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你要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接毅少的新戏？”程龙的经纪人陈自強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十分焦急地问道，“接的话要得罪邹老板和你干爹，不接的话，你又急剧需要转型，开拓演技，真是左右为难。”

程龙看着来回走动的陈自強，对于这个亦师亦友的他，心里充满了感动。想当年，是自己拉着他加入嘉禾，今时今日犹如当初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

嘉禾和邵氏之间的‘夺龙’之争，最后程龙选择了嘉禾，临走时央求陈自強和自己一起，犹记得当初自己恳求时的场景。“你出来帮我吧，大家有粥食粥，有饭食饭。";话虽老套，但陈自強却感动了，为程龙同甘共苦坦诚之心。

陈自強心软了，他硬起心肠跟罗维辞了职。一个星期后，程龙也辞职求去。陈自強从罗维公司辞职后，一直跟随程龙，为他处理业务及方方面面的琐事。

他与程龙合作了20余年，成为著名的影坛经纪人。他与程龙的关系非同一般，程龙不止一次地宣称：";陈自強与我是一体，不能拆伙。";彼此间的了解胜似亲人。陈自強说，他比程龙老窦(粤语，父亲)更了解他。

“我不知道。”程龙很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满脸的愁容，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简单，但对他却是一个难题，喃喃道。

犹记得昨晚邹纹怀得知自己将要出演李毅华新片时那个阴沉的表情，特别是在老对手面前被扇了脸，整个人就像一个野兽一般，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

别人或许不知道邹纹怀的可怕，程龙可是深有体会，因跳槽到嘉禾，气恨难平的干爹罗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万般无奈下，出";刀架脖子";逼自己为他拍戏。

邹纹怀带领着道上的人物，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摆平了，即使最后把问题摆到明面上，在法**对薄公堂，他也依靠强大的关系，官司一来二去，热热闹闹";打";了一阵，仍是大获全胜。

程龙想到这里，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阿龙，不是我说你。”看着程龙坐在那里，陈自強忍不住地说道，“这件事就是你做的不对了，你应该提前先给邹老板说一声，要不然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哎！”程龙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道：“我也想呀！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毅华和邹老板最近闹的多僵，我倒是想说，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在圈子里混的人，谁不知道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邹李事件’，明眼人都看出邹大老板以势压人，通过院线的优势来压制龙胜影业的发展，但偏偏李毅华不吃这一套，因不满邹老板的院线安排，拒绝与其合作，最后离开时还大放嘲笑之词，气的邹大老板连最心爱的花瓶都摔了，可见怨气之大！

“我只想拍好自己的电影，不想介入他们的恩怨，可偏偏为什么那么难？”程龙看着陈自強，一脸感慨地说道，“我真羡慕师兄，自己开公司，想和谁合作，就和谁合作，在也不用看别人的眼神行事。”

程龙说这话并不是无端牢骚，他以武行出道，初涉娱乐圈就一直在是非之中，无论是签约大地，还是罗维干爹的公司，在到前几年的‘夺龙’之争，他一直就是一个无能左右的棋子，而现在也是如此，难怪他会羡慕洪金保了。

“阿龙，不要灰心，现在我们不是在筹建自己的‘威禾公司’吗？到时候一切都会好的。”看着一脸无奈的程龙，陈自強也很不好受，要知道他一早就把他当做弟弟看待，连忙劝说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先推掉毅少的新戏，要不然无法向邹老板交代？”

“不行！”程龙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地说道，“强哥，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打进好莱坞，成为像李小龙一样的国际巨星。”

“毅少的新片绝不能推，我感觉这是我的一个机会，一飞冲天的机会。你也看到了现在时装片越来越流行了，如果在不转型，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没有认识程龙这个人了。”

程龙思路越来越清晰了，组织了一下言语，道：“强哥，你有没有注意到，李毅华这个年轻人不但编剧厉害，连导演的功底也是非常棒，特别是对镜头的掌握很能迎合美国佬的胃口。所以，这一次绝不能推掉，凭借这一部电影我很有可能打入好莱坞。”

