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无言有些动容，这句话司城玄曦虽然没有说得很明白，但他却听得明白，他吃惊地道：“你，你是说……”

司城玄曦轻声道：“在东夏朝局动荡，内乱已起时抗外辱，守边防，这是我身为皇子，身为东夏子民应尽的责任，如果我战死了，我不悔；但经此战事之后，我也该做点别的，弃去燕王身份，回归平常，这是我身为一个男人，应该给云霄的一份完整。这个身份他日舍弃，我亦不恋！”

荆无言半晌没有说话，好片刻才道：“很好，大义不悔，浮华不恋，云霄没有看错你！”

司城玄曦道：“所以，为了云霄，我要让自己活着。燕王可以死，司城玄曦可以死，但我必须活着！”

荆无言目光一闪，他听出了这话中的深意，更加动容地道：“你应该好好活着。”这个话题他不想继续下去了，太沉重，太不容乐观。他转而道：“听说你一直在征招新兵从军。这两天我看了，从军的人并不多，一天连十个人也招不到。西启大军压境，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司城玄曦轻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百姓从军，也得他们自愿，强征的事，绝不能做！”

这点和荆无言想的一致，他道：“布防的事我就不参和了，我去练兵！”

司城玄曦没有异议，荆无言在的时候就帮他练兵，或和他一起商讨军务，荆无言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帮助他把军队的战斗力提高，借着自己的力量给司城玄曦辅助，只是辅助，因为他相信，对于军务，他不可能比司城玄曦更懂。

荆无言正要出门，门外一个人正急步往里面走，眼见得就要撞上，荆无言往旁边让了一步，对方也感觉到面前有人，连忙让开，不过，一个让得不动声色轻描淡写，另一个让得有些狼狈，口中还连连道：“对不住，荆公子，我没注意！”

也还真不怪他，他走得匆忙，但是脚下无声，荆无言同样是个脚下无声的，一个要进，一个要出，换成一般人，都撞上了。

荆无言淡淡一笑，道：“没事！”

司城玄曦道：“莫昆，什么事？”

莫昆眉飞色舞，一脸喜色地道：“王爷，这次是好事，大好事。咱们征兵的人，今天可是招到了很多人！”

司城玄曦正和荆无言说一天征不到十名新兵，为这事有些烦恼，兵力不足，在战事上就落在下风，再是筹谋，再是殚精竭虑，但人力也有时尽。听说招到不少人，他心中也是一喜，连荆无言都顿住了脚步，两个人都知道，现在人是关键，多招一些人，就多一份力。哪怕是新兵，需要训练后才上战场，但也比没有人好。

司城玄曦道：“很多人是多少人？”

“有一千多人！”

司城玄曦和荆无言不自觉对望了一眼，没道理前几天一天十个人也招不到，今天竟然能一下子招到一千多人。他想要扩充兵力是不错，但是，兵不比别的，要是有人别有用力，招来的不是助力，而是催命的阎王，这事得慎重。司城玄曦皱眉，问道：”这一千多人，是同时来的，还是零散来的？”

“同时来的！”

这下，司城玄曦与荆无言的脸色都凝重下来，这几乎可以确定，这不正常，只是暂时知道对方有什么图谋。

司城玄曦刚想说去看看那个人，莫昆搔搔头，想到什么，道：“对了，王爷，那一千多人，是一个人领来的，领头的人说了，要见您！”

“要见我？”司城玄曦皱眉，倒不是他架子大，虽然说新兵从军一千多人人数不少，但是司城玄曦是整个镇西军统帅，整个西防的最高统领，不要说区区一千新兵，就是来一万人，也没有资格见司城玄曦。这人提出这样的要求，明显是事出有因。

莫昆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离谱了，要是所有的新兵人数多一点，就来见王爷，那王爷也未免太有闲了。他觉得自己就这事汇报王爷似乎有些不妥，忙找补道：“要不我去回了他吧！不过……”

“不过什么？”荆无言一笑，莫昆是司城玄曦亲兵中比较精明的人，协助处理一些事情很是应手，办事也稳重，对方只不过是带一千多人来投军，就要见最高主帅，明显不合理，以莫昆的见识和眼光，要是一般人，怕是直接当时就回绝了，怎么可能还在王爷面前提这件事？

