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姐妹都走光了，院子里安静下来。小黄狗围着张村长和小凤脚前脚后摇头摆尾，乞求主人爱抚。

小凤抱起了它，放在怀里，为它绕痒，小狗安详地半闭着眼睛看着她，黑眼珠上闪烁着喜悦的泪光。

“有什么大事呀？扫一大家人的兴致。”小凤不无责怪的语气。

“还不是因为你不争气的傻儿子”张村长找茬似的说。

“我的傻儿子，不是你的？还不知道是不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到处作孽，得罪了哪门子鬼，遭到的报应。”小凤白眼着张村长反讥道。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遭到了报应。”张村长被小凤话戳到了短处，想到还要跟她商量钱的事，连忙认错。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整天装模作样的。”小凤一棍子打遍天下自鸣得意道。

“不跟你争论这些无聊话题，还是说说正事吧”张村长言归正传。

“有什么正事，你快呕吧？”小凤嗔骂。

“儿子这次体检虽过了，但凭他这脑筋，我担心他到部队里三年可能混不下来啊。”张村长愁容满面地说。

“那咋办？我又不能替他去当兵。我看，儿子这兵还是不当了吧，部队里那苦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了的”小凤心疼儿子道。

“妇人见识。好男儿志在四方。如果他呆在家里，我看 ，那就快成一个废人了。如果到部队里去锻炼一下，退伍回来，说不定托人找个好工作，不怕没有女孩子看不上他，这就叫一通百通啊，你懂吗？”张村长高瞻远瞩地对小凤道。

“那三年混不下来，还不是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小凤反问他。

“现在就跟你商量这个问题呢，只要儿子三年能混下来，那就万事大吉了。”张村长语重心长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小凤犹豫地问。

“找李部长帮忙，我跟已经跟他通过电话了，他说他愿意帮助我们。”

“那不就好了吗？还找我商量什么？”小凤高兴地反问。

“还不是money的问题吗？现在找人办事都时尚送礼的，像我们家儿子这种委托终身的大事，更加不必说了”张村长提醒道。

“那就送呗”

“你说得容易。那不是三百五百啊。”张村长又提醒道。

“你说出多少啊？”小凤问。

“十万！”张村长狮子大开口。

“什么？十万！？要得了这么多吗？你神经病犯了！”小凤吃惊地瞪着白眼珠问。

“是的，十万。十万块钱能买来一生幸福，是值得的。给你十万，你能吗？”张村长语气肯定地说。

小凤立在院子里半天没有说话，楞楞地看着丈夫，刚才赢钱的喜悦一下子被横扫得一干二净。

“十万，十万，十万……”她心里不停地翻涌着这个数字。

“值得吗？值得吗？值得吗？……”她也不断地反问着自己。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傻儿子是她生的，是她的过错，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她含着泪对丈夫说：“你看着办吧，就把下星期一到期的那笔十二万的存款取出来给他吧”。

“给他现金，在治腐的风口浪尖上，他敢收吗？，再说这样做，我也有很风险”张村长犹豫一下说。

“那送购物卡也没有这么大数的呀”小凤提醒说。

“那就把咋家“大黄鱼”送给他吧？”张村长硬下心肠提议道。

“什么？你敢？这是我俩的定情物，传家宝。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小凤带着哭腔反对道。

“我们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说什么定情物，害不害臊？有钱还怕买不到黄金吗？”张村长劝说道。

“那意义不一样。我可提醒你，这是你妈要我保管的传家宝，她说当年在上海要不是她藏得好你败家子的爹早就把它卖了，看来现在又轮到你败家了，真是罪孽啊”小凤伤心欲绝地说。

大黄鱼是啥东西？所谓的“大黄鱼”就是大金条，除了“大黄鱼”外，还有“小黄鱼”。小的一条是一两金子，可兑换三十块银元；大的一条是十两金子，可对三百块银元。

古代是十六两制，一条小黄鱼的质量大约一两；而大黄鱼质量就是十两。按照金价市场价格360元/克计算，一条大黄鱼大约十万块钱。所以这个价位正好跟张村长要送礼的期望值差不多，也难怪张村长会想出这个好主意。

