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跟踪

“秋月从小就生活在你们身边吗？”楚乔让秋月的父母坐在自己对面，开口问道。

秋月的父母奇怪的看着楚乔，秋月爸爸开口问道，“楚乔同学，你问这个……是做什么啊？”

“嗯……呵呵……”楚乔干笑了两声，“我想多了解一下秋月的过去，这对她记忆的恢复有用啊！你们看，她的朋友们来看她，她的情况不是好转很多了吗？”

“是啊！”秋月妈妈赶紧道，看楚乔的眼神也不一样了，“楚乔，是你把秋月的朋友找来的吧？真是多谢你了！”

“所以啊，我还想让她恢复的更快一点，就要多了解她的过去，你们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楚乔道。

“好！好！”秋月的爸爸忙不迭的点头，“说起来，在秋月小时候，我们两口子还是有些对不起孩子，她从小就跟着她的奶奶生活，到了七岁，该上学了，我们才把她接到身边来的。开始的时候，孩子都不肯叫我们爸妈，哎……”

秋月的妈妈提到这件事，眼睛里面泛起了一抹泪光，她用衣角擦了擦眼睛道，“是啊……我们那个时候，两人都要上班，住在厂子的集体宿舍里面，只有一间房，没办法把家里老人接到身边住，秋月也没人带，不得已，只能够把秋月养在她奶奶身边，其实我们也想孩子，没到节假日，都会回老家看孩子，可是孩子……对我们就是不亲。”

“原来是这样……”楚乔微微蹙眉，这样的情况，在华夏许多家庭中，都存在。甚至还有很多父母，把孩子一生下来，就丢给老人，常年在外地打工，那些孩子和老人就成了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想想看，一年才能够跟父母见一次的孩子，也许在最初的时候，是思念父母，渴望得到父母的怀抱，可是等到孩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后，还会对父母有依恋之情吗？

父母，对他们来说，就是偶尔一个电话，一个月一次寄回家里的生活费，和过年时才能看到的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我们也知道对不起孩子，所以从小到大，也竭尽我们所能的去补偿孩子，她想要吃的，穿的，从来没有亏过她。”秋月的妈妈说道，“虽然我和她爸爸都只是普通工人，但是我们把最好的都给了孩子。”

楚乔点头，“后来呢？你们跟秋月之间的感情怎么样？她依恋你们吗？”

秋月的妈妈眼里闪过一抹黯然，“她一直都是乖孩子，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喜欢撒娇，其实，我更想她跟别家孩子一样，跟我们亲点儿，可是，这孩子……”

“当初，我们原本不想让秋月来这么远的地方读大学，是秋月执意要考燕京的大学。”秋月爸爸说道，“我知道，她是想离开那个小县城，离开那个家。”

慢慢的，秋月的爸爸和妈妈也陷入到了回忆中，在他们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依稀有秋月的模样，那小女孩子穿着一身校服，扎着两根小辫子，瞪着大眼睛看着秋月的爸爸妈妈，开始脸上，是一脸的茫然，接着渐渐的发生了变化。

“乔乔啊，你不知道，秋月生下来的时候，才那么小……”秋月的妈妈用手比划了一下，楚乔一直耐心的倾听着他们的倾述，让他们对楚乔多了几分亲切，连称呼也变了，“我怀着她的时候，家里也没钱，吃得不好，所以孩子生下来很瘦很瘦，又是早产，医生都说，也许这孩子活不下去呢，可我不信，我的孩子，怎么会活不下去？我一直抱着她，没日没夜的抱着她，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多害怕……都不敢闭眼睛，就怕再睁开眼的时候，怀里的孩子就离开我了！”

说着，秋月的妈妈，再次哭了起来，旁边的小秋月不由的靠近了她的母亲，仰着小脸看着母亲，眼里是一丝心疼。

“就这样，我足足抱了她一个月，她终于是脱离了危险。”秋月的妈妈抹了一把眼睛，“我知道我的孩子，可以活下去了，那种心情，无法形容……就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宝贝！”

“可是她妈妈也在月子里落下了毛病，腰疼，头疼，一双手臂一到下雨天也会疼。”秋月的爸爸说道，然后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可惜秋月不知道这些，也从来没见她心疼过她妈妈。”

小女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讶之色，然后愣愣的看着妈妈，终于伸出手去，想要擦干妈妈脸上的泪水。

“给孩子说这些干啥？”秋月的妈妈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母亲为孩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楚乔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是啊，华夏的父母都是这样，觉得自己为孩子做任何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不想让孩子知道，更不会想从孩子那里得到任何的回报，他们只知道一味的付出。

