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宁是王贵妃表哥宋太傅的女儿，齐王正妃。

司城丰元笑道：“还要母妃跑一趟，下次母妃想秋宁了，派人这来通知一声，叫她进宫去陪您！”

王贵妃任由儿子扶着，在主位上款款坐了，早有下人送上刚沏的热茶。她的目光一扫，司城丰元心领神会，对张百之等人道：“都下去吧！”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司城丰元才不解地道：“母妃刚才说孩儿糊涂，不知有何见教！”

王贵妃看了他一眼，道：“你呀，得意就忘形，说你多少次也不改。”

“孩儿这次可没忘形，孩儿一直小心谨慎着呢。”

“燕王那边，还得继续派人盯着！”王贵妃白他一眼：“你当燕王真只会打仗？你忘了，皇后是怎么被打入冷宫的？”

司城丰元道：“母妃传来的消息，不是说父皇在德妃旧殿之中发现当年的宫人留下的证据吗？”

王贵妃道淡淡瞥他一眼：“你也不想想，埋了十年的证据，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太子赈灾之事东窗事发，皇上拔了敖氏枝丫的时候被发现？”

司城丰元眉眼一跳：“母妃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推动？”

王贵妃揭起茶碗盖来，看着漂浮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你能在赈灾之事上做到黄雀在后，渔翁得利，别人就不能吗？”

“你怀疑是老五？”

王贵妃冷笑：“除了他还有谁？”

在母子两人眼中，药罐子赵王那是忽略不计的。多年来，他们在赵王府里一直有眼线，毫不怀疑司城玄瑞的身体撑不过三十岁。

司城丰元仔细一想，眉头锁了锁，继而脸上露出一丝阴狠，可是接着又舒展开来，道：“母妃，我看您是多虑了，敖氏的事，巧合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当初宫中的老人里，总不免遗下一两个德妃的余孽。德妃死的时候，当时那两人还不过什么事也不懂的毛孩子，他们想要报仇，还会等到今天？”

王贵妃道：“如果他就等到了今天呢？你想想，这得多深的城府？”

司城丰元狠厉地道：“我会查一查，要真是他干的。我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回到京城，就让他死在找老婆的路上吧！”

“那老五现在虽然是个闲散王爷，谁知道他暗中有些什么手段，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还立下了那么大的战功。你当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能做到？”

司城丰元笑道：“母妃这点就更不用担心了，他现在手中已经没有兵权，而且，父皇不喜欢他，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逼他娶蓝家女儿。”

王贵妃笑了，这么一说似乎打消了她心中的顾虑，她是受宠的妃子，见皇上的机会多，的确不觉得皇上对老五有什么好。

当年老五不顾皇令，非要引兵灭胶东，虽然最后事成，功劳不小，但在皇上心中，留下的疙瘩可不止一点两点。作为皇上，他不会喜欢一个不受控制的臣子，作为父亲，他也不喜欢一个不听话的儿子。

王贵妃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多多留意，各地的消息，别出现断节，另外，那什么燕王妃，能闹出这样的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能把她控制在手中，或者也是一步棋。”

“母妃教训的是，孩儿记着了！”

王贵妃凤目扫过他的脸庞，脸上笑意慈和，声音里却透着一丝坚决：“哀家进宫二十多年，步步为营，处处算计，所求的，不过是他日能成太后之尊，看我儿登上大宝。”

司城丰元单膝跪地，道：“儿子定不负母妃所望！”

王贵妃似笑非笑：“你这浮躁的性子若是不改，只怕会让哀家心愿落空。我看，你十一弟丰庆小小年纪，倒比你稳重得多。”

司城丰元悚然一惊，十一皇弟是他同母弟弟，现在虽然年纪不大，但的确显露了几分聪明，母妃这是在暗示，如果他不小心着点儿，她随时会改为将十一皇弟托上大位。

他忙坚定地道：“母妃您放心，儿子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必然不会再叫母妃失望！”

王贵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天下的母亲，都是为儿子好的。有母妃为你的助力，我就不信，还斗不过那个缺胳膊断腿的敖家人。”

司城丰元笑道：“母妃说的是，不过早晚的事！”太子虽然没有缺胳膊断腿，但是皇后的势力被拔去，连皇后也打入了冷宫，敖太师今非昔比，孤掌难鸣，太子表面光鲜，内里已经难以为继，的确和缺胳膊少腿没什么差别。

