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陶器?长不大的我
作者:牛得草 | 分类:青春 | 字数: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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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七)
从成都分开以后,刚进站,杜慈瀚的短信就来了:
一般通票都只能切到无座,我给你放了个小马扎,在拎水杯的袋子里,你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坐着!
我连忙回头,哪里还有他的影踪!厚着脸皮回复:
你真好!寒假快乐!我会想你的。
他很快回复:呵呵,新春快乐!阖家幸福安康!
多么俗套的交际辞令!
回到放马场,梅花和樱花已经开败,李花和杏花正白,经过树下能听见蜜蜂的嗡嗡声!
陶子期比我先两天到家,帮我把卧室收拾得一尘不染,还在里面插满了山茶花,新晒过的被褥散发着清香。
找好换洗的衣服,正准备去烧水洗澡,陶叔自己敲门了:
“小池,热水烧好了,一大锅!那个桶,子期也给你清洗好了,你泡个澡,舒服些啊!”
我鼻子一酸,想起他佝偻的背,还有青筋暴露的手和泛黄的眼球,说不出的心疼。还是克制地答复:
“我知道了,叔!您早点休息啊!咱们明天再聊天。”
去了厨房,陶子期抱着桶,说:“我给你送屋里去!”
我只好拎一小桶热水跟进去,正准备转身去接盆冷水,陶子期笑着说:“我去吧!”
“你笑什么?”我也忍不住笑了。
“见到你,高兴!”他很直接。
“回家,谁会不高兴?你先回避!”我啪嗒啪嗒汲着拖鞋,把他赶回对面的卧室。
泡过澡,换上睡袍,一身轻松!正在烦恼怎么倒水,陶子期的卧室门开了,他无比自然地大步走入我房间。
“喂!你别!我自己来……”我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端着木桶走了出来,见到我,轻松闪避。
他那么高,比班上的任何一个男生都高!骨相随了陶叔,肩宽腰窄,眉眼舒朗,加之学霸的气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顺眼。
初中的时候有人问起他的长相,我就说:“嗯,不丑吧!”
大学里,朋友问:“你弟弟长得帅不?”
我会毫无私心地回答:“挺帅的!”
回屋打算收了脏衣服泡洗,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连忙追去厨房,陶子期在天井里帮我掏衣兜,彼时已经拿着一张照片仔细端详!
我连忙抢过来,边推着他:“让我自己来!我明天再洗就好……”
“他又是谁?都没怎么听你聊起。”他唇边似笑非笑。
“能是谁?以前跟你提过的,一个班的同学!”我若无其事地说。
心里却在咒骂着郭庆:坏人!成都站临分别时,塞给我个东西说什么“有惊喜,回家再看”,原来是杜慈瀚的照片!好好的给什么照片?!
心虚地回卧室,找出影集,把他放在相册的某一页,他西装革履,站姿潇洒,后面是某一次活动会场的背景。
猛然听到电话铃声,我又想起手机被陶子期掏出来,放在饭桌上了,于是匆匆去接。
“喂,你到了吗?怎么都没有消息!”杜慈瀚除了关切,还有轻微的责备。
“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才到,刚忙着料理了一下卫生!”我委婉地回答。
“哦,你洗澡啦?你们那边这几天不冷吧?”他随口聊到。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洗澡”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就觉得异常羞耻。
“不冷的,我回家都穿单衣。”我只想赶紧转移话题。
“非池,你这个内衣是要用夹子夹起来吗?”陶子期好死不死地喊。
我的脸一下子烫到了耳根,陶子期怎么回事?小时候一起洗衣服,互相帮着洗鞋子,那是年龄小!怎么大了也不避讳?
正准备发作,杜慈瀚那边开口感叹道:“你真幸福啊!还有弟弟帮忙洗衣服!”
“嗯,对,是我弟弟,他就是典型的居家型男生!”我用干笑掩饰尴尬。
不止杜慈瀚,他们都知道我有个高材生弟弟。
转眼到了除夕,一大早我换上了民族服,等着下午祭拜祖先。陶子期指着眼前的桃林:
“你看,才三天,那里都打花苞了!”一片纯净的蓝天下,每一根枝桠都结着一撮撮深粉色,蓄势待发。不远处,几缕稀稀落落的青烟,空气里弥漫着焚香的气味,把氛围营造得很浓烈!
“你有没有想起唐寅的诗?”我问陶子期。
“当然,我又没得健忘症!”陶子期似乎有些焦躁,应该是思念他的母亲了。
我前去拍拍他的肩膀,一起祷告。我第一遍叨叨出声:“碧茹阿姨,请您保佑子期平平安安的,早点采到他喜欢的桃花!”我在心里默默重复着。
“非池,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怎么啦?”
“哪有作祷告操心别人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弟弟!”我几乎朝他喊!
“可是我早就说了,不再当你弟弟!”
更远处苍山负雪,耳旁北风呼啸。
夜里,QQ 的企鹅图像一直在跳动,忍不住点开:在干嘛?今晚有点想你。
我简直怀疑杜慈瀚喝了酒,或者是打赌输了!
只好假装没有看见。
有些事情会假装,有些却是真的被蒙在鼓里。有一次习惯性问陶子期在忙些什么,他回:瞎忙。像你说的,跟疯狗一样……“忙得跟疯狗一样”是我一条说说的内容,才发现他从来没有忽略过,但是我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他曾经把qq空间装饰得梦幻温馨,我曾经也在自己的空间嘻笑怒骂,我们都有分享几百张照片,这在几年的时光轴里,委实不多。他的照片大都是些花花草草,偶尔有几张素描,唯一可能的人像相册是加密的;我的相册里多是出游的照片,每一张都有不少人,有一个专门存放郁金香和牡丹花照,唯一加密的是那些中二的自拍照。
我没心没肺地去他空间留言,各种要他“快乐”,他每次都会认真地回“谢谢,你也快乐”。结婚那天,我给他打电话,明显感觉他气息凝滞,很久才说:对不起,我没有在国内。
那时我半个月赶两场婚礼,忙得请柬都来不及写,许多人还是临时电话邀请,失礼到了极点,更不会多想。
当二十九岁的我重新展开十几岁收到的书信:“我在乎的人,每个梦中都会有她,每个梦想都与她有关”“我喜欢野性一点的东西,你们家下面那丛蔷薇花长得真好,看起来花团锦簇,其实每一朵都很孤单,但是我就喜欢那种孤单而纯洁的美”“我以前很喜欢你的,现在能挽回什么吗?我总是不会说话的,你肯定生气了”就这样,我把一个理工男孩,逼得文艺不堪,也敏感不已!我还是傻傻地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