莫昆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道：“那领头的，是个好汉子！”

司城玄曦道：“既然他要见我，就去看看吧！”荆无言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些别的，不过，这想法有些没有根据，或者说异想天开了一些，因此，他压下那份想法，觉得先见见那个要见他的人，自然一切都会有计较！

新军征招点，在隆息，海安，化远三县都有，隆息县的征招点设在东南的军辕，离司城玄曦的中军总帐不远也不近，三个人出了帐，莫昆早已经牵来了三匹马，三人三骑，往东南军辕而去。

西边是重防地，东南算是隆息的安全地带了，新兵一般是在东南的军辕里先进行训练，再编进各营，当然，不会先编进先锋营直接上战场，就算上战场，也不是与敌人直接对拼的位置。

先锋营的都是至少从军两年的老兵，能够令行禁止，在遇到事情时也相对镇定。

东南军辕的最高统领是个裨将，在军中的职位不算低，但是高和低也看和谁比，司城玄曦三人到东南军辕，他听到消息时，立刻率人迎了出去，道：“末将王振生，恭迎燕王殿下！”

司城玄曦直接道：“我来看看今天招的新兵！”

王振生眉飞色舞地道：“是！”他负责的就是征招新兵，一直拿不出成绩，今天不一样，今天竟然有一千多人来投军，他心花怒放，心想这次总算可以挺直腰杆了，至于莫昆和其中谁接触的事，他并不知道。对方知道他在军中的职位，压根没和他提这些。

当司城玄曦看到人时，那么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然差点惊掉了下巴。

荆无言也是十分吃惊，两个人看着来人，一副惊呆的模样。

那人身形壮实魁梧，一脸豪气，样子随意不羁，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厚重如山，沉稳如石，英豪外显，精气内敛。

司城玄曦抱拳，道：“原来是冀兄，真是想不到！”

王振生在一边年得眼珠子差点跌出眼眶，他是觉得这个人有把子力气，肯定能成一个好兵，又一下子拉了一千多人来，所以，暗暗打定主意，要叫他做个小校什么的，可是见到司城玄曦的态度，他就懵了。

司城玄曦是谁？王爷，统帅，他所见过的最大的最尊贵的人，竟然对面前这个一身布衣，看起来除了壮实一些，并不怎么起眼的新兵抱拳行礼？还称他为什么？冀兄？兄？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王爷和一个新兵称兄道弟？

这可是王爷，哪个新兵不是见面就腿软？可是这个人，竟然站得稳稳当当，连见礼的意思也没有，这满不在乎的样子看得王振生实在是想训斥，作为一个新兵，这也太没规矩了，太轻慢王爷了，虽然他还没有换军服，没有入册，还不算正式的兵。不过，王振生还算有几分眼色，见了王爷和荆无言的态度，意识到自己人微言轻，这时候最好乖一点保持沉默，说不准这个新兵不同寻常呢？

这点他倒是猜对了，不止是司城玄曦，连荆无言也是眉眼含笑，抱拳，道：“冀兄这是在来哪出啊？”

司城玄曦想到冀百川身份的敏感性，对王振生道：“你先下去吧！”

王振生赶紧退了出去。

冀百川哈哈一笑，冀百川道：“你既然来了，我就问你一句话吧，我来投军，你收是不收？”

司城玄曦苦笑道：“冀兄就别开玩笑了，你要是来投军，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收？”他当然明白冀百川的意思，多年来，冀百川在朝廷那些人的心中眼中，可是江洋大盗一个，连朝廷命官也敢杀，连官粮也敢劫，不知道多少人对他又忌惮又恨，想要把他抓捕归案。

司城玄曦被冀百川劫过粮，也蒙他救过命，加上知道他杀的都是死一百次也不嫌多的贪官，劫的钱与银都用去救济贫困了，所以，这事他就一直睁只眼闭只眼。若是他出手，冀百川倒还真不能一直这么逍遥法外。

而荆无言对冀百川的态度更加不同，他和冀百川是朋友，冀百川还帮过他呢，所以态度亲密多了。当然，也是因为荆无言不是官，没有司城玄曦身份特殊。

冀百川爽然一笑，道：“你要真敢收，那我就真敢投军。你既然能收我，我带了一些人，想必你也会收？他们比我身家清白，就是怕你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