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先到的会合地点，站在公交站台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她望着夜色中匆忙行走的路人。年轻的女孩们步履匆忙，夜风吹起她们的头发。她也有过青春飞扬的岁月，那时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连萧。她总会忘了自己也有青春。

一晃眼，她都快三十岁了。前几天连萧打电话回家，闲扯了半天后，他有些支支吾吾起来。连翘一再追问，他才很不好意思的说想带女朋友回来给姐姐看看。

连翘说不清当时什么感觉，只觉得百感交集。那时，父母双亡，她和连萧相依为命。他很依赖她，姐姐长姐姐短的跟着她。仿佛只是一转眼的时间，他就长大了。交上女朋友了，成为了另一个姑娘的依靠。

“连翘。连翘，快上车，这里不能久停。”突兀的喊声惊扰了连翘。

她寻着喊声望去，莫乔阳的车停在公交站台下，她拎着包小跑过去。上了车，坐稳后，莫乔阳就启动了车子。

“怎么提前回来了？”连翘随口问他，“我以为你得到下个月二号才回来。”宏夹农划。

“想你啊，所以提前回来了。”他笑笑。

连翘也笑笑，莫乔阳并不经常对她说甜言蜜语。即使说也不肉麻，两个人的相处，更多时候都显得温吞。

“你真的做好准备跟我回家了吗？”车子停到一个红灯路口时。莫乔阳转头看她。

“啊。”连翘正望着夜色发呆，闻言她茫然了片刻才说：“你定了什么时候？”

“下个月五号可以吗？”莫乔阳问。

五号？五号那天她和陈嘉北约好了。莫乔阳真是太会选时间了，连翘犹豫起来。要不要赴陈嘉北的约？

“我那天有安排，四号或者六号，你看可以吗？”连翘问。

“可以啊，当然可以。”莫乔阳不以为意，“那就四号，行不行？”

“既然随便哪天都行。你干嘛挑五号？”她扬着脸看他。

“我顺口说的。”他难得看到她这样娇俏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连翘虽然和他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点儿抗拒莫乔阳的亲近。也说不上因为什么，有好几次气氛刚刚好，莫乔阳的头都俯下来了，临阵她却不是笑了场就是电话突然响了。

莫乔阳一路将车开到了某餐厅附近。停好车，两个人便往餐厅走去。虽然早就过了饭点，但餐厅的还是爆满，可见生意很好。

隔着餐桌，两个人相对而坐。连翘已经吃饱了，于是便点了杯饮料陪着他吃。连翘一杯饮料喝到一半时，陈嘉南和一个气质很好的女人并肩着肩走从过道那边走进来，服务员引着他们往连翘他们的方向走。

那个女人并不是之前的吴芯，看来陈嘉南换了新人了。

莫乔阳很快就意识到了连翘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转过头，陈嘉南和那个女人已经走到他们餐桌旁边了。

陈嘉南并没有作停留。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扫一扫他们俩。连翘原本也没打算要和他打招呼，但看他那么高傲的走过去，她瞬间就觉得很生气，特别想把手里的饮料杯朝他砸过去。

真是见了鬼了，为什么总能遇见他？这F城虽然不大，但餐厅遍地都是。连翘愤愤的想着。

努力了好一会儿她总算定了神来，依旧喝着饮料，看着莫乔阳吃着东西，但心底却莫名其妙的涌起了一种酸楚的感觉。

从餐厅出来时，已经到了晚上的十一点钟了。上了车，连翘很困了。靠在座椅上，她哈欠连连。

莫乔阳沉默的开着车，他原本的打算是吃饭后带连翘F城的某座山上，他的朋友在那里开了茶庄，他想和她喝喝茶，趁着良辰美景和她聊闲几句。

可是，他们之间总是很匆忙。吃饭很匆忙，约会很匆忙，有时候连讲电话都很匆忙。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恋爱，这样匆忙的恋爱。

他回想他和连翘只是朋友的那些年，似乎，他们还能坐在一起，细诉人生。为什么关系更亲密了，反而什么都不说了呢？

十来分钟的时间，车子便开进了小区，停在了连翘住的楼下。因为连翘另外租了公司，之前在城郊租的那幢三层的房子便便退了，然后搬到了市中心的某小区居住。

“那我先上去了。”连翘睡眼迷蒙的拉开了车门。

“我送你上去。”莫乔阳也准备下车。

“不用了吧，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连翘又打了个哈欠。

“那我上楼讨杯水喝可以吗？”他追问。

连翘愣了一下，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一个男人深夜去一个女人家里意味着什么，她怎么会不懂。

“可，可以。”她答得有些结巴。

他便跟她一起下了车，牵住她的手，她的掌心微微汗湿。

上了楼，进了家门，连翘就逃也似的进了厕所。坐在马桶上，她觉得烦躁得厉害。她有一种感觉，莫乔阳今天晚上是不打算走了。

那么，那么今天晚上就和他突破实际关系吗？她有些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然而，毕竟都是成年男女，毕竟不是封建社会，她总不能要求他发乎于情止乎于理吧。起了身走到洗脸盆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有一些迷茫，有一些忧愁，有一些忐忑，还有一些无奈。为什么唯独没有快乐呢？

朱珠说，你既然不爱他，就不要浪费人家的时间。

可她也不讨厌他啊，他是一个性格温厚的人。她相信他们结婚后，他会很好的照顾他，就算他们有了孩子，她相信他仍然能将她放在首位。

呆站了好久，她打开厕所门出去了。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莫乔阳站在客厅的窗前看着她养的那盆吊兰，听见动静，他回头看她。

“没有呀。”她笑了笑，“自己倒水喝啊，还等我来帮你倒么？”

“对呀，我是客人，你得好好招待我。”他玩笑道。

连翘走到茶几前，从茶盘上拿了个杯子。洗干净后，她给他倒了一杯水。

两个人都坐到了沙发上，开了电视，漫无边际的聊着天。在路上时，连翘困得简直不行了，这会儿她反倒没有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