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

武怀玉带着阿桑娘俩稍做休息，他没进灞桥驿，驿馆外路两旁也有不少店铺，找了家看着不错的饭馆进去。

屋外银装素裹，寒冷冻人。

一进屋，热气扑面而来。

“客店，打尖还是住店？”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小二笑脸相迎，浓浓的关中口音让武怀玉倍感亲切。

“有什么吃的？”

小二虽年少，但也是在店里学徒几年的，早一眼看出这行人不简单。这年轻郎君气质不俗，还穿着貂裘锦衣，旁边年轻女子带的孩子，也是貂皮大氅。还带着不少随从，男的年轻精悍，女的也都衣着不凡，

关中最好的羊肉是同州羊，尤其是养在沙苑那的口感最好，但却还是比不过朔方的盐州滩羊，

武怀玉微微一笑，

锦囊没有，妙计确实有，这次松州之战，樊兴安全就是按照他向朝廷建议战法而执行的，

这饭店服务还不错，人手较多，很快就给上了饭菜。

“就是吃饭的意思。”

“我实话跟你说吧，当初樊大将军出京赴任利州都督之时，武公在渭桥送别，我当时恰好也在那，我记得那一天就是去年此时，也是大雪飘风天寒地冻，樊大将军临危受命，在年前离京驰赴边关，

武公在渭桥相送，临别还做了首诗，然后掏出一个锦囊送给樊大将军，我亲眼所见。”

据说唐家商号吃相比较难看，他们从中原贩去各种货物到突厥部落，但不卖钱，甚至也不换牛牛羊驼皮毛，他们交易的手段很特别。

“要我说啊，人家樊大将军本就一名绝世上将，武公还在终南山随隐仙修道的时候，樊大将军就已经随高祖起兵打天下，那时樊大将军也才二十多吧？武公下山时，樊兴可早就是上柱国、荣国公了啊。”

武怀玉也没揭穿这小二，这羊肉银州来的不假，但还是能吃的出，这不是现宰活羊，明明是冬季后，银州那边宰的羊，然后冻了运入长安洛阳等地。大唐人以羊肉为美，

既是贵客，那当然得用心招待，于是笑着说厨房里有炖的羊汤，有手把羊肉，另外还有活鸡可以现宰杀，其它白萝卜红萝卜土豆大葱韭菜这些新鲜蔬菜也是有的。

其实在鹭岛的时候，倒也常吃，但却没那个感觉，或许是因为没跟家人一起吃。

樊兴牛进达他们执行的非常到位，赢的也毫不拖泥带水。

比如这次回京，路上承鹭一直喊冷，她倒反而觉得挺亲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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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凭着这些手段，唐家商号也确实赚了许多钱。

“樊大将军还真是了得啊，不愧是战神武公的丈人，相持半年，让那年轻的小吐蕃王得意了许久，

甚至还形成了一条羊群大道。

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武怀玉说完，旁边的石守信直接掏出一枚银开元递给小二，让他赶紧准备。

把吐蕃大军挡在甘松岭下，硬拖了他们大半年，然后在冬天对吐蕃人发起了致命反击，一战功成。

大家半信半疑。

如今也有些牧民受够了那些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部落头人，干脆跑去内附唐人，直接成为大唐编户齐民，待遇还更好些。

同桌的几名男子一起举杯。

尤其是两京之地，羊肉消耗量又大，到了冬季，平民百姓都要吃几回羊肉。

现在这羊汤一喝，更加有那感觉了。

“你怎么知道？”有人不服。

这些冻羊肉因天气寒冷，倒也能够保持一定新鲜，但肯定不如现宰的羊。

再配了盘腌水萝卜，酸辣土豆丝、大葱炒鸡蛋等几个素菜。

“吃饭为啥要问打尖呢？”

“那有劳给我们荤素搭配弄几个菜来，再来些蒸饼，或是下锅汤饼也行。”

还是武怀玉灭了梁师都，朝廷收复朔方后，在他主持下，边市开启稳定，牛羊等才大量通过边市涌入，

武怀玉笑着给这小子脱去豹裘大衣，这小子在鹭岛出生的，不习惯北方的寒冷，这一路过来一直叫冷，好在他们大多数时间在船上，可以在船舱里烤炭火，阿桑又特意早早备了裘衣等保暖衣服。

阿桑在武怀玉旁边听的不由轻笑，悄声问他，“真有锦囊妙计？”

想不到他们今天凯旋入城，还有这么盛大而隆重的迎接仪式。

而河套那边的羊肉，品质也非常好。

出门在外，怀玉也没太多讲究，自己一家三口一桌，石头跟其它随从的一桌。

热乎的手抓羊肉，肉很肥美，

贩活羊，贩冻羊肉这生意，武家也一直都有在做，规模还做的不小，想当初梁师都还在朔方称王的时候，突厥人跟大唐关系很坏，那时候北方虽也有边市，但开关不定，

北羊南输也不成规模。

灞桥就在长安城郊，这里年头到年尾都经常有贵人经过，小二也养了双很尖的眼睛，

“关中的羊肉就是比南边的好吃，”阿桑有些感叹，她家祖籍虽是蒲州，但她打小生在辽东半岛，生活饮食习惯上倒也算是北方。

而如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唐俭，他家也是直接在朔方那边圈了不少地养羊，还派人到北边突厥部落去做买卖，

