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岛。

这里终于能感受到一点吕宋没有的冬天寒意，虽然也不算多。

阿桑牵着个男孩来接他。

看到他下船，明明努力的在笑，可眼泪却又忍不住落下来。

“把我们娘俩扔在这，一走就是快两年了，你知道我这两年怎么过的吗？”

武怀玉看着有些好奇打量着他的男孩，眉眼间跟自己很像，便伸手将他抱起，举高，抛起来，

接住，再抛。

阿桑看着骑在父亲脖子上兴奋的承鹭，“二十郎，快下来，阿耶路上很辛苦的，”

鹭港现在欣欣向荣，充满机会，到了那边背靠武家还怕不能发达吗。

倒是那小子，刚才还很认生，这抛举几下，被武怀玉架到脖子上后，立马就玩的不亦乐乎，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嗯，河东裴氏其实也是关陇六姓之一。

阿桑对于自己儿子是庶出，且还是妾生庶出这点，还是比较在意的。

白天跟小家伙各种玩耍，

晚上再陪阿桑，

“你说裴家怎么样？”

苏定方去南中任姚州都督后，向武怀玉提出要带他去，武怀玉也愿意他能够多历练一二，问了裴行俭本人意见后，他也愿意去，于是他跟着苏定方去了南中。

董家在蒲州算是小豪强，蒲州最大士族，就是裴家，也就是前宰相裴寂家族。哪怕裴寂倒了死了，其家族底蕴也不是董家可比的。

阿桑跟着怀玉去了鹭岛，在那生下一个男孩，他父母兄弟们则回到了蒲州老家，

武怀玉笑着道，“等到时瞧瞧，要是行俭夫妇俩肯，咱就给承鹭把他家大娘订下来。”

武承鹭就算是妾生庶子，可地位也不低。

而他的几个儿子，武怀玉也都给做了安排，有的安排点了府兵，有的进了衙门做吏，还有送去长安读书的，

“我经常给阿耶写信，他很感激你。”

承鹭天天粘着怀玉，小孩子虽然也喜欢妈妈，但如果爸爸愿意陪着玩，他们明显更喜欢爸爸，

给他讲各种故事，

甚至给他做了木头的小刀剑，跟他玩各种游戏，反正船上也挺无聊的，武怀玉也难得的给自己放了个假，

阿桑听了裴行俭的家世，又问了她妻子陆氏的家门，不由的皱眉，“裴行俭虽是你学生，可那孩子却是他嫡长女，只怕跟承鹭不合适吧？”

所以这家伙以前能进弘文馆读书，十几岁就能中进士，那都是人情世故有人脉关系啊。

但董氏家族还在，仍还有许多族人亲戚朋友尚在，

老董有了武怀玉这么一个女婿，虽然女儿只是给怀玉做妾，他没资格自称是武怀玉的丈人，但武怀玉也是特意安排了人陪他们回老家，各处给他们打点。

在鹭岛停留一晚。

“还真有，他正妻陆氏进门前，他已经纳了两妾，也都是出身河东，分别来自柳家和薛家，两人还都生了个女儿，现在裴行俭有三个女儿呢。”

包括他现在南中姚州都督府，都已经干到正六品了，要不是太年轻了点，过两年都能银绯五品。

“让这小子骑。”

“好像我这学生，他妻子陆氏今年刚给他生了个女儿。”

于是主动传授他兵法，裴行俭也就拜在他门下学兵法。

······

赶着回京过年，也没在多耽误，带上娘俩便乘船直奔杭州，

“我来接你回长安，”

虽然过去了很多年，

在船上，怀玉倒也是给了她们娘俩难得的陪伴，

阿桑早早哄好孩子，交给保姆带，沐浴过后，还特意抹了香水，

久别胜新婚，她给了怀玉万分的温柔，

连李靖都算是裴行俭的师公。

老董年纪大了，回老家后也算是回乡养老，

重新在家乡祖地起了宅子，置办了些田地，颐养天年。

裴行俭在那边适应的很好，表现不错，能文允武，苏定方好几次给他信中都是对裴行俭赞不绝口。

“这次回长安，我看可以给承鹭也安排一门亲事。”武怀玉抚着她光洁的背说道。

东眷房这支，是东汉尚书裴茂后裔，裴茂后代裴奣，仕东晋为太尉咨议参军、并州别驾，后定居河洛，子孙号为中眷裴氏，裴行俭的曾祖裴伯凤是北周骠骑大将军、汾州刺史，封琅琊郡公。

河东裴氏分支也多，还有东眷房，南来吴裴房，洗马裴房，合称河东裴氏定著五房。

“等开春后，我会再回来，到时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南下，也可以在长安多住些时间，要是喜欢长安就在长安定居也行。”

“不，骑马。”

虽然这个甲姓被五姓七家等一些旧阀私下不肯承认，

温柔如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妻子娶的是陆氏，兵部侍郎陆爽的女儿，此陆爽不是彼陆爽，跟那个被皇帝抢了未婚妻，后来又把郑氏赐给怀玉做妾的那件事当中的陆爽不是同一人。

