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扎豪放的笑声悠远绵长，直接暴露了他们的所在地，一鸣嗅着声音直接对着陆云凡跑去的方向摇晃了几下手中的手电筒，遥远的光柱回应后，两人开始往笑声的发源地会和而去。

“那你有钱吗？路上吃吃喝喝都要花钱的，况且有时候还要住酒店，你要是骑着马消耗就更多了，还得给买些草料，万一哪天它再拉个肚子什么的，你忍心让你的宝贝马儿带病上路吗？”

“钱现在虽然没有，但是明天卖了勒西就有了。”阿塔扎洋洋得意。

“卖了勒西你不是还要买单车，买装备，你的钱根本不够！”

“我还有额吉留下的马奶酒，额吉酿的酒是村里最好的酒，这要是拿到镇上，一坛起码能卖一百多，我还有七八坛，怎么也能卖上一千块，要是还不够，我就把房子也卖了！”

“你是不是铁了心要跟我们去？”

“是！”

“行，我这就回去，把你的酒坛子全给你砸了，我让你跟着，我还不信我治不了你了！”

壮壮爬起来就往回跑，阿塔扎眼见不妙，那些美酒要是全都浪费了，额吉都不会原谅他的，于是也爬了起来，追着壮壮大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么做就是不讲义气！”

“哟，你还会说义气两个字，你会写吗？”壮壮头也不回，听到他追来，还加快了脚步。

“你管我会不会写，反正我会说，我们是安达，你不能毁了我额吉留给我的酒，壮壮！”阿塔扎追上壮壮，伸手去抓他的肩膀，可是壮壮的强悍可不仅仅是体现在名字上，只是随意一扭，便差点把阿塔扎扯的摔倒在地。

“现在不是你说了算了，你救了我的命不假，我们是安达也不假，所以我现在也是在救你，你个混蛋傻二哈子，一根筋的毛线团。”壮壮吐沫横飞，气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骂些什么。

手电筒的光柱越来越近，终于来到了他们面前。

陆云凡见到两人风风火火的竟然好像刚刚吵完架，阿塔扎拎着把猎枪在壮壮身后，虽然没有举起，但是那架势着实令人怕得慌。

“壮壮，我同意让他加入了！”

“你同意有个屁用，这次就是全票通过也不行，这小兔崽子，我还整治不了你了？”壮壮丝毫没有把阿塔扎当成救命恩人的样子，愤怒在他身上就像是着了火，这个时候谁碰他，他就会把谁点了。

“你怎么招惹他了？”陆云凡拉住阿塔扎，先抢过了他握在手里的枪，随手丢进了气喘吁吁的一鸣怀里。

“我没有招惹他，我就是想去，跟你们一起，他不同意就要把我额吉留下的酒给砸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嘛？”阿塔扎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那马奶酒的香味还在口中回荡，确实是好酒，这么毁了真是太可惜了。

陆云凡一瞪眼睛，口中连续说着“卧槽”，一溜小跑的追上了壮壮。

“你没这么疯吧？”陆云凡拉着壮壮，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你别拦着我，今天我非得断了他的后路！”壮壮退开陆云凡，似乎是故意的提高了声调，头还向后侧了一下。

落在后方的阿塔扎急的哇哇大叫：“壮壮，你要是把我的酒都给砸了，你让我怎么对得起我的额吉，那可是他生前酿的最后几坛酒！”

“那你还卖不卖酒？”

“不卖了！”

“还卖不卖勒西？”

“不卖了？”

“那还跟不跟我们去？”

“去！”

壮壮抱头痛苦的蹲在地上，阿塔扎是个完全说不通的人，他真是拿他没办法了。

陆云凡对一鸣使个眼色，两人一人负责一个，把距离拉远了些。

陆云凡附在壮壮耳边把一鸣的策略讲给了他听，壮壮摇着头道：“这些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他说了啊，可是他完全是油盐不进，就认准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跟我们去！”

陆云凡丝毫不见恼，反而笑道：“不同的办法在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绝对会有不同的效果，你信吗？”

壮壮点了点头，马上却又摇了摇头，“一个代码一个指令，我还从没有听说过一个命令会产生好几个结果的，咱们可是一伙的，你糊弄他可以，要是糊弄我，我可跟你没完！”

“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了，太伤人自尊心了，走，看我怎么让他俯首帖耳，你可别再捣乱了，只在一旁听着知道吗？”陆云凡在他肋下捶了一拳，神色严肃额警告着壮壮。