“你不要这么难过，好不好？我只是建议一下。黄金上手容易，出手难，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购买力都差不多，所以黄金只能保值，很难增值。再说这么大的黄金放在家里也不安全，万一被盗，悔悔之晚矣。”张村长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你少打我宝贝的注意。” 这句话小凤刚想说出口，转念一想，丈夫的话不无道理，现在有钱随时都能买到黄金，黄金放在家里的确很不安全。

想到此，她回忆起张不歪十岁那年居然用厨刀敲开墙壁上的砖块，将她珍藏起来的大黄鱼卖给挑糖担子的换糖吃。要不是她回家碰巧遇见，大黄鱼就被挑糖担子的骗走了。每想到此事，小凤都心惊胆战，心想要是大黄鱼在她手上给弄丟了，岂不愧对列祖列宗懊悔一辈子啦？

但是，一直到现在她都感到奇怪的是，大人都不知道她把“大黄鱼”藏在墙壁里，一个张不歪是怎么知道的？她多次寻问张不歪想弄个清楚，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个：他能闻到“大黄鱼”，他知道它藏在哪里。小凤自己也闻了，却什么味道也闻不出来，所以她认定儿子在说谎，曾经狠狠地揍过他，但儿子还是肯定地说：他能闻到大黄鱼的味道。

这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她本已淡忘，因张村长又提起了大黄鱼，小凤回想起来，她有些不寒而栗：是不是祖宗有灵？让她有惊无险，提醒她保管好大黄鱼，不然，儿子为什么总是说他能闻到大黄鱼？

小泰迪狗很通人性，它看到小凤有些伤心的样子，心都凉了，小眼睛盯着主人，嘴里不停地发出“妈妈唧唧”的声音，好像小孩安慰妈妈不要难过。小凤从难过中渐缓过来，她拍了拍小狗的头，揉了揉它的小肚子，放了它，随它自由去了。

世上女人都差不多，一听男人要花钱，先不问青红皂白，就来个一万个反对；但是当知道为孩子花的时候，心肠却又很快软弱下来，欣然接受。小凤也跳不出这个圈，一听张村长说是为了儿子，她终于屈服了。

她默默地走进厨房，拿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出来。张村长正蹲着低头抽烟，刚抬头，突然看见老婆这架势，吓得魂飞魄散，兔子般弹跳而起，急忙后退。他一边退，一边摇手，满脸堆笑道：“小凤，小凤，别…别…别这样，有话…好好讲，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刀。”

小凤一听张村长如是说，知道他一定误解她的意思，于是趁热打铁索性给他个下马威，佯装满脸怒气地追逐他，作举刀砍他的样子。张村长见事不妙，一退再退，已退到房间床边，无退路，慌忙跪地求饶到：小凤，我知道我要把我们的定情宝贝送人你心疼，但我也心疼啊，我比你还心疼，可是为了咱们孩子好，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如果你实在舍不得，就算了，就当我放屁，不要放在心里。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至于动刀杀了我吧？

小凤见张村长吓得如此狼狈，把刀撂在房间橱桌上，咯咯咯地仰脸大笑，并学着电视上武皇帝的口吻道：尔乃初犯，饶你不死，若有再犯，格杀勿论。张村长一听妻子这语气，转忧为喜，忙献媚附和道：小人再不敢了，一切听吾皇吩咐。小凤趾高气扬，用手托着张村长青须下巴道：小张子，替孤家把菜刀拿来，遵孤家旨意：沿西墙壁由下往上数8层砖，再从右向左数8块砖，用刀撬开，便得大黄鱼。“

张村长一听此话，如梦初醒，知道夫人刚刚是骗他，跟他开玩笑，仿佛一具五脏俱焚的尸骨，充盈了血液，立即有了非凡的活力。他搂住小凤的修长的脖子，将脸埋在她长颈上的秀发里，迷人的香水味道，他抚摸着她蛇一样扭动的身躯，热血在血管里彭湃，如滚滚的春潮，激荡着千山万壑；又如鸾凤归巢，在大海礁石上空盘旋，盘旋，天昏地暗，意识成了半透明状，模糊了。。。

