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王春元医生的介绍，转来转去到了最后，还是心血管内科副主任戴林医生，接手了那位老人的心脏支架植入手术。

植入手术过程，顺利。

术后三天，老人在医院的恢复也相当顺利，没有发现严重的手术副作用。

只是出院回家休养还没几天，就出现了心脏骤停这样的严重事件。

其实，余至明知道，心脏冠脉支架植入术后，患者也不能完全保证安全。

心脏支架植入术后，既往有研究表明，在一年内发生严重事件的概率为5%左右。

主要是包括猝死、恶性心律失常、心肌梗死、心源性休克等等。

而且，这一次的手术对象还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发生术后心脏骤停，也不算是多么稀奇的事件。

只是有两百万不合常理的酬金在前，难免让余至明和王春元多想了一些……

晚饭结束后没过一会儿，余至明迎来了一位客人。

市局的魏浩警官。

他是来送奖金的。

余至明在领取单上签完字，从魏浩手中接过了一张三十万的转账支票。

“余医生，这是国家奖励，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花，不用交个人所得税的。”

余至明道谢了一声，犹豫片刻后，还是把刚才知道的老人心脏骤停去世一事，告知了魏浩。

余至明又表明态度说：“魏警官，这很可能是我的瞎怀疑。”

“主要是之前，那个女子胡乱许出了二百万的天价酬劳，让我心中泛起了嘀咕。”

“没想到如今还真的出了事。”

余至明又解释说：“当然，大概率是巧合。从医学角度，心脏支架植入后，患者出现猝死的可能，是有的。”

魏浩沉声道：“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逝去，既然有了疑点，就有必要查清楚。”

他又轻笑道：“余医生，在你的帮助下，我和团队这半年已经获得了两次嘉奖。”

“或许，这一次，你又给了我们一次立功受奖的机会。”

余至明轻呼出一口气，说：“我更希望，这是我多想了。”

他又转而问道：“那个大骗子？”

魏浩摇摇头，说：“我们做了大量调查和走访，目前对那家伙还没得到有用线索。”

“这段时间，全国也没发现和他作案手法类似的骗局。”

“接下来，可能就要比耐心了……”

余至明把告辞的魏浩送出门，发现门急诊小护士王丽提着两个礼盒，在门前徘徊。

两人四目相对，王丽尴尬一笑，赶紧的把手中礼盒提了起来。

“余医生，我是来给伱送新年礼物的，一点微薄心意，请你不要嫌弃。”

余至明扫了一眼，发现王丽送的礼物相当上档次，是鱼翅和燕窝。

“魏警官，再见！”

余至明先把魏浩送进电梯，转身看向脸红红，维持着笑脸的王丽。

“你一月几千的工资，又是在滨海这样高消费的城市，每月能剩下多少钱？”

王丽小声回道：“余医生，我花的少，每个月能存下一半的工资呢。”

余至明道：“靠降低生活品质节省下来的钱，是不能这样随便花的。”

“你不用担心工作调整的事情，春节后新中心投入使用，你肯定会被调过去的。”

“这礼物，你拿回去退掉吧。或是春节带回家孝敬父母。”

王丽有些着急了，说：“余医生，我只是感谢你对我的照顾，表达我对你的尊敬，真的不是担心工作调动的事情。”

余至明轻轻一笑，说：“我不记得，我有对你特别照顾过啊？”

“有的，有的！”

王丽急忙解释说：“当时余医生你来门急诊坐门诊时，名气还没现在这么大。”

“我就是属于一时运气爆棚，被安排来协助你工作。”

“后来，你的名气大涨后，就有几个同事动了心思，想要替换掉我啦。”

王丽面露不好意思的说：“那个，组长别有目的的给我调班时，我就对她说，余医生你对我的工作很满意，不希望发生变动。”

“我就赌组长不敢找你核实。”

余至明迎着王丽投过来的目光轻轻笑了笑，这鼓励到了她。

王丽抬起头道：“余医生，你虽然没有特别照顾我，但你一直没批评过我，嫌弃过我，这就是最大的照顾啦。”

“以前，我在门急诊就是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最底层，现在即便是护士长对我说话，也要和和气气的呢。”

“余医生，这就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啦。”

余至明不由的乐道：“你总结的这个七品官，倒是挺形象。”

“好了，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这礼物，你还是要拿回去。”

“往后跟着我工作时，更加的上心尽心就比什么都强……”

