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满满的裘叔陵当然在测试玉壁前碰了个满头包。一鸣惊人没有实现，废柴体质倒如牛皮糖一般铁定不移的粘在他身上。那穆专员其实看裘叔陵还蛮对眼，挺欣赏的。主因自是旁听期内的裘叔陵表现堪称上佳。无论心性品行，工作态度，待人接物，都大有可取。惜乎此等可取之处非一个学堂招生标准，只有些符合用工要求。

穆专员安慰了裘叔陵几句，便话锋一转，说一个学堂虽不缺校工，但不定什么时候便需要短工。譬如裘叔陵现在做的绑树工作，招的便是园丁短工。他可以考虑从园丁短工做起，若做得好了，说不定可以留在学堂，从短工升级为长工。这对于出身山村的裘叔陵来说，当是一个极佳的选择了。

当然，而今冬季将至，花木维护工作做完之后，便用不了那么多的工人。暂时无需，不过他可以给裘叔陵留意，来年春暖花开时，便可来应聘。

测试的结果给了裘叔陵不小打击，情绪正在低沉，闻言心内略觉舒心。穆专员的设想自是从裘叔陵的年龄、技能表现来考虑。然则裘叔陵两世记忆，心内哪肯甘心。既然求学无望，再强留在一个学堂内已经没有必要。加上他这个旁听生的资格还是三老贿赂来的，心内本来便有些疙瘩。他这一段日子刻意交好穆专员，其实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测试顺利。而今测试结果明证无误，他裘叔陵便是那种废柴体质，当真意兴阑珊，全无兴趣，当下摇头拒绝了穆专员的提议。

反正穆专员只是那么一说，真要实现，还待来年。而青川城那么大，总有适合他的地方。何必苦守在学堂里呢？就算现在能留下，前途也早已经定格，最好也无非是个长工而已，而且还是侍弄花草的园丁长工，雅非所愿。

裘叔陵二次测试，不只他自己重视，小伙伴们也各自关心。测试结果一出，自是人人无可奈何，唯有叹息，均知裘叔陵离开学堂就在眼前。妃丽当下就小鼻子一掀，几乎哭了出来。强自压抑，眼圈却也红了。吉米亦是不舍，茫然无措。唯有大胖，依然大大咧咧，说：

“走就走，我也正好呆够了，天天出一身臭汗，累得要死，还要做人家的沙包，我跟你一起走。”

裘叔陵眼睛一瞪，“你敢。你要泄气，被淘汰，看我不告诉三老，让三老揭了你的皮。”

“不要呀。可我真不是学习的料。你们看这里，还有这里，还有屁股，到处都是青啊，痛死个人了。”

大胖拉开袖子，伸开胳膊，指点着胳膊，腰肋，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斑点，显然是钝性挫伤所致。要不是裘叔陵手快，他甚至还要拉下裤子要展露他的臀部跟大腿上的青红印记。妃丽啐了一口，脸蛋儿早红了。

“行了，大胖。记住哥说的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有机会就要好好珍惜，别跟哥似的，想要吃你这苦，还没得机会。你就知足吧。”

裘叔陵揽过大胖，胳膊绕过脖子，亲亲热热的在大胖的脸上拍了两把。

“你就收心，好好在校学习吧。记着学费及时交，不要拖欠，被学校赶了出来。要是你敢故意装怂，别怪哥不认你。”

“呀，还自称哥呢。就好像你是我对手似的。哼。”大胖嘴角一斜，眼睛斜视，表示鄙视。自从前日弟兄间亲密较量，大胖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之后，大胖信心爆棚，争夺老大地位之心又嚯嚯的跳荡了起来。

“哈，大胖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不就侥幸踢了哥一脚，还没能踢实。最后还不是被哥一顿海扁，你就别做张狂的模样了，哥不吃你这一套。顺便说一句，你要真打赢哥，哥就让你做老大又如何？”

“真的？”

“当然。”

“说话算话？”

“老大一言，八匹马也追不回来。”

“那好，我就留下，早晚治得你心服口服喊我大哥。”

