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微微一愣，瞳孔颤动，而后才道：“夫人。”

季天虞心头微动，却强忍着情绪，面色如常，“你会一直爱我吗？不抛下我，不舍弃我，不……骗我。”

寂灭扬起一抹笑，手指轻点季天虞的鼻尖，“我自然会一直在。只要你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季天虞看着他，寂灭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会让人沉溺其中。

她忽然想起这一年多的日夜相伴，她也是被这双眼所迷惑，才失了神志。

季天虞抬手，覆上寂灭的眼睛。

“你闭上眼。”

寂灭顺从地闭上眼，唇角微扬，“好。”

季天虞的手从他的眉眼摩挲到唇角，最后捧住他的脸。

她靠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蜻蜓点水般。

寂灭的唇角上扬得更高了。

“夫人……”

季天虞收回手，看着他，“闭上眼。”

黑暗中，寂灭的轮廓若隐若现，她眼里闪烁着泪光。

“不要骗我，寂灭！我会难过的。”

寂灭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闭上眼睛，“夫人，瞎想什么，我几时骗过你。”

他挪开季天虞额前的碎发，在她额心落下一个吻。

“夫人，别瞎想，快些睡吧！”

季天虞合上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

“那就好……”

寂灭轻轻地笑了笑，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夫人，不要害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让季天虞的心平静了下来。

“嗯。”

她点点头，然后靠在寂灭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寂灭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他不能让自己的感情影响任务。

可是看着季天虞，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保持理智。

他爱上了这个女人，深深地爱上了她。

季天虞听见寂灭的呼呼声，又睁开了眼睛，透过床幔，看向乌黑的夜色，直到鸡鸣时分才睡着。

天光大亮，季天虞才醒过来，身边早已没了温度，她从床上坐起来，就见窗外桃树光秃秃的枝桠上，停着几只雀鸟，正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季天虞觉得那叽叽喳喳的叫声像是在嘲笑她，嘲笑她昨夜的失态。

她垂下眼帘，遮掩住眸中的情绪，缓缓下了床。

冥千道那狗东西，又给她玩失踪！

是将错就错，还是将措就措。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季天虞心中默念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她顺藤摸瓜找到了禁地，没有看守的人，她眉头一皱，寂灭能如此自信是因为什么?

她伸出一只手，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天罗地网吗？

她惊恐地收回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喃喃自语道:“好强大的禁制。”

寂灭感受到有人在接近他以自身为媒介划定的禁制，几个飞蹿就飞了过来，看见是季天虞，他眸子一凝，扬起温和的笑。

“夫人……”

季天虞闻言，回眸一笑，恍如看见了春暖花开，扑进他怀里。

“夫人怎么来了，快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这里很危险？”

季天虞笑意凝滞了一瞬，转瞬即逝，她目光如炬地盯着寂灭，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寂灭眸光一闪，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嗯，阵法万千，变幻莫测，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

季天虞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布满蛛网的石门，无能为力便只能听天由命。

转移话题道:“夫君，找到杀害父亲的凶手了吗？”

寂灭拉着季天虞的手，回到了他们的寝阁。

“夫人，别忧思了，父亲的事，我定会查清楚。”

“只是线索断了，有些棘手。”

“那便不要查了，我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我们陷入危险。”

“夫人……”寂灭心有不忍，夫人善良又大度，可他不能不查，他也有自己的的私心。

那群人应该没有找到他们都想得到的东西，那么所有人都有机会。

“夫人，你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凶手。”寂灭说着，低头吻了一下季天虞的额头。

季天虞抬手环住寂灭的脖子，回吻了一下他的唇。

“嗯，我信你。”

夜色如墨，月色如水。

季天虞和寂灭二人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寂灭把季天虞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睡。

季天虞半寐半睡间，随意道:“夫君才貌此间独一，夫君的师父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师父？”寂灭有些愣怔，他师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吗？

他回忆起，那个总喜欢站在高处思念亡妻的男人，那个总是护着他，却最终死在他手中的男人......

他的师父，是真的很了不起。

“我师父挚爱之人早早亡故，只因他爱之人希望他活着，他才在人间多活了几十载。”

“我师父说，天下芸芸众生不过如是，她走后的每一个冬日都格外寒冷，他就像一只飘零的孤雁，飞渡千山万水，由繁华到寂灭，昙花一现。”

“世间之人，大多都是求而不得，因得而生贪念，由贪念而失心，因失心而失命。”

“他不贪生，亦不惧死，他的命，只为了爱之人而活。”

“大道无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他偏偏做不到无情。”

“后来，他死了，死了很多年。”

而他活了很多年，接替了他的使命。

“幼时，我不懂，师父那样的人，为何会执着于一个亡故之人。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我想守护一生的人。”

“师父说，情之一字，伤人伤己，我却甘之如饴。”

“夫人，我与你师父很像，却又很不像。”

“他一生只爱一人，至死不渝。而我，却贪心地想要拥有你生生世世。”

寂灭的回忆戛然而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但总觉得她应该听听的。

季天虞重复着寂灭的话，脑海里却成了空白。

寂灭看向思绪飞远的她，觉得应该提醒一下才是，挑起了她的下巴尖尖，“我师父有一大遗憾，我不想那也成为我的遗憾，我没有师父伟大，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哦，知道了。”

季天虞淡淡的应了一声，她沉沦过他给的温柔，也清醒于他给的欺骗。

她垂下眼眸，有些事情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