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嫁到陈国的人选真的书昕这件事，在秋色渐深的时候被确定了下来。

那天，我见到了许久未见，其实也只见过一面的肖书昕。

她盛装前来，在八个侍女的陪同之下，款款走入了慈安殿的大门。

“真好！哀家就喜欢做个媒，今日又做成了一件！”太后拉着皇后的手笑道。

“是啊，母后，咱们这样尊贵的县主嫁过去，陈国必定好好相待，也不枉书昕妹妹这样美貌端庄的人才。”皇后今日气色也好，笑着应和道。

自从湖灵被送到了莲业寺，我觉得太后总是有意无意地安慰着皇后，甚至有几次，我听到太后和皇帝说，既然两个人已经有了女儿，再有个皇子更好，不必一直放不下心结，若是觉得这样就是对得起泉灵了，那皇上岂不是太自欺欺人，你冷着皇后也没见你冷着微微，还不都是一样，都是泉灵之外的女人。

我不知道荣璋怎么想，但是我知道，皇上对我也并没有太热情，倒是湖灵走了之后，他常常一个人在东云阁待着，我偶尔去送吃的，会看到他拿着几样旧物自己发呆。

看也不用看，我都知道那是泉灵姐姐的东西。

念着她，谁也进不了他的心，别提他的“身”了。

我俩那极限的拉扯始终木未成舟。

至于别的宫，我倒是更愿意称它们为澄楼分店，因为荣璋去她们那里最多就是吃午饭、吃晚饭、喝茶、吃点心……咱也不知道这么多好看的妃子们养在后宫里，原来都是为了伺候皇帝“饭局”的吗？

“书昕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书昕拜了下去，长长的衣裙珠光满覆，热烈烈如笼中之火。

我听到她的声音，有一丝竭尽全力的嘶哑，并不像这个年岁的年轻女子该有的轻妙婉转，但是这个声音并不难听，至少我是这么觉得，像有些些微醺的痒……

“快扶起来，快起来。”太后笑道。

“书昕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书昕刚刚直起身，又拜了下去。

皇后自己站起来了，笑着亲自去扶书昕。

这是很高的礼遇。

书昕不敢，转过膝盖又拜皇后。

“起来吧。”皇后温和笑道，“快来太后娘娘这里坐。”

书昕瞧了瞧两旁坐着的我们几个，款款向我身边走来。

依着书昕县主的身份，大礼是不必向我行的，只需拜见就好。

我这么机灵，连皇后都亲自来扶她了，我还能让她行礼吗？忙站起来一把拉住：“书昕，好久不见。”

“贤妃娘娘也好久不见，上次见到娘娘还是在王府秋宴上，说来已有五六年了，娘娘如今真是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美得若霜雪一般。”书昕起身，淡淡瞧着我笑道。

“书昕也是啊，衬上这朱红的衣裳，真是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我笑道。

“哀家的贤妃可不是爱夸人的性子，说出来的句句都是实话。所以你看，哀家这人选的是不是太妙了！听闻高元那孩子也是俊朗非凡，且性子极好的，这不是就配上了。”太后笑道，“书昕快来，快过来，让哀家瞧瞧，可是有了就要做新嫁娘的样子。”

书昕笑着，慢慢走到了太后身边，慢慢坐下。

“什么情况？”坐在我斜对面的魏贵嫔目露狐疑，瞧着我有些紧张。

不止她，辛离离，包括其实对宫廷典仪尚不算熟悉的铭哥和额额，也都有些莫名。

书昕叩见了太后，皇后，还有位列四正妃的我，接下来，她还至少需要和位分同样高的，而且是今日正主的陈妃见个面啊。

可是……她没有。

而是一步一步向着太后去了，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自己未来的姑母——高粱怡。

皇后自然也看出了不妥的地方，忙笑着看向陈妃：“侄女这是害羞了，见不得婆家人，妹妹包涵些。”

陈妃的脸都僵了，本来是极美艳的长相，如今这一僵，再加上特意穿的喜庆衣裳，看起来简直像是刚脱模的赤糖块儿。

“是呢，书昕害羞呢。”我笑道，“人多说侄儿最像姑母，书昕这是怕瞧见你，就见着了夫婿的脸面，特意躲了。”

陈妃是个实诚人，想是觉得我说得有理，越发喜欢起这个斯文的大家闺秀，只瞧着姑娘的身影笑个不住。

这边太后和皇后只围着书昕又是问郡王和王妃的身体，又是问家中姊妹近况，说的皆是暖心的话，让人不觉也喜气盈盈起来。

“照说县主出嫁，有贤妃这样的位份主持就已经很好了，可是哀家不干，哀家的大媒，偏要皇后做这个正宫娘娘给你操持着，你看如何？”太后拉着书昕的手不放。

“多谢太后娘娘给书昕体面，只是书昕哪里当得起？怎么敢劳动皇后娘娘。”书昕的笑容始终淡淡的，说不上很热情也还算得体。

“太后您看，臣妾就说这是臣妾的体面，您偏不给，非要泽姐姐亲自主持。”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