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门
作者:花潘 | 分类:都市 | 字数:28.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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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二个男人 3
事情发生在五月十日的深夜。
据说,人与至亲分别时会有预感,那天,他非常想见她。
周五下午的课一结束他就给她打电话,想要去找她一起吃晚饭,她接电话的时候没有表现任何异样,只是说晚上要加班走不开,主动把时间推迟到了周日。
当时,他的心头爬过一层焦灼,很难受,他想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可以去买,打包送去她公司,他还想问,如果今天不行,那为什么不能是周六?不过,最终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说,那周日见面再聊。
他们在差不多的时间来到南城,一个为了求职,一个为了求学,他知道学校和社会就像训练营与赛场,她已经是个运动员了,他不想表现得像个拖后腿的小孩。
他只是想不到,耐心地等待,等来的却是噩耗。
离开时,常珵没有给家里留灯,门一打开,黑黢黢的,一直冲在最前面的何应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缩在了他背后。
前段时间,本地新闻网上出现过一条新闻,某高档公寓内发生命案,一男一女殒命室内,经警方调查,死因符合一氧化碳中毒特征,排除他杀。
她就是死者之一,但命案并不是发生在这里,而是在另一个紧邻地铁口的高档公寓。
常珵回头看了一眼,一边按下电灯开关,一边轻声说:“进来吧,不是这儿。”
“我知道,知道……”何应超讪笑着打哈哈,跟着韦虎一起挤进门。
常珵看出何应超的身体明显还是僵硬的,他能理解,不会嘲笑何应超是胆小鬼。
死亡本就该让人感到恐惧,但离得远的时候它会被美化,变得让人看不清样貌,人们甚至会被不相干的死亡打动,生出不舍、眷恋、牺牲、怜悯这样柔软且富有力量的情绪,可是,一旦离得近了,越不相干反而越会让人犯怯。
“都弄得差不多了,剩下也没多少,你们坐坐就回去吧,再晚恐怕赶不上地铁。”常珵说。
韦虎说:“少废话了,我们就是来干活的,一起弄好,一起回去,我们赶不上地铁,你不也赶不上吗?”
“我不回去了,把东西都装箱,我包个车回家。”常珵说。
“包车?这么急?”何应超问,“那你带够钱了吗?”
正常情况下,从南都包车回福市,总要五百块左右,夜里不知道会不会涨价,常珵摸了摸口袋,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闪念。
“等会,我先打个电话。”常珵说。
“打什么电话?没钱我借给你。”何应超说。
常珵撇下同学,一个人跑到阳台上,抓着电话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好一会后跑回客厅,他朝何应超伸出手。
“你带钱了吗?先借我一千。”
何应超立刻掏出钱包,大方地从钱包里抽了十张红票子,递给常珵。
“谢谢,下个月还你。”
“没事,我不着急。”
“我们该怎么干活?你来安排。”韦虎说。
“垃圾刚刚我下楼的时候已经丢掉了,衣柜里的东西也都收到行李箱里了,就剩下这些书、文件、小家电……还有一些文具,玩具,把它们都装进箱子里封好,就行了。”
“行,那就开干。”
三个年轻人相互配合,韦虎把压扁的箱子复原,何应超递上胶带,和韦虎一起配合着缠绕加固,常珵则搬搬运运,把东西在箱子里码放整齐,刚开始,没人说话,屋子里只有折叠纸壳,撕拉胶带的声音。
突然,何应超感叹了一句,说:“珵珵,我一直以为你跟这个姐姐只是老乡而已,现在,我算看出来了,你们的感情还真是挺深的,从小一起长大的,还真是不一样。”
韦虎正在加固箱底,箱底被贴了三圈胶带,他歪着脑袋朝卧室看了一眼,常珵正背对着他们蹲在书桌前,整理文件柜里的零零碎碎,看不到他的表情。
“还要撕胶带吗?”何应超问韦虎,得到继续的手势指令后,他又继续扬声说,“你们两家的关系一定超级好吧?不然这样的事,怎么会让你来处理?这种事不都是大人来处理吗?对吧?老大?”
大人来处理……韦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说:“待会搬箱子,你搬最重的。”
何应超听得一愣,继而发出不解和不甘心的嚎叫。
常珵走出来,手里提的小号收纳箱被塞得满满当当,里面有笔袋、各种颜色的纸胶带、贴纸、B5笔记本和不同形状的便利贴。
何应超是憋不住话的,他坐在蓝色的塑料矮凳上,微微向后仰头,眼睛向头顶方向看出去,问:“珵珵,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怎么到现在才开始处理这些东西?不是应该早就退租了吗?”
“太突然了,没人能接受得了。”常珵闷闷地回了一句。
“也是。”何应超重重地叹了口气。
如今,常珵很听不惯这样的叹息,感觉就像是再一次看到与她有关的社会新闻下方的评论。UU看书 www.uukanshu.net
“好惨,两条命,万一女的肚子里还有,那就是三条命。”
“珍爱生命,关好煤气”
“自杀吗?怎么操作的?求攻略,想死。”
……
牛头不对马嘴的感慨像滑稽戏,看得他心头压抑,他想这世上恐怕是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的。
忙到晚上十点,终于收拾完了,门口堆了三个装婴儿纸尿裤的纸箱,以及一个26寸行李箱,和一个20寸的行李箱,三个人配合着,只一趟就把东西运到小区门口,小区门口停了一辆待客的出租车,韦虎上前和司机攀谈,对方要价550元跑一趟福市。
东西全部塞上车后,常珵又返回去一趟,去取相机包,他没有把拍到奇怪照片的事情告诉同学,一点倾诉的欲望也没有,临走时,他也没有按照房东老夫妻交代的那样把钥匙挂在门口的挂衣钩上,而是把钥匙揣进口袋。
这间房,他已经续租了,九点左右的电话是打给房东的,他撒谎说要租房子复习备考,房东起先不乐意续租给他,想要快刀斩乱麻,但他抓住了房东的心理,忍着不快说:
“现在这间房肯定不太好租吧?会有人觉得晦气的,不如我给你们住一个月,然后看情况再说,您觉得怎么样?”
他是一定要租下这间房的,因为他现在还没办法判断导致出现奇怪照片的到底是相机本身还是这间屋子。
房东同意了,并且给他打了折,暂时只收一千块一个月,他不打算告诉家人这件事,于是偷偷地租,借何应超的钱,他再想办法尽快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