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门
作者:花潘 | 分类:都市 | 字数:28.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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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相遇不识1
你是谁?
空调送出的风让白蚊帐的帐顶像浪一样涌动,常珵一动不动地躺着,已经超过四十分钟了,直到宿舍的门嘭一声被推开后,他才像被解了穴道一样翻身,面对墙壁,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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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球在眼皮下不受控地颤动,那三个字也跟着在半透明的黑暗视野中颤动,你是谁?你能告诉我,他们欲言又止地是想要隐瞒什么吗?
浑身臭汗的男孩子们乌泱泱地进入室内,何应超拍着篮球,嘴里哼着小曲,看见常珵在上铺躺着,以为他在睡觉,他赶紧把篮球抱在怀里,和其他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他注意到他那台厚重的游戏本旁边多了台白色的小巧的笔记本电脑。
“呦,怎么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处于休眠状态,面板上贴了蟹状星云的贴纸,旁边的无线鼠标是与电脑配套的白色对称款,这么精致的搭配,瞧着不像是男孩用的东西,何应超的手刚搭到电脑屏幕上,头顶上方就传来认领声。
“我的。”常珵说。
“你没睡啊?”何应超仰起头咧着嘴笑,把抱在怀里的篮球重新拍在地上,说,“我们还以为你上午就能回来,等你吃中饭等到一点多,起来啊,晚上407那帮家伙还要跟我们打球,你也来呗!”
“我不去了,晚上我有事。”
“你又有事?又要干嘛去?”
常珵坐起来,面朝外踩着梯子,跳下床,他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四点半,现在出发,大概能提前半小时抵达约定地点。
“吃饭。”
“谁请客?能蹭吗?”何应超笑嘻嘻地问。
“明天中午你吃我的,今天我有事请教别人。”
说话时,常珵的眼睛下意识看向处于屏保状态的笔记本电脑,何应超看到后,跟着问:“电脑坏了?”
“进不去。”
昨天上午,他去看郝叔叔,等到快中午,才和郝叔叔说上话。临走时,郝叔叔把姐姐的笔记本电脑给了他,郝叔叔说:“这是她同事带回来给我的,有密码,打不开,你们年轻人会弄,弄好了,就拿着用吧,挺贵的东西,别浪费了。”
他没有推拒,但郝叔叔把电脑交到他手里,却第二次欲言又止,第一次,是当他问起旧照片上的人的时候。
而这第二次的欲言又止还带有一定的手部动作,在他接手的一瞬,明显感觉到了郝叔叔放手速度的迟滞,郝叔叔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情愿给了,于是,他们互相扯着电脑包,僵持了片刻。
这个小插曲,让常珵格外想知道电脑里有什么。
她不是个善于设防的人,出事之后,他只试了三次就轻松登录了她的QQ,想要看看她和那个男人平常有没有在QQ上沟通,她的QQ密码是姓名缩写加出生年月日,是个连大小写都没有刻意区分的最为平常的密码组合,原本,他以为笔记本电脑的开机密码也会是一样的。
可惜不是,他试了好多个密码都没能成功登陆,那张来自未来的照片把他从浑浑噩噩中唤醒,现在他对她的一切都有了探究的冲动。
“舍近求远,”何应超挑起眉毛,得意地说,“我给你把系统重装一遍不就行了。”
何应超的话把常珵吓了一跳,他迅速合上电脑屏幕,正色说:“别动!”
“这么大声干吗?”何应超委屈地说,“我是好意。”
“你是不是打算趁我离开,直接把系统重做,等我回来给我个惊喜?”
“唉?”何应超笑了,说,“被猜到了?嘿——那就没意思了。”
常珵后怕地又瞪了何应超一眼,强调说:“我再说一遍,别动这台电脑。”
“知道啦,知道啦。”
尽管何应超满口应下,常珵仍不放心,一想到她电脑内的文件差点就要被人清空,他利落地把电脑收入衣柜。他的衣柜空了一半,部分衣服被转移到了行李箱中,他已经和家人打过招呼,暑假不回家,留在南城打工,落脚的地方已经有了,他想尽快搬过去。
不过,如今,他是寝室里的重点保护对象,辅导员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时刻关注他的动向,还有一周就要考试了,平稳过渡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抓起挂在床头的鸭舌帽戴上,常珵从书桌底下拿出三个袋子,其中两个他放在桌上,只提了一个在手里,说:“我爸让我给你们带了吃的,自己拿,我走了。”
吃饭的地方就在她过去工作的写字楼附近,他以替人送谢礼的名义,约了她过去的同事见面。
名片是他在她的电脑包里翻出来的,估计是在送还东西的时候递上,被郝叔叔随手塞到包里。
在靠窗的位置坐好等待,常珵时刻关注着独自进店的年轻女性,生怕错过,几次伸长脖颈示意都误认之后,他放松下来,无聊地靠上椅背。
这是一家西式简餐店,美式乡村装修风格,桌面上放着竹编花篮,花篮里的花是假的,玻璃上贴着绿色的铃铛贴纸,颜色鲜亮,铃铛下方坠着六角形雪花,形状完整,没有缺失一点细节。
以前,常珵敢断言这里不会是她常常光顾的餐厅,从小到大,他们吃最好吃的面食,面条、馄饨、蒸饺,小笼包,UU看书 www.uukanshu.net 鸭油烧饼,因为尝过好的,他们的味蕾都很挑剔,西式快餐的煎炸太粗放了,他从不喜欢。
学校食堂里常珵看得上的只有二食堂二楼13窗口的炸酱面,每次,她来学校看他,他都带她去吃,她不仅赞不绝口,还会从他的碗里多捞一筷子,于是,他很高兴能把最好的东西分享给她,并且认为她也一定和自己一样喜欢。
可是,现在看来,那或许只是一厢情愿吧,常珵把视线投向窗外,远而空洞地望着,他想起这个周末,和姑姑坐在一起,听姑姑说她以前的事。
姑姑说,逮到过七八岁的她藏在收银台底下啃炸鸡腿,啃得满手满脸都是油,地上的骨头数数至少有十一二个,又说,她高考结束之后曾短暂地离家出走过,流落在南城街头,被警察抓了回来……
这些事,他是第一次听,听到入迷,也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他眼中的她,只是他眼中的而已。
常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加冰的饮料在口腔炸裂气泡,微酸微苦微甜的滋味纷纷站立,分布在舌头各个部位的味蕾同时识别出它们,纯净到透明的水饮,其实远比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他的手指在玻璃杯上碰了碰,想,水都是这样的,人呢?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他意识到这是个问题后,情绪便陷入低落,他的低落不仅为自己的年龄、阅历和并不成熟的感情,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断言的自信。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为什么?这个问题明明有标准答案,为什么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