了我的一辈子,他毁了我的一辈子,却还这么自得其乐,好像毁掉我的人生就是他的目标一样。
我无法忍受,那天回来后我好几次做梦梦到我杀了他,哭着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我竟然不舍得他死。
他都这么对我了,我还是不舍得伤害他。
但是光想着他和他妻子这么幸福,我就心如刀绞恨不得自杀。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死了他会有什么反应,想着与其被他忘记,不如被他记住一辈子,哪怕是恨一辈子也好,我不想再从他生命中消失。
今天下午你来我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好在犹豫着这件事,我看到你笑得很开心很幸福的样子,也终于舍得走了。
我已经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宁可你长大了,你拥有了幸福,这就够了。
对不起,在没有告知你的情况下私自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但也请你原谅师傅,只有这样我才能真的解脱,我也是因为相信你可以把律所经营得比我更好,才愿意放手离开的。
宁可,其实死前,我还带着一个遗憾。
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徐锦天那个时候对我有过哪怕是一丝丝的真心吗?
但是我真的很怕,很怕听到让我彻底绝望的答案。
所以我情愿一辈子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让我带着那最后一点的希望走,那样也好。
宁可把信上的所有字一个不漏地看完,有一些事情她终于彻底明白,有一些故事终于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得清清楚楚。
宁可看了一下快递上面的日期,正是最后见到师傅那天。
可能师傅是之前就算好了要在今天让宁可收到,原来师傅在任何时候都算得那么精准。
她猜到宁可一定会在这个时候终结了所有的线索,也会在此时此刻特别迷茫和无助。
信纸的边缘已经被她捏得有些起皱了,她马上把信藏起来,和上次翻到的那张照片放在一起。
时间总是快得等不起人,有很多时候还来不及回头看,就已经失去了怀念的机会。
浮华的背后,总有或多或少的黯然失色。
宁可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沉思着,突然站起来,把自己从头到尾打理好出了门。来到熟悉的锦天律所门口,宁可却觉得从未有过的陌生。
门口的前台小姐看到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笑得那么真心灿烂,而是带着些恐惧和不解。
“我来找徐锦天。”宁可的声音听上去很有力。
前台小姐直接让她进去。
礼貌地敲了敲门,徐锦天打开后见到她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退了一些。
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多少有些失礼,问道:“你怎么来了?”
宁可进到他办公室后,把自己拥有的那些所有关于徐锦天和陆海欣的东西都丢在桌上,有徐锦天写的信和他们的照片。
“这些,全部还给你。”宁可说。
徐锦天看到桌上这么多资料,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是什么?”
“我不希望在身边出现任何和你有关的东西。”宁可只要看到他的脸就还是忍不住生气,所以本来想好的台词被临时换了个彻底。
徐锦天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东西拿起来看,眼中竟是难过:“她果然一封都没有收到吗?”
宁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徐锦天叹了口气,“你师傅那个人,就是那么决绝的人,我那么对过她,她就一定不会再原谅我,一直都是我还抱着幻想,抱着她会原谅我的幻想。”
宁可觉得这些话有些听不下去了,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陆海欣给她那封信里最后的那几句话,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背对着他问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我师傅,到底有没有真心过?哪怕一点点也好。”
背后传来了一阵短暂的停顿,随后是漫长的坦白:“我只是个律师,并不是演员,我和她发生的所有事都是真的,所有感情都不是演的,只是我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多么真。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把所有故事都告诉你。”
宁可虽然看不到徐锦天的表情,但是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毕竟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没有任何说谎的必要。
宁可犹豫了一会儿坐了下来:“我愿意听你说这些,完全是因为故事里有我师傅。”
“我和你师傅认识的时候我已经结婚了,那个时候遇到个门当户对的人,没有多想就结婚了,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但在遇到你师傅之前,我觉得那就是爱。想利用你师傅的感情赢官司是真的,但那场官司我赢得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甚至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振作不起来,没有接过一个像样的案子。后来的好几年,我都没有再联系过你师傅,我也知道她一定恨死了我,不会再想见我一眼。本想就这么忘记她,消失在她生命中,但在得知她再也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的时候我的感觉突然很复杂。我也曾冲动过,和我妻子提过离婚的想法,她没同意,还因此得了非常非常严重的抑郁症。或许对于我们正常人来说,抑郁症听上去真的是一种无关痛痒的病,但只有得过的人才知道那就相等于是一种绝症。她开始节食失眠,日渐消瘦,也正因为这样的原因身体长期处于极度不健康的状态,得了癌症。其实她本来就有家族遗传的癌症,但如果不是发生了这种事,不会扩散得这么快,医生说她活不过今年年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却是等她死了我就能和你师傅在一起了。你可以说我自私和人渣,但那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我觉得我可以用我今后所有的时间去对你师傅好,把之前的错弥补了。我好几次试图联系她,但她就是这么消失了。”