程龙不愿放弃出演这部电影，就是看中了李毅华打进好莱坞的能力，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想进入好莱坞的不易。80年嘉禾下大决心、花大成本迈出的一步，旨在打开国际电影市场。却不料与洋人合拍的这部影片，在效果与票房上均不甚理想。

陈自強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但有时候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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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的两人，程龙对陈自強使了一个眼神，让他接而自己则把耳朵贴近了电话，想听听是谁打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陈自強，你是哪位？”

“阿强呀，我是邹纹怀，你让阿龙到我这一趟！”

还没等陈自強回答，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阵忙音，他对程龙做了一个不妙的眼神，放下了电话。

“来的好快！”程龙在心里暗道了一声。

程龙两人来到了邹纹怀的办公室门前，想要推门进入的时候，门口的保镖开口道，“邹先生吩咐了只要程龙自己进去，陈先生还是在外边等着吧！”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涌出了不好的念头，以前不管什么时候，陈自強这个经纪人都没有被拒之门外，而现在不但拒绝了，还派人守在门口。

程龙对陈自強做了你放心的眼神，然后推门进入了房间。

办公室布置向往常一样大气、严肃，让人敬畏，邹纹怀一如既往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而何冠唱则坐在会客的沙发上，不过两人的脸色都不十分好看，配置环境，隐隐多了一层肃杀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还没等程龙开口打招呼，一个威严，严厉而又霸道的声音传了过来。

“跪下！”

程龙愣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来到这里会受这样的待遇，要知道自从红了以后，谁不对自己细声细气的，一时间愣在那里，脑海里充满了空白，不知道怎么办好？

看到程龙站在那里，邹纹怀脸色更加阴沉了，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唯命是从的他，竟然不听自己的命令，身体伸到桌子前，更加有威严地道：

“跪下！”

这一回程龙听的十分真切，他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喝咖啡的何冠唱，希望他能帮自己说点好话，要知道以前闹矛盾都是这个和事老干爹来帮自己化解恩怨。

这一回，何冠唱丝毫不理会程龙投来的求助目光，一直悠闲地在那里喝着咖啡，谁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砰！”

“跪下！”

看着环顾四周的程龙，丝毫不见跪下的意思，霸道的邹纹怀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咆哮道。

“你的电影，我每部都看。”“假如你到嘉禾来，以你的实力，发展事业一定会比现在好得多。”“给，你先拿着，算是嘉禾给你的拍片定金。”第一次见面，何冠唱指指他的鼻子，煞有介事地说。几句话说得他心里暖洋洋的，谈起嘉禾的实力和完善的发行网，以及这几年在推出新人上的成功举措，女以容为悦，士为知己而死，就因为掏心掏肺的行为，他背叛了自己义父罗维。

看着一直维护自己的干爹何冠唱竟然没有任何表示，此时心里充满了痛苦，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脑海则是一幅幅在嘉禾的画面快速飞过。

悲哀莫过于心死，罢！罢！罢！心里一口气泄了，程龙的膝盖也软了，跪了下来。

这一跪，跪裂了两者的关系；这一跪，跪出来男儿心中的怨气；这一跪，跪碎了巨星的信任。

从此，邹纹怀的洒脱是骗人的，何冠唱的知遇之恩是阴谋，他自己的如鱼得水是摇钱树，什么情谊，全TMD扯淡，一旦涉及这些老板的利益，他们就会撕裂伪装，露出真面目。

“知道为什么让你跪下吗？”