王贵妃皱皱眉，又道：“前段日子，你父皇可是将老八老九的娘都晋为妃了，你不要以为现在你是第一顺位名正言顺的人，谁也不知道你父皇打的什么主意，上意难测，该韬光养晦的时候还是得敛着点儿，该崭露头角的时候，也别藏着掖着。”

恭帝前阵提升七位贵嫔为妃，这中间就有老八司城建元，老九司城宏朗的母亲。后宫中原本仅一后两妃，皇后被废，李妃早早被打入冷宫之中，便只有王贵妃一个了。这似乎只是为了补充妃位人数的单薄，又似乎是一个讯号，有所暗示。

王贵妃是个小心的人，这次亲自来到齐王府，便是觉得这件事未必对她有利，毕竟，她心中还藏着一个大秘密。

当年德妃之死，是她得知皇后已经动手之后，再落井下石了一回。即使查到，罪责也在敖氏，不会指向她，为了做得干净，她把当初经手这件事的人一一处理了，可忽略了一件事，当年她的心腹嬷嬷在宫外有个儿子，在她想起也许这个儿子知道些什么，要把他也斩草除根的时候，派出的人却回报，一个月前，那家人已经死于一场大火之中，无迹可寻了。

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她猜测，那嬷嬷并没有把什么消息带给儿子，这件事，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

可是，她知道皇上有一组暗影，那是顶尖的高手，追踪，查探的本事无人能及，据说，在德妃宫里发现那些东西之后，皇上曾经派了暗影出去。不过半个月，皇后便被打入冷宫了。

这件事多少让她有些不安，如果叫她早知道德妃宫里竟埋着这东西，怎么着她也会派人去偷出来毁掉。哪怕这样暂时动不了敖氏的皇后之位。现在却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那些证物之中，没有不利于她的东西。

之后，司城丰元令王妃宋秋宁来陪着王贵妃，笑语盈盈，温暖温馨，着实母慈子孝，婆媳融洽。

送走王贵妃之后，司城丰元心中却没有多高兴。他的这个母妃，入宫之后，心机深似海，现在宫中局势一变，情况变得蒙昧不明，她的意思，连他这个儿子都猜不透了。

她说母亲是为了儿子好的，这点他相信，但是，她却不仅一个儿子，皇位只有一个。

说什么母子情深，说什么母慈子孝，在母妃的心里，谁能做到皇帝，谁才是她的儿子。儿子于她，不过是一个工具。

不行，他不能让自己这样被动下去，皇室夺嫡，比的就是谁更心狠。母妃，你不是以为还有备用的吗？你不是觉得，一个儿子不行，还可以培植另一个儿子吗？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在我司城丰元在，我决不容许你同时为司城丰庆分心。哪怕真正的司城丰元在这里，也不会容忍，何况，我是顾飞，我与那司城丰庆，有什么兄弟之情，有什么手足之义？

你逼我的，母妃，我要的是你的全力以赴，别无选择。以后，你只有我一个，只有我当了皇帝，你才能做太后。

我不会再给你威胁我的机会了。

司城丰元站在窗前，看着花园里的青葱树木，眼中的阴鸷一闪而逝。

王贵妃他可以分分钟搞定，可是，这不仅仅只是搞定王贵妃就能如愿的事。

自己的地位，现在随着太子地位的变化也就得有些暧昧起来。是个既风光又危险的位置。这主要是取决于恭帝的态度。

如果没有那七位晋妃的贵嫔，如果那七位晋妃的贵嫔没有儿子，如果不是老八老九都已经十七岁，满朝文武都知道该靠向谁。

可是现在，恭帝来了这么一出，他的母妃是贵妃，比别的妃位尊贵，他又是排行第二，仅次于太子的皇子，的确是稍胜一筹。

可是，东夏没有立储立长的说法，立谁为太子，只在恭帝的一念之间。当初立司城尚贤为太子，是恭帝继位不久，要依靠敖氏的实力。现在一切都在恭帝掌握之中，他的心意不明，哪个臣子敢乱来？

司城丰元觉得，恭帝这么做，终有一天也会闹出九王夺嫡的局面来，他不能容这种事情发生，看来，得给老头子一点压力了。

当然，在给老头子压力之前，先要解除老五这边可能带来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