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谜情
作者:颜灼灼 | 分类:都市 | 字数:4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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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瞬(五)
“我对不起悠然,对不起程朗,对不起所有的人!我实在活得太痛苦了!悠然还活着的时候就很痛苦,寄人篱下,什么都不如她,还要整天看着她和我爱的人秀恩爱,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总是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对我恩赐和施舍。其他人也都只在乎悠然。可是她死了,我还是很痛苦,而且更加痛苦。如果大家知道死掉的不是俏玲,而是悠然,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敢想,我真的很害怕,只能在心里,把真正的我,把许俏玲给抹杀掉了!”
许俏玲已经泣不成声,泪水疯狂的迸流在她的脸上。“今天早晨,我起床后,婶婶来找我,说她要去观音庙,让我8点半准时去找她,她会在台阶上方等我,有话要和我说。我准时去了,我无法上台阶,绕了一大圈,从另一头的坡路上去的。当时,雨下得很大,婶婶一见到我就质问我,是不是假冒悠然,欺骗了大家这么久,还把我推倒在地上。我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我不能承认自己的欺骗,坚持说自己是悠然。但她根本不相信,她的样子好可怕,她骂我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怀疑是我故意放火烧死了悠然,像疯了一样嚷着叫着,要我把悠然还给她,还扑过来掐我的脖子。我挣扎着推开她,她没有站稳,向后踉跄了两步,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我不是存心要把她推下去的,真的不是,请你们相信我!”
“原来,我的女儿,早已经不在了……”许章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许俏玲,泪水升到他的眼眶里,他的声音那样凄凉、悲伤,他似乎在一刹那间苍老了许多。女亡妻丧,生命怎堪承受如此之痛!
程朗眼睛迷离,神色憔悴,灯光阴影里,他的脸颊显得分外消瘦。
慕清澄睫毛半垂,星眸半掩,眼光落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思想似乎也已飘入了另一个星球。
这个残酷真相的揭晓,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太大的意外和震惊,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许俏玲拄着拐杖起身,到饮水机前,取出一个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背对着大家,整个身子都在索索发抖。她端着那杯水,慢慢走回来,重新在沙发坐下。
屋里依旧一片静默,少顷,陈雨飞打破了沉默:“许俏玲,跟我们走吧,还有些事情,要向你了解。”
许俏玲仰头将那杯水一口气喝完,她双眼红肿,脸上泪痕满布。“我欠悠然的,该还给她了,用我的命来还。”她凄凄惨惨地说完这句话后,骤然发出痛苦的喘息声,瞬间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倒在了沙发上。
陈雨飞和赵君急奔过去,陈雨飞伸手试探了鼻息后说:“已经死亡。有苦杏仁味,像是氰化钾中毒。”
陈雨飞戴上手套,取过许俏玲喝水用的杯子嗅了嗅,又搜了她的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粉末。“请大家都到外面去,我们要进行现场鉴定。”
许章、程朗和慕清澄都被这接二连三的状况弄得惊愕无措,许章想站起来,却站立不稳,身子狠狠晃了晃,程朗和慕清澄一左一右扶住他,将他搀出休息室,程逸颉也随后出去。
程朗另外联系了附近的一间休息室,先带许章到那儿去。慕清澄跟在程朗和许章身后走出一段距离后,猛的收住了脚步。她有感应似的回
过身子,见程逸颉靠在走廊的石柱上,他孤独的伫立着,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下,竟显得那样寂寞凄凉。她觉得心中一阵痛楚,忽然就像被魔杖点过,变成了一个不会移动的石头人。她瞪着他,好一会儿,没有思想,也失去了思想的能力。然后,她看到他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有事吗?”她冷冷的问。
他同样语气冷漠:“我听说,离婚案,你已经撤诉了。”
她高高的昂起下巴,竭力在维持残余的骄傲,声调如寒冰与寒冰的撞击,清脆而幽冷:“你那样卑鄙无耻,不择手段,不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不是你的对手,只能认栽,你该满意了吧。”
他在她那幽冷的语气和负伤的眸子中震动了,不自禁的把声音放柔和:“我承认,对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要你肯息事宁人,至少在物质方面,我绝不会亏待你。”
这话实在太刺耳,她骤然提高了声音,厉声说:“我不稀罕,只要你不再来骚扰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她一刻都不想停留了,想撇开他,往前冲去,可是有样东西在她脚底一绊,她站立不稳,身子就向前栽去。他本能的伸出手,要去扶她。她一下子跳开了老远,声色俱厉的喊:“别碰我,我会觉得恶心,想吐!”
