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戳中心事，顾婉姝藏在袖下的手掌悄然握紧，她的呼吸渐渐开始变得急促。

在面对东方玥的层层逼问下，顾婉姝的情绪更是在不断的起伏着。

她的大脑几乎被东方玥的质问所充斥，甚至让她脑袋开始发了晕。

一直站在门口的卫东察觉到屋内的气氛似是不对劲，连忙不顾礼数走了进来。

在迎上东方玥不悦的眼神时，卫东憨厚笑挠着后脑勺，无奈道：“娘娘，我家娘娘此刻有些乏力，还请娘娘避讳。”

东方玥皱眉回眸，顾婉姝指尖当即轻碰太阳穴，扮装成乏力较困的样子。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东方玥就算看得出两人是装的也说不了什么，眼神流连反转，气得用力跺脚没再保持规矩，愤愤甩袖离开。

而东方玥脑袋上的流苏也被甩的哗哗响。

卫东关了门，搓手紧张的凑到顾婉姝的身侧，见她真如他方才所说乏力难受，急的就想伸手帮她揉着脑袋。

可男女有别，主仆有分，卫东不敢动手。

“娘娘，若累了还是早些休息。”

顾婉姝摇摇头，叹气道：“白日也睡够了。”

刚才那番话，想来是东方玥特意跑来与她提起的。

为的不就是让她守着这皇后之位心里愧疚难受，将其让出去么？

但沈廷昭直接的暂时让出掌权，实在是太过蹊跷。

她这会才反应过来，当初既然苏时延和沈廷昭会碰见赵国的人，那同出去狩猎的灵妃和东方玥怎么会没碰见。

若是没记错的话，她当时可没瞧见灵妃和东方玥回来过。

怎么等沈廷昭出事后，灵妃突然从营帐出现，还告知东方玥也早早睡下了。

再联想到之前灵妃在她面前意味深长地说的那番话，继而与昭翎的关系……

思绪重叠，如枯燥泛黄的书页堆被层层堆高，让人一眼便不愿深入翻阅。

“唤月娥去给本宫准备一件大衣。”

卫东一愣，下意识想要阻拦：“夜已深，外面风极凉，娘娘您——”

话还未说完，卫东的目光触及到顾婉姝坚定的眼神，悻悻地闭上了嘴，没再多说话，转身去按照顾婉姝的话办事。

怀了龙胎，又接连发生了好几桩事，凤梧宫如今心生防备，顾婉姝出宫跟随的婢女也从一人变成了两人。

顾婉姝捧着汤婆子，身上披着月娥特意翻找出来的候大衣，连衣帽连接到底下衣摆处都有一层雪白绒厚的绒毛飘絮，脸稍微挨上去都舒服暖和。

她来到灵妃的寝宫前，宫门仍站着两位士兵。

“娘娘。”

两位士兵异口同声喊道。

“皇后娘娘要进去，你们可敢拦？”

春娥站了出来，凌厉的目光在士兵的脸上扫荡个来回，双手叉腰脆声质问。

顾婉姝的脸谁人不清，更何况是她手下的三人。

底层人之间也流传许多八卦，特别是凤梧宫那位的他们自然有所耳闻。

见是被皇上和小侯爷特意关照的娘娘，他们没一个敢招惹，更不敢将人拦下。

“娘娘——”

士兵侧过身，点头哈腰道：“若是没什么事还请娘娘尽早出来，免得让我们这些小的们难做。”

顾婉姝点头，她自然是明白的。

长期没被滋润的寝宫到处都开始呈现破旧的模样，更多的是一些奴才暗处不满的发泄。

院子也没人打扫，堆积在地上的树叶看起来也有好些时日没打扫了。

月娥皱了眉，当即护在顾婉姝的身侧，让她远离些灰尘多的地方。

顾婉姝没说话，眼神却愈发凝重。

竟比当时的皇后处境还要差劲。

是了，毕竟是罪臣家的妃子。

“你怎么来了？”

顾婉姝回头，灵妃好似没骨头的倚靠在门边，懒洋洋的抱着手臂瞧着她。

大概是注意到顾婉姝打量四周的视线，灵妃脸色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转身回到屋子：“进来吧。”

“没什么好招待的，喝点水吧。”

顾婉姝垂眼看着灵妃递过来的水，犹豫片刻还是喝了点后就放下来。

她没打算在这待太长的时间，便开门见山，“苏时延的计划，你是否早就已经知晓了。”

“是。”灵妃十分迅速的点头应下来。

大概是这段时间的风声灵妃也有所耳闻，又看穿顾婉姝心中那别扭的情绪，语气淡淡：“在纠结？”

“明显的利弊摆在娘娘的面前，娘娘竟看不穿？”

顾婉姝微微颔首，示意灵妃继续说。

灵妃也没顾及，将心里的话如珠吐盘一咕噜说出来，她言辞犀利，将覆盖在事情上方的一层模糊视野的布给揭开：“围场事情揭发，皇上本就已经不相信苏家，而这段时间皇上对顾家也心有顾忌，娘娘可是看不出来？”

顾婉姝抿嘴，没应灵妃的话。

她心里没底。

灵妃没得到回应也不闹，反而乐呵呵的还有闲情雅致调侃顾婉姝，“娘娘倒不如跟了苏时延，有心机有手段有实力，想要彻底拿下云国掌权，只是时间的问题。”

顾婉姝沉默了。

灵妃说的这番道理，她不是听不明白。

可……

她悄然握紧了拳头，心情变得更加复杂沉重。

“你的话，本宫会仔细考虑。”

顾婉姝几乎是逃离了灵妃的寝宫。

她心太乱了，面对灵妃的句句言语根本反驳不穿。

混乱的思绪让顾婉姝有些迷茫的在偌大的皇宫里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中，她竟走到了皇帝宫外。

步伐停下，顾婉姝仰着头直看着那匾额，深吸口气，内心挣扎片刻还是抬步大步走了进去。

沈廷昭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虽然靠着太医的医术和上好的药材吊着，脸色却还是十分惨白。

“……皇上。”

顾婉姝轻声唤着。

躺在床榻上的男人虚弱的睁开眼，些许吃力的偏过脑袋看清来者的人，脸上缓慢展出笑容。

“你来了。”

顾婉姝轻轻点头，小步走到沈廷昭的床榻边。

月娥和春娥十分懂事的退了出去，很快寝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两人对视许久，顾婉姝不禁握紧拳头，耳畔时不时传来方才灵妃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