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姝将这一幕收进眼底，摇头暗暗怜悯。

她与昭翎见上几次面，也从旁人的口中描述听过，再稍微揣测也明白昭翎的性子。

如今这成亲，苏楚则对待她们两人的态度众人也看的穿。

现在就这般如此，郑云珍的性子又温吞，顾婉姝都不敢想成亲后郑云珍的日子。

三人就这么对着沈廷昭和顾婉姝拜了堂，嘉宾各自落坐在酒席吃食，顾婉姝也被沈廷昭带到了主桌坐下。

“姝儿，”沈廷昭夹了一块甜肉放在她的碗里，语气温和：“朕记得你素来是爱吃这些的。”

顾婉姝笑笑，夹着筷子正要将那一块肉塞进自己的嘴里，忽然听到脚步声靠近。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苏楚则身后跟着两位新娘子捧着酒杯提着酒壶朝着他们二人走了过来。

“皇上。”

苏楚则捏着酒杯下的细梗，眉眼开笑的附身敬酒。

“臣敬您一杯！”

顾婉姝跟着沈廷昭起身站在他的身后，含笑与之一同敬酒。

抬眼瞬间，她与苏楚则身后的昭翎对视上。

昭翎单眨着眼，深邃明媚的五官上含情轻笑，一举一动妩媚知性。

那眼对视，顾婉姝看清了她眼中的情绪。

她淡然的收回眼，落在了郑云珍的脸上，心里对郑云珍的同情更甚。

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在成亲之日与旁人平妻一同入府，婚后相敬如宾，更要瞧着自己爱的丈夫与另外一个女人恩爱缠绵。

触及到顾婉姝的眼神，郑云珍轻咬着嘴唇，思绪涣然拉出了神。

一出神，便没顾忌手上的动作。

酒杯倾倒，杯内清澈醇香的酒水顺着杯壁流出，尽数落在顾婉姝的衣摆上，渗透进了裙摆，展现与周围颜色更深的色彩。

“啊！”

郑云珍吓白了脸退后几步，满含歉意的向顾婉姝道歉。

“贵妃娘娘对不起，我这一时失手……”

沈廷昭脸上有些不满，更吓得郑云珍说话都哆嗦。

顾婉姝摆摆手，故作轻松道：“无碍，换套衣裳便是，今日是云珍你大喜的日子，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郑云珍愧疚，想亲自带着顾婉姝去换衣裳，也算是赔罪。

可大喜摆宴，作为新娘子哪有中途离场的说法。

顾婉姝也清楚这一点，让郑云珍回去，自己则是跟着将军府的婢女一路来到一间房屋。

“贵妃娘娘，衣裳奴婢放在桌上了。”

顾婉姝点点头。

那衣裳被婢女轻放平整的叠好放至桌面上便低头蹑手蹑脚的退出房屋，关上了门。

门一合上，顾婉姝忽然感觉身后有一股热气朝她袭来。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拖带拽的拽进了怀里。

身后的人浑身的酒味几乎将她包裹在内，呛人的很。

顾婉姝被呛的皱红了脸，身后人粗暴的拉扯拽疼了她，生理性的泪水瞬息之间蓄满的她的眼眶。

“本宫乃是贵妃，你岂敢放肆！”

脑海里的神经瞬间被绷紧，顾婉姝挣扎之余扭头吼着，却一眼撞进男人被酒水浸红的双眼。

苏时延怎么会在这……

她缓过神来，才记起苏楚则成亲，苏时延作为侯爷也是要来的。

男人像是刚从酒水里慢慢爬出来，浑身上下几乎被酒味浸透了一样，瞧着苏时延泛红的脸颊，顾婉姝不敢细想他喝了多少！

“姝儿……”

他低低弱弱的喊了声，低头额头抵在顾婉姝的额头上，好似被酒水折磨的不成样子，喉间不时发出的阵阵低喃哼声。

接而低头嗅着还未来得及被酒水浸染的香味，喝酒后而烦躁跳动的情绪也慢慢被安抚下来。

顾婉姝脊背挺直，双手下意识扯着男人的衣襟，耳边徘徊着苏时延哑声不断喊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心神一动。

突然。

她猛地推开男人，苏时延往后踉跄倒退几步，脸上还挂着没反应过来的呆滞。

许是完全没想过顾婉姝会推开自己。

心底的烦躁不断涌上，苏时延啧了声，极其不爽的抬步再次靠近。

他展开双手，欲要再度抱上，一只白皙的手掌抵撑在胸口上，苏时延顺着手臂看向它的主人，此刻正板着脸一脸严肃。

“我问你，”顾婉姝反手抓紧苏时延的衣襟扭弯皱成一圈，“丽嫔小产一事，是否是……”

她话还未问完，苏时延直直点头应了下来。

毫不掩饰，直截了当。

“你……！”

顾婉姝瞪大了眼，心下一惊。

可对上男人无所谓的双眼，她抓着苏时延衣襟手的力度不断加深，恼声说：“丽嫔现如今还怀着孕！”

“她让你受冻发烧了。”

苏时延皱眉，嫌顾婉姝为丽嫔声讨的声音太过吵闹，抬手就想要遮住她的嘴巴找个清闲。

啪的一声。

苏时延的手被顾婉姝打掉了。

这一瞬房内安静下来。

苏时延睁开了眼，浓郁深邃的黑眸里燃起怒意，直起稍稍弯曲的脊背，神色阴沉。

熟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顾婉姝有些害怕的吞下了口水。

可丽嫔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她而死的。

四目相对僵持许久，顾婉姝率先败下阵来。

她伸手拽拉着男人的手指，示弱般低声说：“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闹了许久，苏时延的酒清醒大半。

他口吻冷淡平静，“仁慈在宫里，是无法活下去的。”

这一句话宛如冷水将顾婉姝浇的干干净净。

思绪也不由得被苏时延这句话拉出大脑回想以往被人针对的画面。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打断了顾婉姝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屋外传来沈廷昭关心的声音。

一直站在她跟前的男人忽然动弹，顾婉姝眨眼间时苏时延就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她心惊扭头，张口就要喊停对方的动作，并且迈开步子朝他跑去。

可来不及了。

房门被苏时延打开，冷眼淡定的对上站在门外的沈廷昭。

“何事？”

门外的沈廷昭脸色有些扭曲，好似在竭力维持表面的温润。

顾婉姝两眼一黑。

完了。

她清楚的很，双方之间那一层看不见的薄纱被苏时延用力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