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酒搂着郑嘉月，让她先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你去报过警吗？”林酒问，“如果你明白这是性侵的话，我可以陪你去报警。”

郑嘉月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去过派出所，他们说我没有证据，然后让我讲案发经过，一遍一遍的问，问我用什么姿势，有没有快|感，为什么不吃避孕药，以前是不是暗恋老师。”

“话里话外意思还是说我诬告。可能是觉得我想敲诈老师或者暗恋老师。”郑嘉月痛苦的闭了闭眼，“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跑了。”

“那你去医院问过吗？”林酒换了个角度问。

“去问过的。”郑嘉月点点头，“说太大了，超过28周不能引产了。”

林酒皱着眉。

“没关系的。”郑嘉月反过来安慰林酒，“最坏结果就是我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打工养它。其实，那天在医院我就想通了，它已经七个月了，已经会动了，我，我也是，很想要一个相依为命的家人的。”

郑嘉月结结巴巴，有些语无伦次。

但是林酒理解了她未表达的意思。

郑嘉月自幼被父母抛弃，由爷爷奶奶抚养，一直都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虽然孩子的来源并非她自愿，甚至给她带来了很大的痛苦，但是她依然很想要一个血脉相连相依为命的血亲。

林酒本人并不赞同，但是可以理解。生活已经给了她重击，此时此刻，能用这样的方法缓解巨大创伤带来的痛苦，给她一些活下去的退路，也是好的。

如果是林酒可能会玉石俱焚把齐老师的头砍下来，这样固然解气，其实也是林酒的自毁倾向带来的不计后果。

郑嘉月还有一些挣扎求生的本能，她用“我们在谈恋爱”来骗自己接受被伤害的事实，用“接受这个孩子”来放自己一条生路。

林酒无意用自己的观念来强迫别人，她只是抱着郑嘉月，摸了摸她的头，跟她说那你要好好吃饭。

郑嘉月红着眼眶点点头。

林酒抬头看了一眼柜台后的时间，现在是下午15:28。两个逃学的中学生因为拿不出身份证被网吧老板赶出门口，正在试图理论。

现在的中学生脸庞虽然还稚气未脱，但身量已经十分高大。

“以前不都可以的嘛！”中学生嚷嚷道，“为什么突然不给玩儿了，我们要是上个网都被赶出去以后还怎么混啊。”

“干|你娘的臭傻|逼！”那个之前面目狰狞的黄毛精神小伙突然暴起，狂躁的砸了好几下键盘，“吵什么吵！狗叫什么东西！”

他双目赤红，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抖，给网吧老板吓一跳。

那俩中学生也吓了一跳，嘴硬的怼了几句就落荒而逃。

林酒拎着可乐又凑上去。

“小哥消消气。”她笑眯眯的，并不害怕脸色充血似的黄毛，毕竟镰刀就在她面板里放着。

黄毛喘着气，斜眼瞥了一眼林酒，接了可乐坐下了。

“刚刚就看小哥你挺忙的，”林酒顺势拉了张椅子坐下，“是在网上发财吗？”

黄毛又睨了她一眼，点了根烟。

吞云吐雾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赌马赌球滚球，网上都有的搞。”

“能赚钱吗？”林酒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能啊，怎么不能？”黄毛冷笑一声，搓搓手指“我去年最高的记录，一把赢了一千多万。”

林酒的捧哏脸又出现了。

“后来手气不行又输出去了。”黄毛又抽了一口烟，“输完了想翻本。家里不给钱了，就借钱去赌，赢了回本了，一时上头，又输没了，如果那把就停手了，就赚钱了。”

“网上赌博不会出千吗？”林酒提问道。

“也不是出千，就是这些网站会有个概率算法。”黄毛来了兴致，给林酒讲解起来，“如果能在这个概率里赢一把大的就走，就是赚的。一把翻身！”

林酒心里嗤笑，面上不显。

“赢钱来起来太快了，一把就是几万几十万几百万。”黄毛感慨道，“打工辛辛苦苦起早贪黑一个月几千块有什么意思。”

林酒笑着点点头，对赌鬼的故事没什么兴趣，起身想走，回头瞧见大门口进来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

女人面容憔悴头发散乱，进来看见黄毛就冲上来抓着他的胳膊。林酒连忙退开，给她腾出施展空间。

“你！”女人揪着黄毛的胳膊就锤了他好几下，咬牙切齿的骂道，“吴万你还是人吗！你赌钱就赌你自己的！你烂到泥里去也跟我没关系！你偷我的钱！孩子生病都没钱看病！昨天发烧了一整晚！你把钱还给我！！”

黄毛一声不吭的低着头。

“钱呢？！”女人哭叫道，“我问你钱呢？！你又输完了是不是！！房租也交不出来！孩子看病的钱也没有！你是要我们母子俩去死吗？！”

吴万嗫嚅道：“就差一点就翻本了，昨天确实是运气不太好。”

“翻本！翻本！你翻得家里房也卖了，车也卖了！亲戚给孩子的压岁钱你都拿走了。”女人哭得身子发软，坐在地上，“真的是造孽啊！！天煞的！！家里真的是一毛钱都没有了！孩子还烧着！你让我怎么办啊！”

女人的哭声逐渐哑下去。

吴万全程低着头，不去搀扶坐在地上的女人，也没有去看看襁褓里的孩子。

林酒在旁边看得直撇嘴。

“吴万。”女人低头抽着气，“其实我才是最大的赌徒。我一遍一遍的相信你，信你会回头，会收手。一次一次的给你兜底，纵容你。”

“你赌输了欠债，我办信用卡套现给你还钱。你聚赌被警察抓了，我去保你。你骗爸妈说做生意，拿了钱去赌，输光了我还帮你圆谎。你赌钱赌得卖房卖车，我都签字。你拿到工程结款，一晚上把二十几万都输完。”女人语气平静下来，“都是我，是我鬼迷心窍，以为我和孩子能让你醒悟，以为警察给你讲道理你会听进去。”

女人抹了把脸，扶着桌子站起来。

“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天之骄子，万里挑一，能在赌桌上演什么龙王归位，莫欺少年穷？”女人冷笑道，“我呸！”

“你就是一个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