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号，周四下午。

“……我们的春季训练只持续这么三个月，但影响一整个赛季，在以后自由支配的训练时间中，你们要定期加强深蹲、卧推等项目……”

器材区内，结束了上肢力量练习的部分球员正听着体能助教弗兰克叮嘱，但话没说完，就有另外一人跑过来打断弗兰克。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见面会马上开始，孩子们，赶紧去橄榄球场。”

罗宾斯·米勒动作风风火火，大挥手让这十几名参加特训的行动起来。

“不先洗一下吗？我们浑身是汗，气味也这么大，那些拥有季票的球迷们可能会觉得我们不尊重他们。”马丁·肯特发出了质疑。

比尔给他解释，“就这样去，让他们看到我们辛苦训练后的模样，只有浑身的汗水才能证明我们的确在认真备赛，只有软饭男才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见粉丝。”

相比NFL和高中联赛，大学的比赛场数更少，因此休赛季跟着变长，从一月到九月份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在赛场上曝光的机会，为了维持热度，巩固球迷基本盘，校队们选择定期举行春训观摩和粉丝见面会，当然，这些活动都是要收钱的。

“就是这个道理，运动员哪有不臭的，人家抢落场球衣，也是拿最臭的那一件，打完球的原味球鞋，味道越大，在拍卖行卖出的价格越高。”推着球员们往外走的同时，罗宾斯夸张的打比方。

他说的自然是假的，原味球鞋的价格取决于它的主人，而不是臭度。

体能强化时自然不用换上防撞内胆、肩甲等护具，但为了表现诚意，罗宾斯又让这一波人去更衣室换上后再去见球迷。

“没比赛的季节，我们必须无条件满足粉丝们的任何要求。”

天气晴朗，太平洋的海风轻轻吹拂，给人一种身处海滩的惬意，橄榄球场中，至少五百名身着休闲运动装的男女老少眼巴巴等着红衣主教队亮相。

按球队的排位，四分卫和首发的口袋五人组成第一排，出现在这些金主们的视线中。

比尔等新生差不多排在最后，但没关系，先出场的必然吸引到最多的火力。虽然左右截锋等位置看起来臃肿了点，但也是肌肉猛男，粉丝见面会上，被揩油是常有的事。

“我没有带香水，比尔你闻闻，我的腋下是不是有些气味。”

还有段距离，亚当让舍友帮他判断自己狐臭的味道大不大。

“不用闻了，你胳膊夹紧就行。”

法拉利先生可不会低头去闻，刚刚运动完，全队人身上的味道都能熏死人，脚臭汗臭狐臭各显神威，一个亚当单拎出来不算臭。

球迷们自然也不会太在意味道这些小事，实际上，他们自身的体味也不小，只是用洗澡和香水压制住了，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见面会的气氛非常狂热，队长兼四分卫约翰·维尔特被上百人挤在中央索要签名和合照，要不是教练组有经验，提前让四位身高体壮的助教护在他周围，维尔特的裤衩子都能被扒走，然后被装裱起来做纪念品。

人气次一点的就是首发的外接手、跑卫、近端锋以及中锋、截锋等人，他们也被一大圈人围住。其余人就好过许多，挤不到明星球员身边的粉丝们拿着笔和球衣，专找人气不高的红白队队员签字。

“你好，我是戴维·布朗，请问比尔·法拉利先生能给我签个名吗？”

有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孩小声询问正被三四个金发大波浪白女、两个胖子和一个家庭围住的八十八号。

“没一点问题，我现在就给你签名。”

比尔正愁没人将他从这一堆油腻球迷手中拉出来，于是欣然同意给这个男孩签名。

他对大波浪们说了抱歉后就窜出人群，贴到这位戴维·布朗的身边，拿起他手上的球衣和号笔。

“你的那记接球真的很漂亮，我的高中同学都说你的大手最适合把握住从任何方向飞过来的橄榄球……”

戴维模仿玫瑰碗时的比尔，做了个后腰接球的动作。

“我也觉得那天接球的手感不错……”

法拉利先生开始吹嘘自己，意大利裔的行事风格已经开始影响到他平日的说话习惯，在比较放松的场景中，比尔会下意识说大话。

之后有好几个看在帅脸上凑过来的女球迷，但都被比尔以戴维为借口快速打发，直到一对夫妇带着他们的漂亮女儿来找比尔。

“抱歉，戴维，我得和他们聊聊。”他耸耸肩，得到同意后转身去和夫妇俩聊，同时说笑话给他们的十八岁女儿听，后者笑得花枝乱颤。

气氛一直很和谐，两分钟后，罗宾斯忽然找上八十八号，将他从漂亮女儿身边拉开，拽到人少的地方私聊。

“你是怎么回事？刚刚为什么冷落布朗家族的人？”

