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单位准备……阿尔法一号，阿尔法二号……全组注意，直升机还有两分钟到达预定位置，全组预演开始……”

“哗哗哗哗……”休伊直升机螺旋桨带来的噪音越来越大，道具组种植的棕榈树之间，几架摄影机后面，摄影师都在，大摇臂在缓慢的调整，寻找最合适的拍摄角度。

两架直升机缓慢地在岸边停下，高尔夫球场这里有一个大池塘，现在用来当作越南的环境取景。水边的棕榈树，满地的杂草（要拆掉所以长时间没有打理），还有蓝天白云。

一群扮作大兵的演员们散落在岸边，再加上越战的符号之一，武装直升机。只要不调转镜头去拍那个果岭，就没有人能看出来这是个废弃的高尔夫球场。

“蒙蒂！”

“嗨，罗纳德，你这个家伙，终于要再拍一部直升机的电影了？”

第一架直升机下下来的，就是罗纳德在拍摄“火鸟”的时候，从军队里请到的特技飞行员，蒙蒂·乔丹。他参加了海湾战争以后，从军队退役，因为罗纳德的那部火鸟，在好莱坞找到了一份驾驶直升飞机的工作。

除了战争题材的电影，他还担任飞行员拍摄航拍镜头，和为电视台做现场报道。

这次拍摄越南战场上的直升机巡航的大场面，罗纳德又想到了他，请他来做这次的特技飞行员。

“是这样，从左到右，从‘海滩’上空飞过，保障安全的情况下，尽量让镜头可以看到你们在树梢上掠过……”

罗纳德拉着蒙蒂·乔丹，拿着两个直升机的模型，给他演示自己需要的飞行镜头。

“小菜一碟。不过，罗纳德，我来之前，听说你是要搞一个像现代启示录那样直升机进攻的大场面，怎么现在就两架？”

“蒙蒂，弗朗西斯（科波拉）有菲律宾政府军的直升机，几乎免费的价格给他用，我他妈的还要付美军几万美元一天的租赁费……”

罗纳德也有点咬牙切齿的抱怨，这次的电影，主题不像火鸟，或者壮志凌云那样是符合美军和政府的价值观的，对越战的态度也是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在看过这部份剧本以后，军方就开出了比以往贵得多的报价。

“所以，你就只借了两架？这可不行，我们当年在越南，那可都是很多家一起出动的……”蒙蒂·乔丹对此有点不满，阿美利加的军队，出场就得让别人吓一跳。两架？二十架也不多……

“哈，蒙蒂，来来，让我来给你看一点高科技，这是我的特效主管，范·弗利特……”

罗纳德叫过旁边一大群电脑特效工程师的头，白日梦的特效主管范弗利特，在他旁边是工业光魔的一位高级工程师，这次的很多特效镜头，都是由白日梦和工业光魔共同完成的。

“很简单，我们会在这里拍摄一些直升机的照片，等拍摄完成以后，我们就把这两架直升机的飞行镜头，通过复制以后，再贴到其他的位置，到时候你在天空中，就能看到漫天的休伊了……”

“哎？你们可以这么干？”蒙蒂·乔丹也觉得很神奇，这种镜头现在不用像科波拉那样，租借一个昂贵的机队才能拍出来了？那不是人人都能拍直升机大战了？

“就像电脑里的拷贝和粘贴差不多，只不过我们的分别率要求高一些，要更多的工时来制作……”范弗利特解释清楚，就找了两位特效工程师，拿着照相机，躲在剧组摄影师的后面，对着直升机经过的轨迹架设三脚架去了。

“好，我们各单位准备……”

罗纳德拿起喇叭，对着现场再三确认各部门都已经做好了拍摄准备。

“加里（·辛尼斯），你这是什么？”

罗纳德看到扮演丹中尉的加里·辛尼斯，赤着上身，拿起一个金属链子就往脖子上套。这是他的身份牌，但是经过了改装，还加了一个小东西。

罗纳德仔细一看，是一个圆环，下面接着一串珠子，最后是一个形状特别的十字架。

“哈，我希望你不要介意，导演，这是我的亲戚……我的姐夫在越南的时候佩戴的，他是爱尔兰裔……”

“没关系，我的姨夫也是在越南牺牲的，我让汤姆带他的身份牌，这说明我们的背景相似，我完全理解这种心情，希望我们的亲戚的一些物件，在电影里继续流传下去……”

“谢谢，这对我很重要……”加里·辛尼斯把身份牌和串珠扶正，然后笑笑，去做准备了。

“那是玫瑰珠和Penal十字架，这是他们的主保人……”

罗纳德身后传来了解释的声音，正是罗纳德的姨妈凯伦。凯伦姨妈因为今天要拍摄越战的戏份，特地赶来现场观看，她对亡夫的纪念，都凝结在汤姆·汉克斯扮演的阿甘身上带着的身份牌上了。