“喔，喔…”小黄狗听到房内有动静，担心有贼，狂吠了几声。小凤在吠声中复苏，她叫了一声狗名，小狗听出主人的声音，飞快地跑进房间，跳到她半裸躯体上乱嗅，像安检员一样仔细地检查。

小狗躺在小凤身边舔着她湿漉漉的脸颊，她嫌弃地用肘推了推它。张村长折身坐起，抓住狗的一只大耳朵，扔到床下。

突然，张村长看到橱桌上明晃晃的菜刀，才想起该做的功课还没有做，连忙起身拾起菜刀跑到西墙壁，上数八层转，左数八块砖，用菜刀往砖缝里一插，死命用力一撬，砖块脱落，一只朱红色木盒跃入眼帘，他惊喜地细心地取出，像托婴儿一样捧在怀里，送到小凤身边让她打开。小凤用手指着梳妆奁，努嘴道：钥匙在抽屉里。

张村长拿来钥匙打开朱红桃木盒，再拆开两层塑料包装袋，一条沉甸甸金晃晃的“大黄鱼”赫然跃入眼前。他摸着金条上孙大头的像，再细看着991.0的黄金成色字样，仿佛抚摸着自己的孩子，爱不释手，又惊又喜。

张村长包装好大黄鱼，洗漱完毕，直奔李部长家而去。小凤也不好再叫众姐妹来打麻将了，只好在家做午饭。

李部长近来被阿娇循环杀人案犯张冠李戴的乌龙事件搅得头昏脑胀。

上星期二下午，镇电影院附近发生一起杀人案件，造成放学回家的小学生二死一伤，犯罪嫌疑人是阿慈的父亲樊某，正在逃逸。

因为阿慈被阿娇砍成重伤住进医院生死未仆，阿慈父亲看到自己独生子儿子被阿娇砍成这样，气不打一处来，趁阿娇儿子放学毫无防备之机，用刀对他一阵乱砍，当场毙命，他发现自己死罪难逃，杀红了眼，丧心病狂地又顺带砍了几个孩子，随后猖狂逃跑。社会舆论一片哗然，对凶手疯狂报复社会的行为义愤填膺，对无辜小学生的死深表同情。

就在大家急等破案捉拿凶手的时候，网上流传了一张据说是犯罪嫌疑人樊某的照片：双眼皮，鹰钩鼻，双臂有红绿色纹身。众人一看，叫骂声一片。

其实，照片上人并不是犯罪嫌疑人樊某，而是廉某。他之所以被引起误会，是因为他在手机群里看到了樊某行凶的视频，接着楼主评论了一句“没毛病？”因为打字马虎，少打了一个问号，结果成了“没毛病”。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群友的愤怒。正好被一位认识他的喜欢恶作剧的群友看到，并且发现他与通缉通缉犯十分相似，就把他的纹身相片传到群里，于是大家以讹传讹，廉某就成了“杀人凶手”，大家对他谴责声一片。廉某一看到网络上铺天盖地是他的通缉犯照片，吓得急忙到派出所报案，希望还给他一个清白。

今天正好凶手缉拿归案，大案告破，人武部特地为此召开了新闻记者会，回应社会各界对这起恶性案件的关注。李部长向各路记者通报了案件情况后，还专门为廉某洗雪冤情。

他告诫大家：许多人在发微信的时候，非常马虎，不要说标点符号了，就连文字也错字百出，这些坏习惯非常不好，极易产生误会，造成自己名誉不必要的损坏，希望大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他还引用一位哲人的话形象地说：文字就是“教堂尖顶上的那只笨鸟”，因为教堂太尖，鸟根本无法落脚，只能围着尖顶转圈。文字只是符号，很难准确表达人真正的内心思想，很容易产生歧义。希望大家在关注社会重大问题时，不能信口开河，即使不得不说，也应该能用语音就不用文字；能面谈就不用语音。

最后，李部长祝各位工作愉快！散会。

刚开完记者会，李部长手机响了，张村长打来的……各位看客，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