“后来你就想从我这里入手,没想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我把那封信给师傅……”宁可说到这里苦笑一声,“也正是这样害了她。”
“后来我们见过一次,开头和过程都很完美,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妻子突然出现了。其实在她没得抑郁症前我一直把她当知心朋友对待,什么都告诉她,所以她知道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就找了过来,也可能是跟踪来的,总之她就是选择了一个不适合的场合出现,破坏了一切。那天的她戴了假发,精心打扮了一番,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你师傅就走了。本以为覆水难收,没想到她去世的那天下午,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约我去酒店,说是这辈子最后再见一次。其实没想过她会原谅我,但是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我根本都不会去拒绝。
“到酒店的时候她和我说,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我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想,只是回了一句:‘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在走前自杀。’是的,她一定不知道,我就是爱她爱到可以去死。她好像愣了愣,然后让我去洗澡。那时候我以为是死前再风流一下,后来才知道她一定是之前就计划要杀了我,没想到我会那么回答,所以想趁我洗澡的时候想究竟该怎么办。也可能那时候我怕洗完澡出去她就走了,我可能真的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特别怕,我记得我洗了很久很久,出去的时候,她已经……”
徐锦天说到这里,情绪彻底崩溃:“为什么她没有杀了我!为什么她选择自杀!”
这个有些出乎宁可意料的结局,让她变成唯一知道全部秘密的那个人。
她感觉自己眼中的温度在逐渐攀升,似乎再过一会儿就会有眼泪落下,她看着天花板,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语调,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涩:“其实师傅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从一开始她就决定自杀。她恨你,又或者说爱你,爱到恨不得用死去让你记住他一辈子。”
“我的痛苦是应得的,但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为什么那么傻……”
宁可眼中蓄满了泪水,咬紧嘴唇,“你放心,师傅她不会后悔的。”
徐锦天整个人定住。
“她想要的,只是你永远记住她而已,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结局虽然悲伤,但并不让人失望。陆海欣死了的事无法改变,但她用生命想得到的东西,全部都如愿了。心怀怨恨的那个人离去,带给留下的那个人的是无尽悲伤,也至少,永远活在了他心里。
宁可相信,师傅那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吧。
永远活在他心中,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虽然代价太大,但是值得不值得,旁人永远无法断定。
宁可低着头边想心事边走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顾律的办公室门口。
有时候很多事情都不会经过大脑过滤,就条件反射般地做出动作。宁可在敲了门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顾律打开门,脸上的惊讶与喜悦交织在一起。
宁可走进去,表情凝重。
“这几天在家休息得如何?”顾律看她面色不好,给她泡了杯热茶。
宁可接过热茶,客套地道了声谢:“已经都结束了。”
顾律听到她这样的话,似乎看到了阳光:“是吗?那慢慢恢复,我可以等……”
顾律后面的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宁可就先抢了他的话语权。
“我要回美国。”
这五个字重重砸在顾律心里,让他没有任何力气说之后的话了。
“师傅走了,我难以接受这件事,我想,在短时间内我没有办法面对你们任何一个人。”
顾律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明显。
“或许我们真的没缘分吧,消除了重重阻碍终究还是没有缘分。或许在别人眼里我们的确很般配,或许在我们自己眼里也觉得对方就是对的人,但是……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宁可说到这里留了个很长的停顿,“师傅以前对我说过,‘但是’之前的话都没有意义,‘但是’之后的话,决定了一切。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宁可自己都感觉说着这番话撕心裂肺,但是她没有其他选择,哪怕是任何人都不希望的结果,她还是要去接受。
顾律无奈地笑了好几声:“是吗?这次一走又是多久?这件事我们俩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承担后果的是我们?又为什么是这么严重的结果?”