余至明把小护士王丽打发走后，回家洗漱一番就上床睡觉了。

昨夜没休息好，今天又累了一天，明天又要忙碌一整天，余至明需要好好休息……

一夜无事！

翌日的早晨，余至明还是如往常一样，六点睁开了眼睛。

起床，洗漱，健身操，看书学习。

七点二十分，吃早餐。

七点四十分，与青柠拥抱吻别离开家。

这个周一的早晨，余至明过的与之前没有什么大的不同，近乎千篇一律。

只是在他开着床车，就要离开小区时，意外的被门卫给拦住了。

余至明降下车窗，看向近前的门卫。

门卫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等个男子，穿着一身有些臃肿的保安制服。

在余至明记忆里，没跟这位门卫说过话，只是有时在经过小区大门时，和这位一脸笑容，招手示意的门卫点头回应一下。

是物业管理费？

还是车位管理费？

坐在车里的余至明，思索着对方拦下自己的缘由。

接着，他就看到门卫从衣兜里取出一盒还未开封的中华香烟，麻利的撕开，取出一根烟递了过来。

“余医生，吸烟不？来一根？”

余至明摇头道：“谢谢，我不吸烟！”

“是我们欠了物业什么费用吗？”

门卫把烟塞回烟盒里，陪着满脸笑容，弯着身体，道：“余医生，我知道您是大医生，我早上头疼的厉害。”

“能不能麻烦您给我看一下啊？”

原来是来找自己看病的。

余至明想到对方刚才递烟的举动，又想到那盒还未开封的中华烟，或许就为了拦下他的车特意去买的。

他心中不由的一软，问：“只是头疼？”

门卫忙不迭的说：“余医生，我在三四天前有些头晕、头痛、还有些恶心想吐。”

“我想着自己这是冻感冒了，就去药店买了一盒治疗感冒的药来吃。”

“只是吃了这几天，没有什么用。”

“早上三四点开始，我这左边头痛就忽然厉害了许多，像刀子割一般。”

“吃了止疼的药片，也不太管用。”

门卫又满脸不好意思的说：“余医生，现在还不到我交班时间，我不好脱岗去看病。”

“余医生，能不能……”

门卫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余至明从车窗里伸出来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

门卫赶紧闭了嘴，以最快速度把帽子脱下，把脑袋凑了上去。

一两分钟后，门卫就察觉到余至明的手离开了他的脑袋。

“余医生，问题大不大？”门卫一边问，一边戴上了帽子。

余至明沉声回道：“问题不小，带上手机和身份证件，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门卫惊讶的啊了一声，急切的问：“余医生，问题有多严重吗？”

“那个，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余至明含糊着说：“有些严重，不过是能治好的病。”

“至于花钱多少，你应该有社保的吧？”

门卫苦着脸说：“我是劳务工，公司没有给缴社会保险，好像就只有一个意外险，还是什么团险啥的。”

余至明催促道：“别耽搁时间了，我先带你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其他的，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门卫哦了一声，回了一趟门卫室，不到一分钟跑了出来，坐进了床车的副驾驶座。

“余医生，我需要和经理请假，请他安排人手来接替我的工作。”

“能否请你？”

余至明边开车，边回道：“接通后，我跟你们的经理说。”

门卫打通了物业经理的电话，简单说了两句，就把手机递到了余至明嘴边。

就在这时，余至明的眼角余光看到人行道上有一个人倒下了。

应该是脚滑摔倒，或是绊倒了。

如此猜测的余至明没有在意，对着手机道：“我是华山医院的余至明医生。”

“你这位员工的情况有些严重，需要住院治疗，不能履行门卫职责了……”

与物业经理通完了电话，余至明接着又叮嘱门卫。

“联系你的家人，让他们赶快来医院。”

听到这话的门卫，表情就很难看了。

“余医生，你就告诉我是什么病吧？我活这么大了，能撑得住。”

余至明扫了一眼满脸紧张的门卫，缓缓的说：“你是蛛网膜下腔出血，具体原因是大脑左侧不规则动脉瘤破裂。”

“就是脑出血，要手术治疗。”

门卫的具体情况是，其大脑左侧的一处动脉血管的管壁向外膨胀突出，膨出的血管壁形成了动脉瘤。

他这处动脉瘤，出现了破裂。

门卫还算幸运的是，出血还不算严重。

他这种情况，在颅内动脉瘤破裂出血早期，一般会有头晕、头痛、呕吐等症状，与感冒症状类似。

但是到了中后期，随着出血量累积，会逐步呈现爆裂样疼痛症状，还伴有颅内高压、恶心、呕吐、意识丧失等。

届时的死亡率和致残率，极高。

余至明注意到门卫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安慰道：“不用太担心。”

“你的情况还算好，手术后恢复健康，是大概率。”

门卫却忧虑道：“在脑子里做手术，这得花多少钱啊？”

“还要攒钱给孩子买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