罗纳德对宗教和族裔不太清楚，还是姨妈给他解释。这是天主教教徒们的一种信仰，每个族裔，每个职业，甚至不同的性别，都有不同的历史上的圣人当他们的主保人。

而玫瑰珠，十字架这些，都是教廷认可的，甚至亲自祝福过的圣物，可以保佑佩戴者的好运。

爱尔兰人当年被不列颠帝国统治的时候，就通过了很多Penal法律，禁止天主教徒携带圣像和武器，最终发展成了这种独特的十字架圣物。

如果对这种宗教的历史比较清楚的话，其实一看他们佩戴的十字架，和玫瑰珠的款式，就能认出来是意大利裔，还是爱尔兰裔，抑或是其他族裔的信徒。

“Action！”

“Action！Action！……”

今天是大场面，所以罗纳德的拍摄命令，也被众多不同地方的小组长重复。

两架直升机载着汤姆·汉克斯扮演的阿甘，和麦凯尔蒂·威廉森扮演的巴布，缓缓地停在了岸边。

负责特效的范弗利特，自己也不停地拍摄直升机的画面。各种位置，各种角度，尽量多的存储下影像，方便以后在电脑上拷贝复制。

直升机的桨叶还没有完全停止，汤姆·汉克斯和麦凯尔泰·威廉逊就从上面下来，机上的群演，把他们的行李，一个罗纳德姨夫那样的桶包就丢了下来。

两位演员一人捡起一个，一手捂着军帽，一手把桶包背上身，就往镜头这里走来。

与此同时，第二架直升机发出轰鸣，就在他们搭乘的直升机后面，将将擦着第一架直升机的桨叶上方快速升起，然后一个急转弯升上了高空。

那是蒙蒂·乔丹为罗纳德特别做的带劲飞行特效，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打折的！

“Cut！”

“Cut！ Cut！Cut！”

各小组叫停，然后一个场记跑到了摄影机镜头前，打了一个倒板。

他的场记板是倒过来的，因为这种大场面各个拍摄小组不一定同步，再加上直升机的噪音很大，最后靠打倒板来定位声音。

“你的嘴唇没问题吧？”

“没问题，可以收放自如……”

扮演巴布的麦凯尔泰·威廉逊，特地把化妆师弄得非常突出的下嘴唇，往里一收，果然就和一般人差不多了。

“我知道这样很不舒服，不过这是一个重要的情节……”罗纳德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巴布是一个刻板印象的黑人，他喜欢说自己将来怎么捕虾，怎么开饭店，和阿甘似乎除了肤色不同以外，是天生的兄弟一样的朋友。

“没问题，除了这个牙托比较难受……导演，我没问题的……”

麦凯尔泰·威廉逊可不想在关键时刻让罗纳德感觉自己不可靠，马上又做了几个姿势，表示自己非常OK。

“好的！保持住这个劲头……”

……

拍摄继续进行，阿甘和巴布两个大兵，边往丹中尉的地方走，边开始说话。

“我打赌这里的水里都是虾，他们说越南的虾是最好的，等我们打赢了战争，我们接管了这里，我就把阿美利加的捕虾船开过来，我们在这里每天都可以捕到很多虾……”

摄影机慢慢摇过，阿甘和巴布走过摄影机，正好丹中尉从一个帐篷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卷卷筒纸。

“你们一定是我的新兵”

汤姆·汉克斯和麦凯尔泰·威廉逊两人一起，整齐地把行李丢下，同时敬礼，“早上好，长官！”

“他妈的快把手放下，不要敬礼，这一带有很多他妈的狙击手，他们最喜欢打军官了。欢迎来我们排……”

扮演丹中尉的加里·辛尼斯，打量了一下两个新兵，对着麦凯尔泰·威廉逊扮演的巴布说，“你的嘴唇怎么了？”

“我生下来就厚嘴唇……”麦凯尔泰·威廉逊看了看丹中尉，无奈的说到，这样的大嘴唇比刻板印象中的黑人还要厚很多。

“你最好把他收进去一点，否则匍匐的时候，会碰到地雷的……”

麦凯尔泰·威廉逊马上不说话了，努力把嘴唇收回去。

……

“来来来，都来尝尝我姨妈亲自烤的饼干……”

现场搭了不少烧烤炉子，还有啤酒，不过那些都是道具，不方便吃。罗纳德就在休息的时候，带头给他们分发姨妈的饼干，然后给他们提供咖啡红茶。

“哦，你真的长得非常像一个越战老兵，我那里的老兵俱乐部里，他们看到你一定会认可你就是一个真正的老兵的……”

凯伦姨妈看到扮演丹中尉的加里·辛尼斯，那是最有兴趣的。特别对他身上那种只有老兵才有的，在艰苦的环境下保持松弛的特点很有感触。

那些老兵，有些不能忍受残酷的战场，得了PTSD。但也有些人经过了残酷的事情，反而变得处变不惊起来。在她看来，加里·辛尼斯演出了精髓。

“哈，我跟着我的姐夫，学了一个月，和他去老兵俱乐部，老兵医院观察那些老兵很久了。我听导演说，你也经常照顾老兵，我钦佩这样的人。去越南不是他们的错，把气撒到他们身上是不对的，我们没有给越战老兵应有的帮助……”