这句话让本就心痛如绞的宁可觉得更加透不过气,快要捏破了手里的玻璃瓶。
“好吧,随你吧,都随你了,你从来也没关心过我的想法,照着你的意思去做吧,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从来都管不到,也再不会管了。”顾律把座椅往背后转去,背对着宁可,“走吧。”
本以为他会极力挽留自己,本来想好无论他怎么极力挽留自己都不能心软,但真的碰到他这样坦然接受,宁可却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总以为自己会是先转身的那一个,而今却连他最后的容貌都没记得。
宁可也是要面子的人,说出去的话不可能收回也不可能反悔,所以哪怕是硬着头皮,宁可也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外走去。
她永远不会知道顾律现在的表情和心情。
她也永远不会告诉顾律自己有多后悔和无奈。
人世间有多少事在自己预料之中。
她曾预料到他们会相爱,但不曾预料过是会为此分开。
终卷
执子之手
宁可把律所的所有事宜都交给了苏哲处理,说自己要回美国见家人散散心。
其实一切都是借口而已,她内心真正所想的是去一个用时光机的地方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但是她知道没有那样的东西,所以只能回到自己以前所在的地方。
或许那里还什么都没有变,或许那里能让她感觉到什么都还没有变。
她不知道自己会回去多久,只是在真正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不舍。
宁可几乎是一路哭着飞回了美国,来不及经过时差的调整就回到了家。母亲看到她的时候倒是比想象中热情。记忆里母亲总是和自己吵架,没想到好多年后的再次相遇,竟会变得温馨。
生活了几天,宁可越来越觉得这里有家的味道,也开始逐渐又一次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
由于国内的法律和美国不同,所以宁可不能继续做律师。好在连续好几年她都给家里寄了很多钱,没想到的是所有的钱母亲都帮她存着,所以在这里即使不用工作,也过得算是很宽裕。
就这么过了好几个月,久到宁可似乎相信自己以后将永远活在这个国度的时候,苏哲却发来了结婚请帖。
所有被掩埋的情绪都在看到那张请帖的时候油然而生,宁可决心不以别的为目的,单纯回去祝福一下苏哲和郑盈。
时过境迁,没有人会往后看。
宁可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只有满满的怀念。
为了怕自己到时候会舍不得,所以宁可这次在来之前就已经订好了回去的机票。
繁华的马路还是让人感觉那么熟稔,宁可熟门熟路地开着车来到海欣律所,进去的时候直接敲了苏哲办公室的门。
看到眼前是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苏哲一下子没认出来,眼神中透着一些猜疑。
“师兄,好久不见啊。”
宁可摘下墨镜的时候苏哲才一下子认出来,马上高兴地招呼道:“你怎么来了,我婚礼是明天啊!”
见他那么好客,宁可才放下那颗怕这么久没见感情生疏的心:“明天你哪有时间来招呼我啊?我今天只是想经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在,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还在这里努力工作?”
苏哲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师傅和你都不在了,这整个律所的大梁都要我一个人挑起,蜜月估计也没时间度,郑盈都不开心了好几回了。”
宁可笑了笑,稍稍环顾了一下周围。苏哲现在所在的是以前陆海欣的办公室,办公室所有的格局都还像师傅在的时候一样没有变过,其实这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过。
一下子感觉那几个月的时光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长,这里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变成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对了,你的办公室一直留着,什么时候回来继续和我一起奋斗啊?”