他凝视她,她拼命咬紧嘴唇。他心跳气促,她那努力维持骄傲的样子触痛了他的神经,这样仇人相见的姿态,对他们双方都是一种莫大的伤害。他只能使出了“杀手锏”:“我知道你不稀罕,但是你的娘家人,他们很稀罕。”
像是有一盆冷水对她兜头淋下,她一凛,冷静下来了。“他们找你麻烦了?”
“开庭的第二天,你妈就闹到公司来了,骂我不是东西,耽误了你的幸福,毁坏你的名声,还不让你分财产。”程逸颉无奈苦笑,“她那泼妇骂街的样子,我要是和她理论,简直是自取其辱。为了不让她影响我工作,我只能投其所好,告诉她,只要停止谩骂,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可能满足。她马上就不闹了,说你弟弟最近谈了个女朋友,有结婚的打算,需要买房子,准备彩礼什么的,加起来至少需要1000万,我答应了,开了张支票给她,她心满意足地走了。”
慕清澄恍惚记起,当她发烧昏迷醒来后,翻看手机看到未接来电中有弟弟和妈妈的电话号码,当时她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没心思理会他们,后来也没再接到他们的电话,就把这事给忽略了。离婚案闹得那么轰动,他们肯定会从媒体上看到消息,没有理由不借题发挥,为自己谋算获利。原来是已经得到了好处,难怪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那刻骨的悲哀冲击着她,已经像大理石般的面颊,现在惨白得如同透明的一样了。她的身子摇了摇,扶住墙,稳住了自己。她觉得自己比许俏玲还要可怜,许俏玲虽然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但她的叔叔至少尽了心力,将她栽培成才。而她从来不被重男轻女的亲生父母待见,在他们眼里,以前是赔钱货,现在就成了摇钱树,恨不能把她榨干用尽,所有的一切都归弟弟所有。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程逸颉替弟弟偿还了赌债,她也不会这么快决定嫁给他,以至于赔上一生的幸福。可是,除了逆来顺受,她别无选择。
她凄凉的笑了,泪水冲出了眼眶。她背过身子,精疲力尽的把额头抵在墙上。
程逸颉望着她,她看起来单薄、虚弱、渺小而又不真实。他的心中充满了难言的歉疚和怜惜,走近她,他喉咙暗哑:“我们讲和行吗?你还是搬回来住,先堵住那些好事者的嘴,让离婚案慢慢平息下去,这样在面子上,大家都好看一些,否则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对我们自己,也是有害而无利。除了……感情上,其他的,你对我有任何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包括,你娘家的事情。”
他的话,击中了她的软肋!她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眼前是一片黑暗,无边的黑暗!自从和程逸颉结婚以来,她像是陷在雾谷中的浓雾里,茫茫然不辨途径,她奔跑又奔跑,却总是撞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实在累极了,乏极了!罢了,就当作是卖身给他们家吧,妈妈狮子大开口要去的那一大笔钱,连同之前从程逸颉那里得到的钱财,全部加起来,她一辈子都偿还不清了。只是,她好不甘心,她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为什么就要像木偶一样被操纵着命运,无法主宰自己的人生?
她慢慢抬起头,转过身来,她挺挺背脊,到现在才觉得自己能透出一口气来。“你打算一辈子困住我,让我成为你们爱情的牺牲品?”
“一辈子太长了,我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数。”他说得很隐晦,“或者,你应该祈祷我早点死,那样你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我没有那么残忍,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她苦恼而矛盾的低语,“但是,我已经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了。我还要过多久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获得解脱?”她仰头看看天,迷蒙的夜色,黯淡的天空,什么都是朦胧迷离的,就像她那飘渺的、不可捉摸的命运。
“我给不了你答案。”他带着几分惘然和萧索,“我也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