凯伦姨妈很高兴，在好莱坞还有这样的演员，对越战老兵没有歧视，反而站在公允的立场上说话。回来把剩下的饼干送到罗纳德嘴里，还不停的称赞加里·辛尼斯。

“哈哈，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和他组织一个慈善组织，帮助那些越战老兵克服一些困难……”

“我正有此意……”凯伦姨妈现在女儿也结婚了，罗纳德家庭幸福，剩下就是一些服务社区的心思了。

凯伦姨妈忙前忙后，给罗纳德倒咖啡，帮他丢垃圾，把写着罗纳德名字的椅子搬来搬去，忙得不亦乐乎，比罗纳德自己的助理还要贴心。

突然，她看到一群亚裔人朝罗纳德走过来的，他们的身上都穿着白T恤，上面写着一行中文，就脱口而出，“咦，他们穿的是什么？”

“噗哧……哈哈哈”

罗纳德明白中文，当然认出来这些香江来的武师，穿的衣服上写着的是“我们导演就喜欢大的！”

“你们为啥穿这个T恤衫？”罗纳德也疑惑，就问他们。

“龙哥在我们来之前吩咐了，要听你导演的。他说你请我们来，就是要把场面搞大……大爆炸，大动作，所以，安排我们食宿的助理，就给我们发了这些T恤，你看，他们也有，只不过写的是英文啦……”

打头的，就是当年协助罗纳德拍摄黛咪·摩尔那部可乐广告的武师，这些人和Jackie Chan混久了，最擅长的就是拍摄那些非常有力度感的动作。

罗纳德要他们来，也是为了拍摄轰炸越南丛林的镜头，有些爆炸场景需要他们拉威亚，来创造一些被炸弹炸飞的力量感。

好莱坞的特效人员，拍摄这种镜头的经验不足，所以罗纳德在尝试之后，就给Jackie Chan打电话。一个电话就叫来了龙家班的几位精英，来协助拍摄。

“我们的导演就喜欢大的……”

另外一头，那些特效组的人，也纷纷套上调侃罗纳德的T恤，在岸边做好了一些准备。

“到时候他们会从这里跑过来，你们在这个坑这里，一脚踩空，然后我们换演员自己上……”

罗纳德给两位替身讲好了拍摄的要点，然后范弗利特他们电脑后期特效组做好了现场测量，汉克斯和麦凯尔泰·威廉逊两人的替身，也做好了准备。

“Action！”

沿着特效组精确规定的跑步路线，那个汉克斯的替身，就抱着麦凯尔泰·威廉逊的替身，从林子里快速的跑出来。

很长时间，跑步的和被抱着的两个特效替身，在取景框里只能看到头部和肩部的起伏。

突然，阿甘的替身一个趔趄，一只脚踩进了一个事先挖好的洞，差点倒在地上，他努力维持平衡，然后又恢复过来，抱着巴布的替身越跑越近。

“Cut！”

罗纳德很满意。到时候那些爆炸的场面，会用实拍和后期电脑特效迭加上去，实拍的就是阿甘抱着巴布在奋力地奔跑。

“汤姆……”

罗纳德回头叫汤姆·汉克斯。前期的奔跑，两位替身就做的很好。但是到了个坑这里，就能看清人的脸了。所以要趁着那个坑，演员的头部往下一降，然后一升的时间。切换到汉克斯和麦凯尔泰·威廉逊实拍上来。

“啊……”

汤姆·汉克斯抱着麦凯尔泰·威廉逊试了两次，发现麦凯尔泰·威廉逊实在太高大了，体重太大，他勉强抱起他来，根本不可能再跑动起来。

“要不，还是让替身来，后期换头？”罗纳德找范弗利特商量。

“恐怕这个镜头，工作量太大了。十秒钟的时间，每秒钟二十四帧，两个人物要换头……”

“老大……”

就在罗纳德有点为难怎么办才是最效率高的时候，那几个香江的武师主动来说话了，“老大，我们可以用威亚吊着这位黑人大哥，然后我们拉着减轻他的重量，这样这位白人大哥就可以跑的轻松了……钢丝你们的那个什么特效，不是可以在电脑上修掉的吗？”

“你们可以在他抱着他跑步的时候，一致保持平衡吗？”罗纳德一听，觉得到是个好主意，抠钢丝要比抠头像的工作了少多了。只是对他们是否能在跑步的十来秒钟的时候，一致保持麦凯尔泰·威廉逊的受力均匀，让汉克斯不会一下子超重让巴布掉下来，没有信心。

“老大，你放心，我们和龙哥都坐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