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没哪里受伤了吧？”

程非宇来到林迦跟前，关心问道。

这在本来两相敌对的阵营里，实属一道亮丽风景线。

"没。"林迦摇头。

他松口气，对旁边忙活的护士道：“麻烦帮她伤口消个毒。”

“这点伤没事的，血已经凝固了，后期不要用手去抠让痂自然脱落就行。”

贺楠在一旁看的起劲，冲林迦挑眉，唇语问：谁啊？

不等林迦开口，程非宇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程非宇，林迦朋友。”

贺楠先开始对他有点敌意，因为觉得他是对面那泼妇的人，现在看来，这小伙子站队很明显了。

“你好，贺楠！林迦同事。”自己人的话，她态度就很好了。

程非宇微笑点头，例行礼貌关心问一句：“伤口没事吧？”

贺楠无所谓的耸耸肩：“就是需要再打几针狂犬疫苗，其他没大碍。”

闵蕊：“你！”

贺楠瞪回去：“我怎么？”

一言不合，双方又要争起来。

好在是医院，都顾忌形象，有人硬生生压下火气。

林迦给贺楠去窗口拿药的时候，碰到傅恬。

“听说你们先动的手。”

林迦把药一盒一盒塞袋里，闻言扯了扯唇，没应她，转身走。

傅恬跟上来：“闵蕊要是想告你们，一告一个准。”

“那就去告。”

“你知道闵家是做什么的吗？”

林迦步子快，大步流星，显得跟在后面走的傅恬多少有些急切和沉不住气。

“法治社会还想一手遮天？”

“我可以帮你，和你朋友。”

闻言，林迦沉默片刻。

傅恬以为她心动了，紧跟着说道：“只要你离开北城，去其他地方，像你之前一声不响失踪一样。”

-

程非宇要送她们。

林迦本来要拒绝，贺楠率先应下。

到医院门口程非宇去取车的时候，贺楠靠着林迦取暖：“那个泼妇喜欢你朋友吧！”

“不太清楚。”林迦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觉得你朋友三观很正。”

“嗯。”

“林迦。”

“嗯？”

“对不起，蜂暴这个合作肯定搞砸了。”

贺楠愧疚道。

她自己失去工作没关系，甚至，在她站起来把红酒泼到闵蕊脸上那瞬间她都想好辞职报告怎么写了。

是她没控制住自己，一想到闵蕊那傲慢跋扈的嘴脸，她就恨不得给她撕了去喂狗！

林迦侧了侧身，看她缠着纱布的创口：“她估计就没想跟星图合作，本来也是要砸。”

“那你回去怎么跟上面交代？”

阴云在顶上堆积，沉重压抑。

月色薄淡，晦涩的从云层里挤出一点微弱光线。

夜风很大，很冷。

光秃秃的枝丫张牙舞爪，在做沉睡前最后的挣扎。

在这样的夜里，林迦无端生出几分释然：

“那就辞了呗。”她冲贺楠笑：“回家啃老！”

贺楠眉眼耷拉，大大咧咧的人，这会儿只想抱抱她：“不行我养你，你住我家去，咱俩一起合伙做个生意什么的，卖煎饼怎么样？我们家以前胡同口那对大爷大妈，一年卖早餐能挣这个数！”

她说着，比了比手指。

林迦笑言：“我很能吃的。”

“放心，天天海参鲍鱼什么的，下半辈子也够够的了！”

“我还挑。”

“你挑什么啊，UNIQLO的衣服你能穿三年，天天加班不是三明治就是泡面，你以为我瞎啊！”

“没有吧。”林迦抗议。

“有！”

两人就这个问题争了好一会儿，直到一辆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

贺楠下意识要去开车门，林迦也没注意到其他。

虽然不是她先前坐的那辆大G，但有钱人车库里可能车比较多。

所以，直到两人上了车之后才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不是程非宇。

“裴总？”

贺楠惊诧看着前面的人，“您怎么在......”

话没说完，下一秒她自己蔫了：“不好意思，我们上错车了。”

说完拉着林迦要下去。

但上来之后车子落了锁，裴异不开，她们下不去。

“地址。”他在导航上定位，“送你们回去。”

贺楠摸不着现在什么情况，求救的眼神瞟向旁边的林迦。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她有点怯。

之前在里面的那股虎劲儿，这会儿荡然无存。

“谢谢裴总，我们已经跟朋友约好了，坐他车。”从后视镜里对上他的颜色，林迦抿抿唇：“麻烦裴总开下车锁。”

裴异没动。

外面程非宇也已经过来，没看到她们人，正四下找。车里的人往外看，看他拿出手机，下一秒林迦手机果然亮起。

林迦握着手机没动，听到前面的人淡声道：“麻烦贺小姐坐你们朋友的车。我跟林小姐聊聊签约的事。”

贺楠震惊：“裴、裴总的意思是？”

裴异：“争取这两天走完流程。”

-

车内暖气足。

林迦后背生出微微的湿意，她忍着没脱外套。

“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是蜂暴内部人事架构调整出的差错，这个项目不归企宣部负责。”

林迦酝酿半天的话术被他搅乱，一时之间没想出接下来说什么。

想过很多开场白，没想过他先解释。

还是裴异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脸上的伤，蹙眉：“什么东西划破的？”

林迦抚了抚：“没注意。”

然后又说：“闵总监比我们严重多了。不过虽然是我们先动的手，但闵总监言语冒犯在先，这事如果要走法律程序，我们也会提前找好律师。”

好像怕他怪罪、问责，她先理直气壮的把话说在前面。

他好像笑了下。

林迦看不到，只能从镜面那一隅面前看到压平的唇角。

以及那只早晨她见过的，已经戴在他手腕上的表。

林迦转移视线，问：“裴总先前说的签约事宜，算数吗？”

“不信我？”

“不是......只不过前面拖了比较久，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意外大于惊喜。

好像他们做错了事，想用合同来弥补她一样。

他勾唇：“明天带合同去公司找我。”

她嗯一声，目光往下落。

车速慢。

过了好久，久到林迦都快睡着之际。

他出声喊她：“林迦。”

“嗯。”

茶色玻璃在昏沉的光线里，映出他侧脸的轮廓。

林迦迷糊的思绪一点点清明。

“我说的所有的话，做的所有的事，除了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没有任何一点其他意图。”

“所以，如果昨晚我说错了话，让你不开心，希望你原谅我。”

前面红绿灯。

车子停下。

他紧握方向盘的手背青筋突起，似在极力压抑克制什么。

“还有。”

“不要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