……

两人飙了一段没营养治气的对话，裘叔陵的心底大大轻松了些，大胖也坚定了留在学堂好好练习练好本领抢做老大的心。妃丽却还不放心，总追着问裘叔陵离开学堂到底做什么去。

“做什么都行啊。青川城这么大，找个活计那还不容易？实在不行，找个店当学徒也不差啊。总之我安顿了下来，我会通知你们我在哪里的。”

裘叔陵心中早有了计较，却知道自己的计较在小伙伴看来属于目标过高，便没有如实说出来。

“可惜找不到小姑姑。”妃丽十分遗憾。

“没关系的。离开学校，我一边做事，一边寻找。总有一天会遇上的。你们不要无谓担心，好好呆在学校，别辜负了三老一番心意。我走了。”

裘叔陵安慰着他们。

“那三哥哥你可要常来啊。我会记住学堂里教的一切，都转告你的。”妃丽握紧了拳头。

“我也是。”吉米向来言简意赅。

“哈哈，打败了你，我会收你做徒弟的。”大胖还是憧憬在作死的路上。

但，裘叔陵心中温暖，非常的温暖。沐浴在温暖之中，他昂首挺胸，矫健的迈出一个学堂的大门。此时映现于他眼前的，是美好的发展前景，道路开阔，一片光明。偌大的青川城，将会随着我的加入，刮起一阵强烈的旋风，裘旋风。而他裘叔陵的大名，将随着那股旋风，飘向远方，名扬天下。

裘叔陵早就想好了他的目标。做学徒打工他是不屑于做的，要做就要自己做。他现在手里头有几个小钱，虽然不多，但完全可以支撑着做点小本生意。不要小看了街头的小本生意，做好了，那也可以发大财。所以可以先从倒买倒卖开始，就当先挖掘出第一桶金好了。然后本钱丰裕之后，可以做个街头小吃，什么牛杂汤呀，烤肉串啊，摊面饼呀之类的，想上这些莫名熟悉的小吃，那是一溜一串串，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这些小吃，青川城里完全没有，但他记忆中有啊。随便掏出个来，绝对火爆，养熟了市民们的口味后，就等着财源滚滚而来吧。然后可以开店，做联锁，搞授权……直接爆嗨了啊。而且他满脑子都是营销的元素，显然来自那另一世的记忆，几番对照之下，随便一条，都远超现今认识几条街去。只要有了开头，打开市场，凭借他远比时人超前理念，丰富记忆经验，那还不牛刀小试，手到擒来？青川城马上就会崭新出炉一个小吃大王，风靡齐郡，风行全国。到时候肯定是数钱数到手抽筋，那叫一个幸福啊。

美好的憧憬就在眼前。而他唯一需要的，就是动起来，不要只是空想。首先是先租一个小院。地理位置无须太好，院子也无须多大，只要有独立安全的房屋即可。这点要求，着实不高，完全可以合租一座四合小院么。其实他早就看好了一处，乃是绑树队工头乌黑哥的产业。当然乌黑哥家不在那儿。那儿只是乌黑哥用于出租的一处产业，目前已经租出两户，还有三间空闲。位置离着一个学堂不远，出来门转过一个弄堂口便是大路，那大路又连着青川城北的主路。路上平时人流如织，算是相当活跃的市民居住区。租金他也早打听好了，不是太高。当然比住在学堂里要高一点，却也一年才需一千大钱，十分划算。

当下裘叔陵直奔小院，跟乌黑哥敲定了租约事宜。那乌黑哥对他知根知底，晓得他来历清白，素日间在自己手下也是十分的勤快，自然十分爽快的同意了裘叔陵的要求。裘叔陵先拿出五百钱，定租半年。约定享有下半年优先续租权，只需提前一个月交付下半年租金便可。

然后裘叔陵又花了不到一百钱，搞定了床铺铺盖及生活必需品，终于，一个暂时属于他的独立小窝便顺利诞生了。

剩下的，只需要裘叔陵开动脑筋发挥特长走上街头，便可展开那充满想象魅力的画卷了。然而，裘叔陵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充满魅力的画卷，在他第一次上街的时候，便被撕裂的粉碎。而他，也彻底滑入了越来越穷困窘迫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