秋月的父母，也是这样的父母。

“孩子断奶断的早，三个月就断奶了……因为我必须要回厂子上班了，工作不能丢啊，没了工作，还怎么养孩子？靠她爸那点工资，怎么给孩子一个好生活？”秋月的妈妈脸上还带着不舍，怀中似乎还抱着那个刚刚三个月大的早产儿，“可我舍不得孩子啊！我的心肝宝贝，才三个月，那么大的一点人，那时候，也没牛奶，她奶奶，就天天给她熬米汤喝……”

“孩子她妈，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想孩子，天冷点热点，都会担心孩子，一件好衣服都舍不得买，就把攒下的钱给乡下的老人寄回去……”秋月爸爸道，“那七年的时间里，她妈妈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那枕头上，经常都能够看到泪痕啊！”

小女孩轻轻地把头埋进了妈妈的怀里，可惜此刻的妈妈，根本就感受不到孩子的亲昵。

秋月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一幕幕的，就像是放电影一般的呈现在了楚乔的面前，他们时而为秋月骄傲，时而又心疼那个要强的孩子，总之，在他们的眼里，秋月就是一个完美的孩子，比别家的孩子都好。

小秋月也随着他们的叙述，渐渐的“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女。

“那次……我偷看了秋月的日记。”秋月的妈妈突然道，“都怪我不好，我直到现在都后悔啊！为什么要去偷看孩子的日记呢？从来没有跟我们发过脾气的秋月，竟然冲着我大吼大叫，当着我的面，把日记本给撕了个粉碎！从那之后，孩子就再没叫过我一声妈妈……”

秋月的妈妈痛苦的捶着胸口，“我并不知道那是孩子的隐私，以为只是普通的日记本，就打开来看看，我发现孩子在日记里记着喜欢一个男生，我当时又生气又害怕。生气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已经读高三了，那是多么重要的时期啊？！怎么能够谈恋爱呢？像我们这一辈的人，处对象都是别人介绍的，哪儿想过在学校里谈恋爱？再说了，我们秋月学习成绩很好啊！要是谈恋爱影响了学习成绩，将来考不上一个好大学，这一辈子不都毁了吗？所以，我又害怕起来，左思右想，干脆找孩子问个明白。”

楚乔摇摇头，很多父母都是这样，以为自己是为孩子好，就按照自己的方式简单粗暴的去对待孩子，他们却不知道，这样的方式，只能够让孩子越来越叛逆，跟家长越来越疏远。

“孩子从那之后，不叫我妈妈了，我无论做什么，她都像看不到一样，也没对我露出过笑脸，直到她考上大学，离家去读书，她甚至都不让我和她爸爸送她去学校……”秋月的妈妈抹着眼睛，“我感觉，我的孩子不要我了……”

一旁的女孩，终于张了张嘴，看嘴型，应该是喊出了“妈妈”两个字。

“好了，我都知道了，现在秋月慢慢的好起来了，你们也别担心了，我想，今后秋月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永远是她的父母，不会抛弃她的，也只有她的父母。”楚乔安慰道，“你们先休息下吧，甄阳他们也快走了，你们去陪陪秋月说说话，说不定，她就能想起你们来了。”

两人把楚乔的话几乎是奉若神明了，赶紧点头，回到了病房中去。

那女孩也想跟着他们回去，楚乔在后面问道，“一直都觉得父母不够爱你，对吗？即便是他们把最好的给了你，你也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爱。”

那女孩脚步一顿，回头惊讶的看着楚乔，“你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如果你不是这样想，怎么会舍得那么伤害你的父母？”楚乔反问一句。

女孩低下了头，“我没想过伤害他们……好吧，我承认，我当初是带着一种报复的心理，那是因为……他们当初抛弃了我！我就像是一条小猫小狗一样，被他们扔在了奶奶家，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在身边，我却没有！每次他们来，我都盼着他们带我走！我不要他们给我买的礼物，我只想跟他们走啊！我想拥有爸爸妈妈！”

女孩子也哭了起来，“他们每次都趁我睡着了，就离开我。后来，他们每次回来，我都不敢睡觉，我真的好害怕那种感觉，一觉醒来，爸爸妈妈就不见了，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又只剩下我和奶奶两个人……呜呜……他们每次都哄我，说下次就带我回城里面去，可每次都偷偷的离开……我有多少次都做梦，梦到他们带我走了，醒来，却发现那是梦。直到后来，我都不抱希望了，他们却真的带我走了，我舍不得奶奶，这些年，一直都是奶奶在照顾我！”

“我想让他们带奶奶走，可是他们却没有！我想见奶奶，又只能够像以前想他们那样，在梦里面想……有些时候，甚至我自己都知道那是在做梦，只有梦里才能够见到奶奶，我就默默的祈祷着，不要那么快醒过来啊……我想多跟奶奶呆一会儿……”