听到苏哲的这番话,宁可一下子有些恍惚。
回来,似乎是她没有想过的事情。
苏哲见到她脸上的犹豫,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一段时间又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宁可摇摇头:“没怎么样,没你潇洒啊。”
苏哲哈哈大笑起来:“我哪有潇洒,我马上就要变成养家的苦男人了。”
宁可看着他,觉得他此刻应该是真的很幸福。
这种幸福,不会让人嫉妒,但是会让人向往。
很想问自己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些什么,改变了些什么,也很想知道那些过去活在他生命中的人是不是还安好。
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开口。
还是这样,事到如今还是放不下那除了她没人会在乎的自尊心。
“没有联系过顾律吗?”苏哲像是宁可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叫出了她脑子里所想的人的名字。
宁可立刻红起脸:“回去后没有联系过。”
“我也没有和他联系过,只知道他后来就没做律师,销声匿迹了。”其实苏哲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要提到那个人的名字。
宁可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失落,嘴角微微收敛:“没关系,也没想过要再联系他了,有时候缘分到了尽头就难续了。”
苏哲也只得无奈地同意她的观点。
之后有电话打进来,苏哲不得不忙起来,没空招呼宁可了,她和苏哲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瞎逛,想去每一个自己曾经熟悉的地方。
不知不觉来到了孤儿院,这里的改变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多,新建成的一幢楼上面刻着金灿灿的永恒二字,刺得宁可睁不开眼。
门房间的阿姨看到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哟,宁小姐,你可是好久好久不来了啊。”
宁可失笑,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男朋友也很久没来了,自从改了这幢楼的名字后,还以为你们出国定居了呢。”中年妇女旺盛的好奇心在这里爆发。
“改名字?”宁可不解。
“是啊,这幢他赠的楼,以前可不叫永恒楼啊。”
这幢楼是他赠的?
宁可皱起眉头,为什么之前一点不知道这件事?
看到了她的这番表情,门房间阿姨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哎哟,难道你不知道,他是要给你惊喜?”
宁可望着着她,等待着她之后准备说的话。
“那个顾先生可大方了,之前一直来给孩子们送食物和用品,然后还赠了这幢楼,一开始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后来不知道怎么,过来改了个名字,我还以为有特殊的意思呢。永恒楼永恒楼,顾名思义是想你们两个的感情长长久久咯。”说完又一个劲地笑了起来。
宁可觉得这个讯息得知得太突然,让她一下子没办法消化。
“不过我听小道消息说啊,顾先生生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门房间的阿姨说完又立刻捂住了嘴,“瞧我这张嘴,你就当没听过没听到啊。”
“生病?”宁可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什么病?严重吗?”
不管她再怎么问,门房间的阿姨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宁可的脑子一下子彻底空白,想起就连苏哲这么消息灵通的人都没有半点关于顾律的消息,脑海里一些不好的画面突然蜂拥而至。她想找到顾律,想现在就找到顾律。
宁可去了很多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高老师已经退休离开了学校,曾经的锦天律所也今非昔比,前台换了新人不再认识她,根本不让她进去,也不告诉她任何情况。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就连他现在在不在这个城市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宁可想找到他,恨不得现在就找到他。
宁可突然发现自己也曾这么自私地失踪过,而比起顾律的行为,自己则更是过分得多。
当初说想两个人再也没有关系的人明明是自己,想逃离开那个世界的人明明也是自己,对方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哪怕就这么永远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
宁可无力地垂着头,眼泪不争气地拼命往下落。
“顾律,你在哪里……”
宁可对着天空,说着最绝望的对白。
不知不觉夜已深,宁可没有地方去,没有再去酒店的力气,却发现自己就在曾经居住的地方附近,匆忙地翻遍了全身上下,意外地发现钱包里有一把以前屋子的备用钥匙。
记得那时候房子是租的,也忘记了确切的到期期限,走得太急,都没有来得及和房东确认,想以试一试的心态去看看那个屋子现在有没有人。
一路上都有些紧张,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那些没有百分百信心的事总会让宁可没有安全感。
站在门口,宁可悄悄地贴着门听了听里面有没有声音,确定了没有任何动静后,宁可小心翼翼地拿出钥匙插了进去,转了转,门竟然开了。
这倒是让宁可觉得很意外,打开门那一瞬间的灿烂笑容,在看到屋内亮着的灯光的时候变得僵硬。
一切的格局都没有变,只是屋子里有着她不熟悉的味道和不合时宜的光线。宁可的第一反应是这里已经有新的人搬进来,只可能是因为懒或其他原因没有换钥匙,而她现在完全就是私闯民宅。