阿塔扎正无比专注的听着一鸣的阐述，这些话他刚刚从壮壮口中听了一遍，因此对骑行方面的专业性也总算是有了些深入的了解，壮壮没有骗他，太过唐突的去做一件事，确实失败的几率更大，但是他也相信，即使自己在路上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些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如果你明白，那明天你就开始准备吧！”

“好，男子汉说干就干，但是就一天，时间是不是短了点？”阿塔扎很高兴一鸣愿意接受他，可是现在让他为难的就是那罗列了一箩筐的装备和必须学会的专业技能，一天的时间买东西或许够了，可是学东西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阿塔扎，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帮助你是我义不容辞的，明天我可以教你修车，也可以教你怎么在网络上买东西，但是我们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熟悉，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的路却还有很长，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会前功尽弃的，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两人走了过来，陆云凡开口便是一个神助攻，让阿塔扎惊喜不已。

“你愿意教我太好了，我很聪明的，我能学的很快。”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足够的钱，这是最重要的部分，一路上所有的吃喝住，甚至我们的出行，也都需要钱来支撑，没有钱的话可是寸步难行的！”

“我可以……”阿塔扎心中早已经打算好了卖掉勒西和他母亲留下的酒，可是看到壮壮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不想让壮壮再发狂了，他害怕他真的会把他的酒都给砸了。

“你可以做什么？”陆云凡见他语塞，急声追问。

“我……”

“哦，想起来了，刚才壮壮问你要不要卖掉勒西和那些酒？难道你真是这么打算的？”

阿塔扎浅浅的点点了头，视线却一直没从壮壮的脸上移开。

“勒西你自己想办法，不过你的酒我可以都买了，你说个价格，只要合适……”那些马奶酒的滋味很令人着迷，这么久了，那些香味还在唇齿间游荡，让不怎么喜欢喝酒的陆云凡都动了私心了。

“一百，一百一坛！”阿塔扎兴奋的伸着一根手指头，这些酒虽然好，但是村子里每个人家里都会酿很多，拿到镇上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怕是光卖这些酒就不是一天能够搞定的，现在陆云凡直接给收了，自然是让他很高兴的。

“好，成交，但是我有个条件！”阿塔扎干脆，陆云凡也果断的和他击了个掌。

“你说。”

“明天你要帮我把这些酒拉到镇上，这么多我可没办法带着路上喝，所以我要寄回去。”

“这算什么条件嘛，我答应你了，那现在钱的问题也搞定了，是不是就没有可疑阻拦我跟着你们的了？”阿塔扎兴奋的像个孩子，虽然壮壮的脸还板着，但是一鸣和陆云凡却没有，他搂着一鸣又是蹦又是跳，好像前方幸福美好的生活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可是还没高兴一分钟，陆云凡接下来的话却马上又让他惊愕了：“好像，就算是勒西也卖掉，你的钱还是不够吧？”

“怎么不够？勒西起码能卖六千块的，加上一千块的酒钱，七千块娶媳妇都够了，哈哈哈！”陆云凡的一盆凉水泼在头上，他竟然混不在意。

一鸣尴尬的推开他，给他算了一笔账：“单车，我们帮你选性价比最高的，但是起价要两千，各种装备备用零件，粗算下来也要两千，马上要进入藏区高原了，你的这身行头也得换一换了，按照最低标准，好像差不多也得两千，这是给你按照一套来计算的，鞋子防风服，帽子防风眼镜，药品我们可以共用，你不需要再额外花钱，意外先不算，你的钱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了。”

“你说的意外是不是衣服被撕烂，车子被砸坏这些？”阿塔扎逐渐失去了底气，毕竟他几乎没有离开过村子，即便是离开，最远也只去过镇子上，现代化的消费观他也从没有接触过。

“不仅仅是这些，路上会发生什么是我们无法预料到的，但是却不得不考虑在内。”

“那要是钱花光了会怎么样？我可以带着*吗？”

“这枪，呵呵，只要离开村子，这把枪你就不能继续带在身上了。”

阿塔扎皱起了眉头低头思索，他似乎被说服了，多重困难迎头而来，这比被狼群包围都更加让他难堪，生活在习惯中的孩子，难道真的只适合在草原上放牧打猎吗？

这是阿塔扎的的抉择时刻，他的为难似乎已经不再是留下或是离开的问题，而是面对未来，他要用怎么样的面貌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