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丁科长既然都这么开口了，我如果说不是不给你面子了嘛。”马小乐一声冷笑，随即脸又是一沉，“没错，我就是要故意整你这老东西咋了！”说完，猛一拍桌子站起来，抄起茶杯“呼”地一声掼出去。

茶杯没怎么划弧线，一路撒着水，越过丁新华头顶，直直地砸在墙上，“啪”地一声，碎了。

丁新华一个哆嗦，抬手擦了下落在脸上的茶水，眼神懵懵地看着马小乐。

晃眼间，马小乐已然奔到跟前，瞪着眼睛道：“丁新华你给我听好了，不要以为宋光明和吉远华跟你嘀咕过啥屁话，你就在我面前摆谱儿，也不要以为年纪大了，老无所求了，抱住现任县长就行了？告诉你，别想美事，在我面前老老实实地听话就不让你难过，否则就让你有好看的，不信就再摆个傲劲儿看看！”

一切完全都出乎丁新华的预料，他哪里想到小小的一个农林局副局长，年纪还这么小，竟有这么大冲劲？

“左家良很牛比吧！”马小乐不容丁新华多寻思，继续吼道，“他不是靠着宋光明么，黑白通吃拽得不行，还不一样让我给整趴下！前段时间听说了么，要提他到农林局当局长，给我小鞋穿，结果咋样？还不得老老实实地趴在红旗化工厂！”

马小乐的一通大吼，彻底把丁新华给唬住了，半响没回过神来。

“左家良，他是死定了！”马小乐缓了缓口气，坐下来点了支烟，又扔了根给丁新华，“他娘的罪大恶极，我肯定要办他！最后还不定会扯出谁呢！”

丁新华捉了烟，掏打火机点了，低头瞅了瞅椅子，转到前面坐下来，“马局长，这事也怨不得我。”

“我知道，不用说了。”马小乐道，“我也考虑到你为难的地方，不过都是鬼哄鬼的事么，有些事你自己掂量掂量，该说不该说的你还把握不准？”

“嘿嘿。”丁新华笑了笑，不说话。

“丁副局长，跟你说白了吧，有些事你跟我直说，一切都好办，谁叫我是个好人呢，就算你跟我直说想当这个创建办的负责人，来把创卫的事情干好，也行！”马小乐道，“不过你闷不吭声搞那一套，没用，我奉陪你到底！也许你会说我这人不开窍，都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相互将就一下不就得了？不过不好意思，我这人鲁钝，脑袋转弯特慢，就喜欢直爽。”

“马局长，我可没那个意思。”丁新华尴尬地笑笑，闷头抽烟。

“丁副局长，我们都是副科级的小干部，就不要相互为难了吧。”马小乐道，“好了，不说没用的，创建的事挺要紧，得好好用点心，不过说句题外话，咱县这环卫的事让你来抓，也够难为你的了。”

“随便干干呗。”

“呵呵，创建的事可不能随便呐！”马小乐道，“废话不多说，这几天我已经摸过底了，城里公厕少得不像样。”

“是呐。”丁新华道，“事实就这么个情况。”

“这几年县城发展，道路拓宽，新建商业区、住宅区一个接一个，地方占了那么多，公厕都给拆了，不过后来没建。”马小乐很用力地弹了弹烟灰，“是这么个原因吧。”

“是。”丁新华点点头，“新拓宽的路，两边都是门面房，哪里还有地方建公厕？我们也曾要求过，也要实施过，可不行呐，靠近哪个店面都不行，那些个店主脸红脖子粗找事，说谁要是在旁边建公厕影响了生意，就半夜到谁家放火！新的商业区也一样，有公厕那么大的地方，随便搞给那个商家不赚一笔？实在是没有公厕的栖身之地！”

“这都他娘的没上规矩！”马小乐骂道，“规划和建设部门都是黄屎的货，一开始就把公厕给建了，保证也没啥说的。”

马小乐说了好长时间，才让丁新华离开。

“也不指望你出谋划策流汗出力，就是解个气而已！”马小乐看着丁新华离去，小声嘀咕着。

丁新华走后，马小乐喊来了栾大松，和他商量该怎么解决厕所紧缺的问题。因为创建评审的日期不多，真正筹划建公厕、旱改水等工作根本就来不及。

这创卫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还有添乱子的，徐红旗说刘长喜回来了，在村里牛比烘烘。

马小乐问有啥攒底气的？徐红旗说当然是赚了点钱。马小乐想想也是，那狗日的出去蛮有几年了，少说也得挣个十几二十万的回来，这笔钱搁村里那可真是够显摆的。

“他有了钱，都牛比些啥了啊？”马小乐问。

“听说要建厂。”徐红旗道，“好像是啥塑料颗粒厂吧。”