阿桑在旁边紧张的看着，生怕摔着。

武怀玉若是想给承鹭在裴氏中眷房找个媳妇，应当不难。

看到这幕，阿桑忍不住眼睛又泉涌而出。

“回长安过个年，我已经去信长安，派人去蒲州把你阿耶阿娘阿兄他们都接到长安来过年，”

尤其是如今鹭港的贸易也是做的风声水起，既连接流求吕宋，也是贯穿沿海南北。

小男孩还是比较调皮大胆的，

裴寂裴矩，都出自河东裴氏西眷房，裴行俭则是裴氏中眷房的。

所谓关陇六姓，就是京兆韦氏，河东裴氏，河东柳氏，河东薛氏，以及弘农杨氏和京兆杜氏。

她只是个妾，二十郎做为妾生子，能得到这样一份家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给承鹭找个有实力的妻族，对他以后也是有帮助的。”

可杭州很快便到了，

“嗯，我都听相公的。” 承鹭虽然还小，可武家如今也是顶级勋戚名门，氏族志可是位列第一等，甲姓。

孩子兄弟中排行二十，名字就叫承鹭，鹭岛虽不算大，但加上大小金门几个岛，在这片沿海，也算是不小的一份基业。

武怀玉给承鹭提前安排好了鹭岛这份家业给他，但要是没有助力，也不好守住。

“年后，我们娘俩再回鹭岛。”

阿桑明白相公的意思，

她的兄弟，也是承鹭的亲舅舅，让他们去鹭岛，这既是亲近可靠的人帮承鹭打理，又何尝不是给她兄弟们的一个照顾呢。

船舱室里，阿桑偎在武怀玉怀中，乌黑长直的秀发披散着，脸上还带着余韵，一脸幸福满足，

声音也是柔柔的，

“我也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他女儿都跟了我，还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肯定得好好孝敬下他们。”

武怀玉跟裴寂家没啥往来，但跟已故的裴矩以前关系处的不错，他的后人也还相处的可以，

另外裴行俭也是河东裴氏的，他是武怀玉的学生，他爹裴仁基那是秦琼的老上司，他哥裴行俨隋末时是万人敌，跟秦琼程咬金都是好兄弟。

阿桑一家回到中原后，生活也是发生了很大变化的。

鹭岛虽没吕宋那么大，二十郎也没有三郎那样得封吕宋侯、吕宋刺史，但阿桑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在朝堂上如今甚至地位远在五姓七家之上。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能勉强，要是别人不愿意，那就算是自己学生也不能强求。

“我跟裴家还是有不少往来的，”

“谢谢相公这么疼爱二十郎，不过他毕竟是妾生庶子，我也不强求他找什么名门世家嫡女的，”

“过年时见了面，问下你兄弟他们，若是有愿意年后去鹭岛那边的，我来安排。”

这个陆爽，是吴郡陆氏，也是江南顶级士族了，王谢袁萧、顾陆朱张嘛。

不去考察其它，专心的就陪着她们。

“那给承鹭向裴家求个庶出女做妻就很好了。”

中眷房，是居住天下之中的河洛。

她生于辽东，长在辽东，但自来到鹭岛后，就喜欢上了这里，何况这里还是相公给儿子安排的家业，她得为他守着。

但武家在当今也确实是贵极一时。

“哪个裴家，河东裴氏吗？”阿桑问。

裴行俭今年十八岁，他做为秦琼义子，武怀玉的学生，先是在门下弘文馆做馆学生，然后前几年又参加科举中了进士，授官左屯卫仓曹参军，武怀玉的师兄苏定方发现裴行俭能文能武，

河东裴柳薛三家，声望底蕴并不比太原王氏等差。

武怀玉倒不觉得自家庶子就配不上裴家嫡女，

阿桑拢了拢头发，

她也想一直跟在怀玉身边，要是一家三口能在一起多好。可她也知道，这也并不容易。

别看裴行俭是裴仁基的遗腹子，但裴氏家族底蕴在，又有秦琼程咬金这义父干爹们照顾，还有武怀玉苏定方这两文武老师，

他也没打算给承鹭找什么五姓七家、关陇六姓什么的，承鹭母族董家，顶多是河东蒲州的小士族，又曾在辽东多年，那些士族肯定瞧不上。

“等到时我跟行俭聊聊，其实也不一定要娶他女儿，河东裴薛柳几家我都还算熟，另外长安勋戚贵族，尤其是军功贵族们我更熟，要给承鹭说门亲事，不难，就是要寻个嫡女也不难的。”

要联姻，肯定也是那些勋戚名门。

思量了会后，道，“好，我马上收拾一下行李一起回长安。”

一会功夫就跟亲爹玩熟了，兴奋的坐在父亲肩膀上不肯下来。

阿桑问，“裴行俭有庶女吗？”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阿桑甚至希望这趟路程永远不会结束，

“到时看看谁家有合适的，”武怀玉打算给二十郎找对象，优先找军功贵族家，李靖秦琼程咬金牛进达樊兴他们家都不错，

下了海船，改登上运河船，乘坐的是平底的沙船，沿着大运河向北而行。

有时候武怀玉也觉得自己完全融入到这个时代了，儿女们那么小他就开始包办婚姻，搞政治联姻，但在这个时代，这种门当户对的联姻，又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当父母的给儿女定一门好婚姻，也是父母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