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晏回到东林仅两月以后，帝女国就收到消息。

东林皇帝，薨了。

年仅二十出头的少君沈泽晏袭承帝位，成了东林史上最年轻的皇帝。

沈泽晏继位后，大力实施行政改革，遭到不少老臣的竭力抵制。

但沈泽晏力排众议，将科考提前，大力选拔鲜血血液注入朝堂。

他行事雷厉风行，手段极其狠辣。

在一次早朝之上，一众老臣联合起来当众指着沈泽晏的鼻子批判他这般简直是胡闹。

东林国在他的手上，迟早会被其余两国彻底吞并。

传闻那面庞略显稚嫩的新帝，面对那些老臣扑面的唾沫星子，只是含着笑拔出一旁的御剑。

刺穿了为首之人的胸膛。

少年皇帝，笑容似妖，剑尖滴血，仿若从地狱缓缓走来的恶魔。

那一天，沈泽晏一剑穿胸的场景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间。

那一天之后，朝堂之上再无人敢置喙天子之言。

沈泽晏以雷厉风行之势极快将东林国彻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晃眼，一年时间悄然流逝。

帝女国宫殿。

苏苒与裴漪对座而视，苏苒面前放着两杯茶盏。

而其中晃荡的颜色显然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液体。

裴漪嘴角含着笑，静静等待着苏苒的选择。

左边的茶盏中盛的是苏苒最爱的桃花酿。

而右边的茶盏则是苦涩异常的黄连熬制的浓汁。

裴漪并没有告诉苏苒，为何自己会做如此准备。

她在等，等她的女儿，作出抉择。

苏苒微阖着眼，沉默良久后，她缓缓抬起右手……

递近左边的茶盏？

裴漪眼中划过一道遗憾之色，但很快消失无踪。

她早就做好打算，无论女儿想要做什么，自己都会无条件支持。

她已经让女儿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接下来，裴漪只想顺着苏苒的心意。

裴漪心中无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

余光却瞥到苏苒即将触到桃花酿的手指猛然调转了方向！

苏苒执起右手的苦汁，对着裴漪轻轻笑了笑，仰头将之一饮而尽。

随后，苏苒将茶盏倒扣，没有一滴液体滴落。

“苒苒！你……”

苏苒起身坐到裴漪身旁，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母帝，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绝不后悔。”

裴漪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她眼角滑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最终，她的女儿还是要走上跟自己一样的路。

这个看似无意的选择题，其实就代表着帝女国的未来。

若是苏苒选择的是她最爱的桃花酿，就代表她还是帝女的公主殿下。

她可以尽情享乐，可以尽情去做自己，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去……爱想爱的人！

而如果苏苒如此选择，裴漪也早就做好了打算。

裴昭莹自那日过后闭门不出，而且她曾经对苏苒起过杀心。

裴漪不敢去赌，若是按原计划将帝女交给裴昭莹，那她的女儿……

所以，她已经在旁支中有看好的孩子，十年，只要十年。

裴漪有信心将之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帝王。

而反之，苏苒若是选择那杯苦涩的黄连汤汁。

那就代表她愿意抛弃以往的一切，甚至于是抛弃自己。

以后，她不再是帝女国的公主殿下。

而是帝女国的王！唯一的王！

裴漪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她一边想要女儿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另一边，这帝女上下都是她的子民，若是能交到苒苒手上，她也能真正安心。

但以后苏苒可能就如这茶盏中的黄连一般，其中的苦涩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从这一刻开始，苏苒将开始学习所有帝王心术，从前的所有，就当是一场梦吧。

沈泽晏，顶峰再见，希望那时的你只会将我当成你的敌人。

———

转眼三年过去。

今日是帝女国最为重要的时刻。

新帝登基，万民膜拜。

这三年的时间，苏苒就如同一块干涸的海绵。

近乎疯狂的吸收着裴漪所授的所有帝王心术。

但另一边，更重要的是她暗中笼络属于自己的势力，并且慢慢侵蚀着一家独大的萧家产业链。

现今，朝堂之上，近乎百分之八十的朝臣已经彻底臣服于新帝之威。

剩余百分之二十，其中一半是谏官一类的中立派。

而另一半，呵，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而以往垄断帝女经济命脉的萧家，在苏苒的猛攻之下，比之以往，只剩下约莫三成市场。

萧家现如今早已没了以往的嚣张，愈发低调。

朝堂上，裴漪一步步走到苏苒身边，将自己头上象征帝王的龙型金簪插入苏苒发间。

她看着眼前龙袍加身的女儿，视线有些恍惚。

时间过得真快，四年前的今天。

帝女国上下恐怕无一人敢信那个荒淫无道的二公主，今时今日居然会站在这至高位，俯视众生。

裴漪收回手，最后深深看了苏苒一眼，转身离去。

苏苒看着裴漪有些许落寞的背影，眼眸闭了闭。

再次睁眼时，那双眼已毫无波澜。

她缓身在龙椅坐下，新帝继位，百官跪拜。

而仪式过后，其余两国的使臣也走进了殿中。

“恭贺新帝登基，我国特备下厚礼，望陛下笑纳。”

率先开口的是大扬国使臣，他弯腰将手中的锦盒递过头顶。

苏苒颔首，立即有宫人上前接过锦盒。

宫人将锦盒打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端放于盒中。

众臣一阵唏嘘，就这玩意也好意思拿来恭贺陛下？

这大扬国倒是愈发张狂。

但大扬使臣面对众臣的脸色丝毫没有波澜，只淡然地错过身让东林使臣上前。

东林使臣，居然是林戚砚？

林戚砚看向苏苒的眼，有着淡淡欣慰，这次是他自己自告奋勇前往帝女庆贺新帝。

因为他不想错过女儿的重要时刻。

即使苏苒也许从未将他当作父亲。

林戚砚两手空空，右手放在胸前俯身行礼后才直起身朗声道：

“庆贺新帝荣登大宝，我国国君的礼物有些特殊，这封信件只能由陛下亲自一观，请陛下允许臣上前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