打开门后丝毫不敢动弹,却发现不远处有个人站了起来,背对着她,用像慢镜头一样的动作转身。
目光对视的时候,好像所有都显得无能为力。
这是一场不需要言语就能被感动的久别重逢。
双方的脸上虽然都没有太大的波动,却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同样频率。
宁可感觉自己要忍不住眼泪,强抿着嘴唇,憋着气不敢发声音。
顾律也被这意料之外的重逢搞得不知所措。
好像是被按了暂停的电影画面,之后的情节虽然吊足了观众的胃口,但无论如何都不想快进这一瞬间。
“顾律?”像怕是错觉,宁可开口确认了一下。
顾律没有回应她。
“顾律……”宁可的声音拉长,往前走了几步。
顾律低下头,不知道看向何处。
或许这个时候,什么样的对白都会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我回来了。”宁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她只是觉得只有这四个字,才是最符合此时意境的词语。
“还会走吗?”顾律只是做出了这样的回应。
宁可对不上话,沉默在那里。
“你走了有多久?好几个月了吧?你走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你应该会回来吧,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吧,毕竟我什么都没做错,你应该很快会原谅我的,没想到这一等又是这么多月。我一直怕,怕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现在你真的回来了,我竟然会更怕,怕你还会再走。我到底还有多久要等?我到底等得到结果吗?”
“顾律,我……”
“你不用再说什么了,这次是我走,下个月我就飞瑞士,可能不会再回来了。”顾律说这些话时的样子像在法庭上那样冷酷决绝。
宁可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正是因为一直以来自己都相信顾律会等着她,会没有期限地等着她,才让她有这么多的勇气去逃避去消失。可是现在即将离开的是另外一个人,才发现自己根本受不了这种分离。
她走时她知道她自己会回来,并且她回来的时候他还在。
宁可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多么自私,又是多么多么后悔。
就像顾律所说的,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迁就任性的自己。
不该原谅的人本就是她。
“对不起。”宁可无话可说,“我没有留下你的资格。”
顾律看着她低下去的脸,蹙起眉头:“你有。”
宁可眼里噙着泪,抬起头看他。
“如果你再也不走。”
如果我再也不走。
“拜托你不要再走。”
拜托我不要再走。
宁可只是在心里重复着他的话,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抱紧了自己。
“要走,也一定要回来,我一个人等得很累。”顾律用手抱着她的后脑勺。
“不走了。”宁可紧紧闭着眼睛,有透明而温热的液体不断滑下,“不会再走了。”
顾律像是放下了心,就连肩膀的线条也一下子松弛了许多。
两个人从相识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终于可以放下一切负担坦然面对感情。
想起当初的第一次遇见,略显青涩的两人只互相微微一笑,却无法得知那样的微笑后面将会引出这么多的牵绊。
经过时间的洗礼,经历了这么多的两个人终于可以一起携手面对今后的岁月。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离别,是两人对对方最好的承诺。
苏哲婚礼的当天,宁可带着顾律一起参加,虽然是意料之外的嘉宾,但却得到了非常隆重的招待。
婚礼非常隆重而温馨,让宁可看了都忍不住萌生了想结婚的念头。
婚礼结束后,吃饱的两人悠闲地一路逛回去。
“对了顾律,上次我去孤儿院,发现你捐了一幢楼,我怎么之前不知道?”
“之前不知道,那之后才有惊喜啊。”顾律耸耸肩。
宁可觉得有些窝心,又突然想到什么,皱起眉:“但是那里的阿姨说你生了病,是什么病?好像听上去很严重的样子。”
顾律突然搂住宁可:“相思病啊,当然严重了。”
“别闹啊。”宁可打了打他的肩膀,“好好和我说啊。”
“因为之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那里,后来你走了太久我渐渐失去信心加上比较忙,就和他们说以后不能经常去了,被追问为什么的时候随便编了个理由,说是自己生了病,当时也没多想,只是脑子里蹦出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哪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宁可好像真的有些不开心。
“其实大部分的时候我都是个很理智的人,只有在遇到你的时候才会做出许多反常的行为。就好像你回来那天我和你说我要走了一样,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在见到你的时候就忍不住要这么说,总感觉如果我再不下些狠心对你说这种话,我们很可能会一辈子维持着这种僵局。所以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说出那些我一说出口就后悔的话。”
宁可用食指抵着他的嘴唇:“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都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保证有什么用?要签名盖章,免得以后你说话不算话我还无凭无据。”
宁可突然觉得他像个孩子一样,但也拿他没办法,只得点头:“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顾律上下找了半天:“啊呀,没带纸笔,没办法让你画押了。”
“回去画押还不行吗?”