到时小牲畜长大了他收走也并不会多给钱，但如果死了，牧民却得赔钱。

“嗯，只是习惯了，住店小二一般会问打尖还是住店，”

“是啊，樊大将军可是秦王府猛将，当年跟秦叔宝一同封上柱国、国公的，比尉迟敬德还早了五年呢。”

那阿郎绝对是有身份的贵人，且起码是银绯以上。

不过部落普通牧民日子，倒未必比以前更好，现在他们只能安心做牧民，也不需要跨马提刀去打仗抢劫了，可首领头人们也学着中原大唐向他们征税派役，他们的负担也重，那些中原来的奸商还总是用放贷等手段坑害他们，

跟小二问了一句，回答他们店的羊肉是从银州来的。

到饭点了，就在这里吃点先。

武怀玉也脱了大衣，

自颉利兵败，DTZ这些年是江河日下，一般散沙，大唐对DTZ诸部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控制住了，

一边是武力震慑，一边却又是边市贸易的长期稳定，朝廷对突厥各部的首领们也很优待，首领们得到册封，子弟也召到长安做官，通过边市和赏赐，这些部落首领日子都过的很富足，如今甚至不需要再冒险南下抢劫，

“饮胜！”

“要是有碗鲅鱼饺子，就更好了。”阿桑怀念老家青泥浦那边年节时吃的鲅鱼饺子。

“这店里不是有饭菜吗？”

长安文官武将，沿途相迎。

承鹭喊着热，要脱下貂裘，

“阿耶，打尖是啥意思啊？”

这几年，多少长安的勋戚权贵们也都插足这门生意，比如左羽林将军许洛仁，他家以前就是河东贩马的，这门生意做的极大，如今朔方边市，贩马这块生意，许家仍占了很大份额。

宰相们都全到长安城门口迎接。”

关中养的羊自然是供应不足，而到了冬季时，也无法再从河西陇右、朔方河套，甚至塞外突厥等地赶羊到关中中原来，天气又冷，路上也没有了草，

所以这季节，大量羊宰杀后把肉冻了运送南边。

把货卖给牧民，却只换小牲口，比如小羊小牛小马，然后换了并不带走，而是约定这些小牛马仍由牧民放养着，待到一年后长大了再来收。

他们还喜欢给牧民放贷，可以跟他们商号借贷，但利息却很高，也都是要用牲口抵，总之唐家商号没几年就在突厥牧民那收获许多骂名。

“你们听说没，王师凯旋，皇太子殿下奉旨亲至渭桥迎接，樊大将军与皇太子殿下同穿金甲，一同乘坐兵车回长安，

武怀玉抱着这小子揉揉他小脸蛋，给他耐心解释，现在出门在外可不方便，沿着驿路，也就是国道虽有驿馆，但没身份的人你也住不进去，一般大家还是住路边小店，

这羊肉他一下子就尝出不是关中本地的，应当是突厥羊肉，河套那边的。关中、朔方、河套，甚至阴山北的羊肉，武怀玉现在还是能够吃的出来的。

武怀玉笑了笑，没去听小二怎么夸赞店里羊肉的好，什么银州一路运来的活羊。

“让小二给外面兄弟们每人送碗热乎的羊汤，再每人四个热的胡麻煎饼，不够再添。”

“可我怎么听说，这次樊大将军能够立此大功，还是武公之前力保樊大将军担任的大总管？而且败吐蕃之策，也是武公早就拟好的锦囊妙计提前送给樊大将军的。”

还有很香的羊汤，撒了把绿油油的葱花在上面，甚至能闻到加了胡椒粉，

还给端了筐胡麻饼，

另外还有不少护卫随从，却是很尽职的就留在外面守着。

这时，旁边一桌传来说话声，一名男子神色激动，满面红光，说的口水横飞。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他们打的屁滚尿流啊。”另一名男子接话，“当饮一大杯！”

这些小店多数不提供饭菜只住客，或是只借下厨房柴火油盐，烧个水热个干粮什么的，算点柴火钱，或是不额外收费。

这是来了贵客。

当然，这个店档次还行，毕竟这里就在长安郊外，武怀玉也特意选的这家上档次的店，

虽马上就到长安了，可也还有二十来里路，

“这打尖啊，原本是说打火，大家出门在外，路上吃喝不便，大家都会带上干粮，一些小店啊，只提供住宿是不提供饭菜的，

若是客人有需求，也可以借下厨房，借火烧点热水或是加工下干粮，所以惯称打火，不过这路边小店，多是木屋或是草铺，还是较忌讳火的，所以一般大家称打尖。”

穿金甲、乘兵车，与太子共同献俘太庙，文官武将出城二十里相迎，三公宰相都到城门迎接。

今天真是樊兴的大喜日子。

这一仗，狠狠教训了吐蕃人，也阻挡了他们进入吐谷浑的野心，那么还会有历史的大非川十万唐军覆没的惨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