会计组副组长发问。

“就那个戴维吗？我和他聊了很久，不算冷落吧！”比尔解释道。

“那是州长的二儿子，队里的明星球员周围全是人，没空招待他，你的名气不算低，又有空，他又对你有感觉，就由你全程陪他。”

罗宾斯吩咐完，走开两步后又折返回来，“不要再和漂亮姑娘纠缠。空时你们随便怎么样，今天得服从球队的安排。”

“我明白，一定和他建立起纯洁的友谊。”比尔向他保证。

这就是橄榄球粉丝的神奇之处，三教九流、各种来历的社会人士都可能是一个球队的球迷。

红白队在加州州内优势不大，起码有另外两三家大学校队一起瓜分粉丝盘。隔壁的职业球队，四九人队就不一样，本地的橄榄球粉丝绝大部分粉四九人，甚至相当多的加州人不知道州长是谁，但能说出四九人的四分卫全名。

得到提醒的比尔锁定了州长公子的位置后，绕了个圈子后假装又凑巧碰到戴维·布朗，再次深入交流，全程让这个男孩感受到球队的热情和对粉丝的关爱。

比尔将他和球队的故事，以及他所了解的橄榄球赛事通通说了一遍后，话题陡然遇冷，于是法拉利先生不得不将他在汉密尔顿堡高中时期的趣事也拿出来说，戴维对此颇感兴趣，主动问起纽约市高中最佳运动员的相关事宜。

到最后，两人在口头上缔结了一段深厚的友谊，相互承诺定期互送明信片。

“呼～我顺利完成了你给的任务，这不得给我加薪，以补偿我没能和那位女孩儿深入交流的损失。”粉丝见面会结束后，去换衣服的比尔顺道向罗宾斯邀功。

“这也是你人脉的提升，还要球队给你什么？”会计组副组长显得很不耐烦，但最终同意下个月的营养费多给点。

……

三月二十三日，周二晚上。

“你确定要去上那门课？我感觉非常无聊。”

jeep越野车的驾驶位上，马丁·肯特问队友比尔。

“我就是被他们的精神所感动，想去见见这样有毅力的科研人员是怎样的人。”

副驾驶位上的比尔扯了两句自己都不信的胡话。

事情是这样的。大一的课程以通识教育课和大面积课程为主，但也允许学生选修一个水课，比如介绍行业前沿情况的新生研讨课。

司职四分卫的马丁，其脑子也是同级队友中比较好使的，于是在选择专业时选了计算机科学，比尔的则是数学与计算科学。作为对比，同级队友大多选的是社会学、美洲原住民研究、非洲研究等专业课较为容易的专业。

而马丁这个学期选了一门计算机与信息社会的水课，因为上课老师多次在课上讲述自己管理计算机科学部电脑并制造出一种新技术、但被校方禁止销售的故事，不堪其烦的马丁就在闲聊中抱怨了好几次这位老师。

刚开始比尔没反应过来，越听越熟悉后他才意识到这人可能是思科的那个倒霉创始人。

思科是一家网络解决方案供应商，主要向客户提供交换机路由器等网络设备，同时向购买这些设备的客户提供如何规划、排布的方案，其市值最高时超过五千亿美元。让人唏嘘的是，这家公司的两位创始人在九十年代就退出了思科的管理团队，并卖掉了自己所有的股票。在当时，这些股票可能价值不菲，但与三十年后对比，卖掉股票的行为有些不明智。

和李泽楷当年卖出腾讯股票有的一拼。

“我实在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就想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准备卖了那辆野马一样。”

马丁摇摇头，专心开车。

“我只是不喜欢野马的颜色，宝石蓝有点骚气，还是黑色低调。”

比尔给自己挽尊，他绝不会承认是福特野马的空间太小，开起来很不舒服。

法拉利先生认真分析了之前他为什么会觉得大舅的那辆卡罗拉不错，但买了野马后又觉得不合适的原因。道理很简单，之前开卡罗拉的时候，一直在装穷，也没做过宽敞的好车，来加州不装了以后思维没变过来，觉得车小好开，但趁了队友们的大越野后，才发现紧凑型轿车就是个垃圾，连炮女人都不舒服。

于是他决定找时间换辆车。

水课的学生一般很少，到教室后比尔拉着马丁坐到了第一排，先听了一节计算机的历史，到课间休息时，与老师对视了很多次的比尔当即跑去确认此人的身份。

“我也对斯坦福禁止让您销售新技术这事非常气愤，校方就是打压天才的黑恶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