“他娘的，找死么！”马小乐骂道，“我知道那种小厂，别的地方有的是，污染厉害着呢！”

马小乐边说边想，刘长喜要建塑料颗粒厂，肯定得靠村南了，地方空快，而且排污也方便，那么多灌溉渠，随便导进哪条都能流到东河里去。

“不行！”马小乐越想问题越严重，“这么一搞，咱村子还不受罪？毒气熏人，还把那东河给糟蹋了！”

马小乐赶紧把葛荣荣找来，把事情说了，要葛荣荣从中说话，让环保稽查中队去严查，一定不能让厂子开起来。

葛荣荣满口答应，说这事也是他们该做的，肯定办得干净利落，绝不给想破坏环保的人留啥念头。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马小乐还打电话给庄重信，要他嘱咐乡国土所，严控小南庄村的土地审批，只要是啥颗粒厂的，一律不批，一旦厂子私建起来，立马强制拆除，还得重罚。

庄重信哈哈一笑，拍着胸脯说肯定没问题，他会让国土所的人一天一趟去查，还要给村支书打电话让他监视，保证万无一失。

塑料颗粒厂的事安排完，马小乐该松口气了，刚好金柱又送来了好消息，说和左家良的老婆邓叶香挂上了点钩。

“行，有进展！”马小乐格外高兴，“金柱，本来以为这事我不安排会进行不下去，没想到还行，你还行！”

“嘿嘿，马大，瞧你说的，跟了你这么长时间，咋说也得有点进步嘛！”金柱肩膀一耸，抖着眉毛笑道，“马大，你猜我是咋样和她挂上钩的？”

“别跟我卖关子，赶紧说。”马小乐道，“我这手头上的烦心事多着呢，哪有心思跟你绕来绕去。”

“嘿嘿，马大，那我就不说了，反正也没啥重要的，无非就是想方设法靠近再靠近就是。”金柱道，“你有啥烦心事，我能帮得上不？”

马小乐确实也不想听金柱唠叨，现在他跟邓叶香挂上钩只是过程，确实没听头，重要的结果。

“现在我大包大揽抓城里的卫生，眼前愁人的就是公厕，不但少，而且脏。”马小乐道，“这吊事搞得我头疼。”

“那还不好办么！”金柱陡然提高了声音，神色一振。

马小乐一瞧，嘿，有门，瞧金柱这架势，还真是有路子，行不行得通则是另外回事了。“金柱，你快给我说说！”他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掏了支烟投给金柱，“坐下来，慢慢跟我说。”

“也不用慢说，几句话。”金柱把烟叼在嘴里，从口袋里掏打火机。

“别着急点，你不是说就几句话么，说完了再点。”

“也行。”金柱嘿嘿笑着拿下嘴皮上的烟，“我有个朋友，是搞啥环保公厕的，可以到处摆放，到时弄一批放到路边不就成了么！”

马小乐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环保公厕他听说过，好像还不用水冲，方便过后塑料袋就收集了，干净卫生，弄那家伙可不正好么，即便贵点也没关系，怎么说把创卫的事给顶过去就行。

“金柱，约上你那朋友，今晚请他吃饭喝酒！”马小乐很是激动，站起来走了几步，“你那朋友有啥喜好？”

“钱！”金柱道，“他就喜欢钱。”

“别的呢？”

“别的不知道，其实跟他不太来往，那家伙太喜欢钱了。”金柱道，“抠门！”

“抠门没事，拿住他的要害，让抠不起来。”马小乐道，“是厕所就跟城管环卫有关，还治不了他？”

马小乐喊来丁新华，把事情说了，问能不能掐一把，低价上一批环保公厕。

丁新华前些日子被马小乐弄得灰头土脸，也想挣点光彩，满口应承，说搞环保公厕的么，他知道是谁，找过他好多次呢，想让城管批出一定的场点投放。

“你们有没没答应？”马小乐问。

“答应他个屁。”丁新华粗口惯了，“他娘的没眼色，就带了条两百块钱的香烟来找我，哪里能鸟他！”

“呵呵。”马小乐见丁新华说起这事还义愤填膺，很是好笑，像这样的人咋就能当上城管副局长呢！“丁局长，有些事得分个轻重缓急，现在创卫迫在眉睫，一切都得让步，我看呐，你啥时得松松口，让环保公厕上一批，那样就能缓解不少。”

“哦，那好。”丁新华道，“就给他上个百十座吧。”

马小乐考虑到百十座环保公厕放到主要路口也差不多，就没多说，只是让丁新华晚上去吃饭，具体谈谈，他就不去了。

避开这样的酒局，马小乐觉得有必要，因为不需要事事都去抓，那不是当大领导的做法，当然，也不能游离出去大撒把，所以得注意培养这方面的把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