看到程龙服软，邹纹怀咬着古巴雪茄，身子陷入背后的宽大舒适的老板椅中，他身上的气势霸道非凡，两只眼睛像利剑一般射在他的身上。

“知道！”程龙就像一个斗败的公鸡，一脸沮丧地回答道。

“有功赏，有过罚！”邹纹怀霸道霸道的扬了扬手，很有气势，整个人都锋芒毕露，有种想要一切人臣服的姿态，“让你跪下就是对你的罚，没有经过公司的同意，竟然接李毅华那个臭小子的电影，我看你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听到邹老板霸气的语调，在加上霸道的气势扑面而来，程龙的头又低了三分。

“阿龙，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了。”看着低头的程龙，他知道已经起到打击的作用了，拿下雪茄，轻吐了一口烟圈，挑了挑浓重的关公眉头说道，“记住，只此一次！你起来吧，地上挺凉的。”

程龙听到后，沮丧的站了起来，连裤子上的灰尘也懒得理会了，看样子这一次对他打击不小，男人都是有尊严的，况且他还是一个巨星。

看着程龙不再言语，邹纹怀很随意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让他坐下，“既然剧本你已经接了，那就拍吧，我知道你想急剧转型，但有些事也应给我和你干爹说说，到时候也不会弄的这么被动。”

“嗯！”程龙情绪不太高地点了点头。

“好了。”邹纹怀看着受打击的他，知道这件事肯定要消化一下，假装和蔼地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程龙点了点头，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阿怀，不知道这回你怎么做对不对？”

看着程龙步履蹒跚的背影，一直没有说话的何冠唱轻轻道，自从在电影院看了李毅华的电影，他就把李毅华看着头号大敌，这一次之所以没有阻止教训程龙，也是这个原因。

“不用担心，孰轻孰重他分的清楚。”邹纹怀一脸自信地说道，他拿准了做武行出身程龙的性格，不拘小节，这一跪小意思，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但是他忘了此时此刻程龙的身价，不在是毫无问津的小明星，而是红得发紫的巨星，在过去或许不会介意，可是现在不但介意了，而且深深地记在了心里，那一跪是耻辱，是人生不可磨灭的耻辱，是埋在心底的伤痕。这也为以后摆脱嘉禾埋下了伏笔。

“哎！李毅华那小子现在竟然和雷觉坤、邵逸夫混在一起了，已经很难阻止他崛起了。”邹纹怀叹了一口气，一脸愁容地说道，“现在又加上了港督，如果不是怕得罪港督，我认付违约金，也不会让阿龙帮他拍戏。”

“不用想那么多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能料到李毅华竟然请得动港督？”

听到李毅华请程龙拍电影，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阻止，即是赔偿高额的违约金也要阻止，但知道是尤徳港督亲自指定的影片，他一下子傻眼了。素来民不与官斗，不得不做出让步，这才同意程龙出演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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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龙浑浑噩噩地走出来了房间，脸上没有可以出演的高兴劲，有的就是沮丧。

“阿龙，不要伤心。”看着沮丧的他，陈自強认为与邹老板谈判破裂，不同意他出演电影，连忙安慰道，“即使失去了这次机会，我们在想想办法，一定可以拍出精彩的电影。”

看了看他一眼，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然后快步走了出去，陈自強连忙跟上。

两人一路无话，把车开到成家班训练的地方，程龙一下车，就像疯了一样，疯狂地挥动着拳头，发泄心中的情绪，直到没有力气才躺在地上喘着气。

看到如大哥般的陈自強，一把把他抱住了，久久没有放开，想从他身上寻找一丝的温暖。

过了不大一会儿，程龙才把他放开，轻轻地道：“强哥谢谢你，现在我没有事了。接下来一短时间，我要把身体调节到最佳状态，和李毅华拍一部让全世界眼前一亮的电影。”

陈自強愣住了，不是失败了吗？怎么还跟他拍电影，难道真要与嘉禾决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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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脸疑惑的陈自強，知道他想多了，连忙解释道，“邹老板同意我拍这部电影了。”

聪明人知道进退，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陈自強就是这样的聪明人，明知道程龙受了委屈，可他选择拍了拍其肩膀，没有说一句话，静静地分享着程龙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