“现在呢？还恨他们吗？”楚乔不禁问道。

女孩子抹了一把泪，摇了摇头，“不恨了，原来，我对他们来说，这么重要……他们应该早告诉我的。”

“现在也不晚。”楚乔回答道，“亲情，是上天赐给每个人最珍贵的礼物，好好珍惜。不要等真正失去了之后，才来后悔。”

女孩子郑重的点点头。

下一刻，楚乔双手结印，那个女孩的身影便凭空消失了，没过多久，门外的楚乔就听到里面的秋月软软的喊了一声，“爸爸，妈妈。”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楚乔的嘴角微微翘了翘，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很好了吧。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乔乔，你要的资料我给你查好了，已经发在了你的邮箱里面，你自己去看吧。”李潇向来都是很有效率的，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原来那个张俊其也不算什么富二代了，家里破产了都！”

“啊？”楚乔一惊，“张俊其家里破产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应该就在三个多月前吧，张俊其的父亲接了一单跨国的单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货被扣留了，还被起诉，没过多久，他父亲的公司就宣告破产了。”李潇道，“我也就瞟了几眼，具体的你自己去看吧！”

“哦，好。”楚乔收起电话，若有所思。

当楚乔匆匆走出医院之后，已经华灯初上了。

还是回学习吧。

楚乔原本是想回家的，可是，她怕楚岑他们一家人又在家里，懒得去跟他们周旋，还是去学校清静。

一路上，楚乔拦了好几辆车，都没有给她停，这让她有些冒火，索性走路回学校。反正这医院离学校也不是很远。

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楚乔漫无目的的张望着路边橱窗里面的漂亮衣服，这也是女孩子的天性，就算是不买，看到漂亮衣服也会停下来多看两眼，楚乔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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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乔在一条裙子面前停了下来，咦，挺好看的波西米亚风格长裙，裙摆很大，好几层细纱裁剪成了波浪形的边幅，白底小碎花，里面还陪着一条小吊带。

这让楚乔能够想象，穿着这条裙子，赤脚走在沙滩上，海风撩起裙摆，肯定会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想到这里，楚乔不由的借着橱窗的玻璃，微微侧身，想象着自己穿上裙子的模样。

就在她美滋滋的“试穿”裙子的时候，心里突然毫无征兆的冒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

楚乔身子微微一顿，她不知道危险来自于哪儿，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种感觉不会错！以她现在的实力，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楚乔仍旧漫不经心的在玻璃前转了转去，目光也落在了玻璃上印下的人影上，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一个个行色匆匆，谁会在意这么一个小女孩子在橱窗跟前臭美？

可是，楚乔还是发现了，一个人，远远的站在街对面的拐角处，是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他没有看向这边，甚至他都没有看任何的地方，而是靠在路灯下，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在看。

“是他！”

楚乔的目光在那男人的身上顿了顿，心里已经肯定了，就是他！

这个男人给了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楚乔慢慢的朝前面走去，眼睛的余光一直锁定着那个方向，可是她没走几步，便豁然回头，朝路灯望去，那个街口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可是，那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的确是出现过！

普通人，不可能在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更不可能从楚乔的锁定中消失！

这下，楚乔确定了，那个男人也发现了她的气息锁定了他，所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消失了！

“究竟是什么人呢？”楚乔心头不由的一寒，“是冲着我来的吧？”

楚乔在街头站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现在不能够回学校了，如果自己真的被什么人给盯上了，回学校，就等于把危险带给了身边的同学，她们都只是普通人！

想到这儿，楚乔果断的掏出手机，给云陌打电话，想让云陌来接她，跟云陌在一起，至少她安心一些。

手机响了几声，却没人接听。

楚乔微微蹙眉，云陌这家伙，最近好神秘，在学校里看不到人不说，竟然好久没有在她面前出现了！这在以前，是根本不能想象的！以前云陌可是楚乔的跟屁虫啊！

“这家伙，究竟搞什么鬼啊？”楚乔悻悻的挂断电话，又给家里打了过去，九饼欢呼雀跃的主动请缨来接她，等到楚乔合上手机，才想起一个问题来——九饼那货，会开车吗？

一间暗室里面，没有灯，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两个人影，一站一跪。

“你是说，她发现了你？”声音从站着的人口里发出来，带着一丝惊讶和愠怒。

“是的，风堂主。”跪着的人身子微微一颤，低着头，“请堂主责罚！”

“你是堂中最出色的影子……跟踪一个小丫头，居然会被她发现！”风堂主短促的笑了两声，但是这笑声却让跪着的人打了个寒战。

“我是该说你太没用呢？还是那丫头……太难对付呢？”风堂主的声音突然一寒，黑暗中，一声闷响，跪着的那个人影倒飞了出去，一条胳膊从他的身上落了下来，一阵血腥气在这黑暗中散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