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清明时节栽下的花生，已长出新苗，绿油油地排成一行行。随着花生新苗一起长出的遍地杂草，疯狂地抢夺着肥料，养分，试图阻碍其开花结果。

社员们一字排开，弓腰握锄小心绕开花生苗，剔除杂草。莲子锄松土提着杂草尾一抖，根部泥土“嗖嗖”落下，然后放进带来的畚箕里。她对隔行的丫秀说：“今天囡囡们放学回来就不用割鱼草了，可以早做作业，不然每天晚上做作业都要拖到很晚很晚才能做完。”

“我说莲子嫂，能不能让一两个侄女不要去读书，在家帮你带带宝珍，你看你带着宝珍出工多辛苦。”说着，看看在田塍上拔马齿苋草玩的宝珍又说道：“再说屋场有多少人家会像你一样都让小孩读书去，自己苦着。”

“丫秀，你明森哥走时交代我一定要让她们读书，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她们读，何况现在还不至于砸锅卖铁，自己苦就苦着吧。”

“这也是，我倒忘了，明森哥自己就是读书人，那时你供他读书也是没少吃苦。”“是啊，现在囡囡们读书还有你明森哥的抚恤金，怎能不让她们读呢。”“这也是，不过话说回来，日子过得也蛮快的，宝珍都已2岁了，明森哥……”她陡地住了嘴，担心地瞄瞄莲子。“挺挺也就过去了。”丫秀接上刚才的话附和。

太阳越来越大，在田塍上玩烦了的宝珍，奶声奶气地哭喊起来：“妈，我要吸奶。”莲子丢下锄头走近宝珍，坐在田塍上解开衣襟，宝珍头拱进衣襟里面衔起乳头吮吸。“莲子嫂，你真的不打算断宝珍的奶啊？由她吃到什候？吃到自己不吃了为止啊？”丫秀直起腰扶着锄头把问。“是的，不断她的奶，由她吃到什么时候，因她太可怜了。”丫秀默默看着喂奶的莲子，不开声了。

宝珍吮吸着奶，吮吸着，吮吸着睡着了，莲子抱起她，拿起放在田塍上的背带。丫秀跨过花生行走来，帮把宝珍背上莲子背上，说：“只要一会儿功夫，你就会汗湿一背，宝珍汗湿胸前，唉。”

大队部旁，学校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蚂蚁般地散开回家。“收工，蚂蚁窝捅破了。”组长形象地比喻学校放学时，四散开回家的学生像捅破了的蚂蚁窝，向组员们喊道。

丫秀把锄头往肩上一扛，朝隔行锄草的莲子喊：“莲子嫂，收工了。”“放学啰，收工啰，我们回家给上学的姐姐们做午饭啰。”莲子用锄头把穿进装着鲜嫩青草的畚箕朝家里走去。

洗锅、续柴、火柴靠着灶膛里的柴草一划，一团红色火苗立刻升起，燃烧着锅里的水“滋滋”着响。

“妈，我回来了。”“哦，云荷回来了，秋虹和晶雪还没有回来啊？”“她们在后面来了。”“你呀，不跟她们一起回来，自己独自先走，你几个妹妹还这么小，上学路上有好几户人家都养了狗，万一被狗咬了怎办？你可是当姐姐哦，要把妹妹照顾好……”莲子埋怨地数落起女儿。

“妈，各班放学会有先有后的，以后我先放学等她们一起回来就是，你不要生气。”云荷认错地抱起坐在竹椅上玩钥匙的宝珍，看着在砧板上切腌菜的母亲：“妈，今天早上我去菜地浇菜，看到菜地的茄子有这么大了。”她放下妹妹，两手比着个圆圈：“现在我去把它摘回来中午炒来吃吧？我们现在还是吃去年腌的菜，吃得我都作呕，今天开始可以有新鲜蔬菜吃了。”她咂着嘴唇，期待着妈妈批准。“囡囡，这茄子等你大姐，二姐回家来再摘来吃，现在不要动它。”“妈。”没有得到批准的云荷很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大姐和二姐还要几天才会回来啊。”

“星期六下午她们就会回来，就是等几天，我和你们说过，有好东西要等一家人回来一起吃，更何况你姐在街上学校读书，比家里吃得更差，一个星期就是家里炒两玻璃瓶干菜带去，星期六下午回来才能吃上水菜，以后你们考上高中也是这样带菜哦，我要动很多脑筋想办法才能让吃一个星期的菜都不馊。”“妈。”没得到妈妈批准，云荷撅起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