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走进卧房，就看见了缩在床角的人，双手抱膝，头埋在双膝上，惹他心疼。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抬起她的脸，她就扑进他怀里哭起来。

“我梦到她了，我梦到她了……是个很像夫君的小姑娘”

寂灭拥抱着她，“夫人，不哭了。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季天虞攀着他的脖子，“你陪着我好不好。”

寂灭轻吻着她的额头，“好。”

季天虞黏着他，“我不要一个人。”

寂灭轻吻着她的眉心，“不会一个人了。”

季天虞闻言，抬起头，“夫君，再给我一个孩子吧！那样我就不会痛了。”

她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衣，一件一件的放在床上，像在铺床。

寂灭明白她的意思，连忙将被褥盖在她身上。

“再等等，你的身体还未养好。”

季天虞温柔的吻着他的唇，“不，我已经好了。”

寂灭心想，她瘦成了皮包骨头，脸色惨白的没有血色，胃口不好，睡眠也不好，怎能再次有孕?

柔声细语哄道。

“夫人听话！我们还有很长的余生去相守，孩子之事不可急于一时。”

季天虞无助钻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脸颊在他胸前依恋地蹭了蹭。

毛茸茸的发顶在他胸前拱来拱去，像只求主人爱抚的小猫。

“夫君，我好疼，不知哪里疼，就是好疼好疼。”

寂灭哪里对她狠得下心？

轻叹一声，将下巴置于她发顶，手臂收紧，箍住她的小腰。

轻吻她的额，眉，眼，唇…用温柔抚平她的伤痛。

她垂着头，他目光一冷，旧账未算，又添新账，迟早将他们千刀万剐。

“信我，桃花开了，我们去看吧！”

他们再次踏上回重明山的路，马车再次行驶在落英缤纷的桃花林中。

寂灭担心的看着她，短短几天，璀璨的明珠变得黯淡无光，孩子的离去带走了她一半的精气神。

季天虞很安静，两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突然阴云密布，雨噼里啪啦的下着，桃花被无情打落，花瓣裹挟在泥让她的心发慌。

她已经一年半没有回过重明府了，不知父亲的身体还好不好，她真是不孝，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忘了年迈的父亲孤守季氏使命。

她突然很想见到父亲，立刻，马上，现在，一刻都不想多等。

“快一点。”

“是，夫人。”

“扣扣……”

有人急促的敲着，寂灭掀起窗幔，眸子一怔，看到来人比的手势，眉头紧蹙，挥了挥手，让人退下，故作镇定的放下窗幔。

季天虞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怎么了。”

寂灭摸了摸她的头，如沐春风的笑了，“前面的路堵了，要很久才能修通，我们先回去吧！下次再去看父亲。”

季天虞心口有点堵得慌，脑子中有个声音，去重明山，去重明府，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父亲。

“堵的是马车的路，不是我的路，今日我一定要见到父亲。”

寂看着她坚定的眸子，眸子一凛，“夫人…听话好不好，父亲看见你如此不爱惜身体，该多心疼啊！”

季天虞泪水在眼眶打转，“可是，我真的好想见到阿爹吗？”

“夫君，我好害怕，我只有阿爹与你了，我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阿爹在等我，我要回家，我要去见阿爹，如儿时一样，每次犯了错，都扑到他怀里撒泼打滑。”

“我要去告诉他，他差一点就可以做外祖父了，真的只差一点点，都怪我任性，宝宝才不要我……呜……。”

寂灭心中难以抉择，看着她，眸子微温，点了点头，“好！”

“嗯！”

寂灭搂着她，念了一句咒语，两人瞬间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扣扣……”

“扣扣……”

无声的黑白世界，一切仿佛静止，只有远远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传来。

“夫君，好冷……抱抱……”

“夫君……抱抱……”

季天虞披着披风，缩在寂灭怀里，哭声直直的钻进他脖颈，灼烫了他的心房。

寂灭搂紧她，叹息一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们这样，也是为了她好了。

一下马车，季天虞飞跑上山，看着被打乱的阵法，她害怕到了极点。

百年来，从未有人能闯入重明府的第一重禁制。

“阿爹……阿爹……你在哪里……”

季天虞嘶吼着寻找， 随着声音指引， 一路跑进重明府。

“阿爹……你在吗？”

季天虞看着满地鲜血，目眦欲裂。

“呵呵……呵呵……”

空谷回音，笑声凄厉，把季天虞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哒，哒，哒……”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空谷还传来阵阵回音。

季天虞的手也在颤抖，眼泪如雨般下滑，整个身子颤抖得就好像下一秒会倒地不起。

忽然，一切声响都在一瞬间停止，四周死一般安静，只剩季天虞急促的呼吸声。 一滴玉簪上的血珠滴落在了季天虞的脚上，她打了个寒颤。

“阿爹……”

季天虞哑着声音轻唤，整个身子跌坐在地上。

滴答的鲜血还在往地上落，一滴又一滴……

季天虞木然地抬头向上，只见满山枯死的树木上，挂着一个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尸体，他们的舌头都往外伸着，鲜血淋漓，个个面目狰狞，皆被神刃穿心而过。

“阿爹……啊……啊……”

“噗……”

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的尘埃上，染成斑斑血花。

看向正堂里的无头尸体，季天虞轻唤，“阿爹……。”

泪水连绵不绝地爬满了整张脸，踉跄着站起来，木然地朝着白衣身影走去。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阿爹……”

季天虞轻唤一声，可下一秒，她整个人踉跄地扑倒在他的尸体上。

“阿爹……阿爹……他们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来着……”

季天虞木然地去拉季钦惟的手，眼泪如滚滚洪流，爬满了整张脸。

“阿爹……阿爹……”

寂灭追赶她而来，见她的样子，心疼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他紧紧地抿着唇，垂眸看着地上的她，蹲下一把拥住了她。

“夫人…………”

季天虞十指插在头发里面，死命撕扯，哭不出声音，只能大着了嘴，任由泪水肆意，滑落在舌头上，滚落在地上。

她不停摇头，不信季钦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