“有没有想过回来后做什么?还是想做律师吗?”
话题这样急速地转变,让宁可的心情也跟着迅速沉郁,她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师傅走的时候虽然是把律所托付给了我,但那时候没有勇气去经营好,现在全权托付给了苏哲,看他现在搞得有声有色,怎么好意思再回去呢?”
顾律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上方。
宁可不解地看着他的侧脸。
“这个名字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什么?”宁可睁大眼睛看着他。
顾律伸出食指指着上方:“宁律律师事务所。”
“宁律律师事务所?”宁可照着读了一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过去。
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顾律带到了一个他事先就预谋好的地方,是一幢单独的漂亮的洋房式建筑,虽然看上去不如以前的律所那么气势雄伟,但有更多的温馨和干净的感觉,让宁可很是喜欢。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好好经营呢?当然,你是老板,我听你的。”
宁可觉得有一种被求婚般的幸福和惊喜感。
在说出“我愿意”的时候,竟然会不好意思到脸通红。
顾律把钥匙交给她,让她进去参观。
宁可瞬间变成了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进去参观起来。办公室整个刷成了白色,没有放什么东西,似乎是想让她的主人亲自来打理。
“这里放个沙发接待客人,那里放盆栽和植物,还要弄个休息室,里面可以弄个迷你型厨房,啊,还有……”
宁可津津有味地比划起来。
看到她这样兴奋的表情,顾律感觉到了幸福。
任何幸福都来之不易,所以抓住它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眼底。
顾律看着宁可,甚至都不舍得眨眼。
“哎,顾律,那里好像有一间多余的房间,可以做成卧室啊,以后我们结婚后工作太晚不想回家,就可以在这里过夜啦,反正设备这么齐全。”
宁可脱口而出后突然意识到刚才的话里有些不妥的语句,或许是因为刚才参加完婚礼回来脑中总是有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才会让她浮想联翩的吧。
“好啊。”顾律回答得再自然不过。
“你指好什么呀?”宁可故意装傻。
“结婚后什么都听你的。”
“那现在就不听我的咯?”宁可噘起嘴。
“我只听顾太太的话。”顾律慢慢走到她面前,“你现在还是宁小姐。”
宁可觉得这样的话让她很难接下去,便皱着眉视线乱瞄。
“什么时候愿意做顾太太?”顾律搂住宁可的腰。
自知再也逃不掉,宁可只能摆出一副假装无奈接受的表情来,“既然你那么请求我……那……”
宁可后面的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律堵住了呼吸。
温暖的气流在空中互相交换着,徘徊着。
生命中会突然出现一个人,他让你的眼神变得柔软,让你的声音变得温暖,让你的心情变得明朗,让你的人生变得完整。
他来自不知名的地方,你曾经以为他在无法企及的远方,远到你还没有勇气去伸手,就已经放弃了对他的所有期望。
对于宁可来说,曾经顾律与自己的距离早就超过了视线可及的范围。
但其实,在这么宽阔的世界里彼此相遇,已经不能算是偶然了。
对于这种“上天早就安排好的缘分”,哪怕再怎么逃避,最后还是安然无损地回到了宁可的生命中,成为一种隽永。
无论经历多少,无论改变多少。
到最后,所有的感情,都会像被风化的笔迹一样,再也无法抹去。
无论从哪里回去,都会看到那里站着一个熟稔的身影。
你知道他在等你。
你只需要奔跑过去,就能抱紧他。
他就是你想要抵达的终点,无论多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