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这又一个杨亚楠的时候，牟星云正在用心地啃120回的《红楼梦》。难道，人世间真的有缘分一说，天上掉下了林妹妹？

不管缘分是不是真的有，亲事到确实不断拥上门来。“十一”前几天，父母托人带话来，说哥哥牟星光要结婚了，婚期在10月2号，让他请假回去几天。真没想到，这个桀骜不驯的哥哥牟星光，竟然真的就同意了那门亲事，把那个叫魏秀英的女子给娶了。

让牟星云没想到的，还有哥哥的婚礼当天，那个媒人又向他父母说起给牟星云提亲，说女方条件很不错，是一个乡长的女儿，已经在县里的棉纺厂上班了。

这棉纺厂虽然建在双江县，却是省里的一个大企业，工人八九千，八成是女工。璧西是个山区大省，农业大省，棉花不少，桑蚕产量也不低。棉纺、丝绸，是本地的支柱企业。这些年正是效益最好的时候。能招进这些企业的，都是跟领导沾亲带故，或者什么中专大学毕业的。工人们的待遇之好，不但工资高，福利也不错，据说不但给职工发肥皂洗衣粉，连草纸都发。那里的女孩子自然是男人追求的热门对象，不但附近的企业里的男孩子成天围着厂子转，就是机关单位的职工，也希望在那里找老婆呢。

牟星云的母亲说，人家是乡长的女儿呢，又已经有了这么好的工作，你毕业后也就一个教书匠，人家看得起你就不错了。可是牟星云死活不同意。

其实，牟清泉知道儿子的心思，他知道牟星云心里想着杨亚楠。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儿子好好谈谈和杨家的事情。

就在牟星光结婚的第二天，牟清泉提议和牟星云去山下一个池塘钓鱼。那天太阳并不骄艳，风清气爽，很适合钓鱼。这个叫山湾大塘的山坪塘是70年代初修建的，大约有5亩水面，池水最深的地方有近10米，两面是岩石，背后是山林，水坝下面是层层叠叠的梯田。

这个山湾大塘是狮子山一个很小的池塘，却是附近孩子的乐园，牟星云高中以前，每年夏天都去池塘里游泳、钓鱼。土地下放到户后，这个池塘被农户承包了，几经交替，现在由牟清泉承包，每年给村里缴300元钱，如何养鱼卖鱼就由牟清泉说了算了。牟清泉是个爽朗大度的人，尽管每年花在鱼苗、鱼饲料上的钱不少，但是依然不阻止别人去池塘边垂钓。

“那么大的池塘，钓得起来多少？”他总是这么说。也是，比起他损失的那点鱼，收获的人情要划算得多。正是这些大度，为牟清泉赢得了好名声，连镇里的干部们都敬他几份，要是县里有个什么领导或者干部提出找地方钓鱼，他们准会带到这个池塘来。只要有这样的人来，牟清泉必定全程陪同，还主动拿来饲料投放，把鱼儿吸引过来。有时候，见人家钓了一整天，还没什么收获，他就会拿来鱼网，帮人家打上一网，每人分个三五条。

好人缘还给牟清泉和狮子山带来了看得见的好处，镇里有个什么政策、款项，自然少不了狮子山，少不了牟清泉的乡亲们。所以，上上下下，都很支持牟清泉。

一小时过去，牟清泉钓了一条3斤多的草鱼和三条巴掌大的鲫鱼，牟星云毫无所获。跟父亲换了位置换了钓具，只是钓了一条小鲫鱼，而父亲又钓了四五条。

“一样的池塘，一样的鱼饵，一样的钓竿钓线，为啥子差别这么大？”牟星云不解。

“钓鱼，是钓技术，更是钓缘分。”牟清泉点了一只烟，“你不但钓鱼的经验不足，钓鱼的缘分也不够好。想想看，你这么年钓起来多少条鱼了？”

牟星云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从小到大，常常跟着父亲一起钓鱼，基本没什么收获，可是父亲却钓了不少。即便是跟着他那个神仙一般的伯父牟清梁，也没钓到几条鱼。不但如此，就是上山捡蘑菇，爬树掏鸟窝，都没其他伙伴收获大，倒是读书学习，从村小学到区中学，到县中学，再到大学，成绩都比别人好，也不觉得有多么困难。

“人有人路，鱼有鱼路，各人因缘不同。”牟清泉说着，又钓起一条红尾鲤鱼来。

“爸，看样子你不是只跟我说钓鱼吧，今天。”

“我也就只能说几句钓鱼的事，其他的，你各人去想嘛。”牟清泉点了一支烟，幽幽地说，“你多少也听说我们狮子山南坡和北坡的事情吧，或者也听说过你爷爷辈的事情？”

“恩，那都是真的吗？”

“南坡和北坡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你爷爷和她爷爷的事情，虽然你爷爷一直不肯说，但我从其他人那里多少了解了一些，觉得也假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