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脸上表情消失，只剩下一脸默然。

相比于其他，他更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仇人到底应该是谁，他不想当一个任人戏耍，而什么都不知道的猴子。

看到杨戬的样子，玉鼎真人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一下，这样的杨戬就连他都未曾见过，只是想要让他离开，这他也做不到。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杨戬被困入那个看不到希望的复仇中去。

杨戬天资高绝，绝对不应该被仇恨毁了一切。

相比于阐教其他人，玉鼎真人与杨戬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可以说杨戬是玉鼎养大的也不为过。

看着师父兀自持着斩仙剑一步不退的样子，杨戬缓缓跪下身去，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自此一别，愿师父永远安好。”

听到杨戬的话，玉鼎真人手中斩仙剑忍不住颤抖起来，一瞬间他就像是苍老了许多，就连持剑的手都不稳了。

站起身来，杨戬没有再看玉鼎真人一眼，而是转身径直往天庭方向继续前进，他现在已经知道路了。

“杨戬......”

玉鼎真人上前一步，开口喊道，只是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就被太白金星打断了。

“玉鼎真人请回吧，难道还要我送你不成。”

太白金星手中长剑一抖，一身气势爆发，刚刚上前一步的玉鼎被逼了回去，倒退了好几步，这才停了下来。

“太白金星你好大的胆子。”

一身怒火无处发泄，玉鼎真人手中斩仙剑不管不顾的朝太白金星斩了过来。

太白金星眼中满是怒意：“玉鼎，真的以为你是圣人弟子，我就怕了你不成，我李长庚也是一路杀过来的。”

手中长剑一挥，一剑就把玉鼎抽的退了回去。

“我劝你不要自讨没趣，虽然你是圣人弟子，我不敢杀你，但若是只是教训教训你，想来圣人也没有什么话说。”

“你。”

玉鼎真人虽然心中怒火冲天，但却也没有再次冲上来，他不是太白金星的对手，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你们这是要毁了他。”他狠狠的跺了跺脚。

“难道你那样做就是为了他好，什么都不知道，永远都被困在无知中，你觉得这样做对他公平吗？”太白金星一脸不屑地说道。

“还是说你是想要把他当猴子养，诸天大能都在看他的笑话，玉鼎真人你搞清楚，他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

太白金星说完之后，也不再理睬玉鼎，转身径直朝杨戬追了过去。

玉鼎真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也在思考自己以前做的那些是不是全都错了。

日后杨戬会不会再回玉泉山金霞洞，他也不知道。

能够看得出来，刚才那一跪三叩首，杨戬其实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罢了罢了，一切就都随他去吧。”

玉鼎真人也不再言语，转身就朝玉泉山而去，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格外萧条。

这世间的事情哪有什么绝对，正如太白金星所说的那样，杨戬确实是有知道真相的资格。

一切都是杨戬自己的选择，反倒是他没有资格阻止什么，想来作为杨戬的亲舅舅，昊天也不会害了杨戬。

自南天门前往凌霄宝殿，一路上杨戬与太白金星畅通无阻。

站在凌霄宝殿的门口，杨戬看到大殿之上，一道伟岸的身影背对着他，一时间神色复杂，那个人就是他的亲舅舅，天庭之主，昊天玉帝。

梦里无数次想过要怎么杀了他，但当那个人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大殿都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当中。

太白金星挥了挥手，带走了殿上所有侍卫侍女，而他也识趣的退出了大殿，并帮这舅甥二人关上了大殿的殿门，恭敬守在殿外，以免被人误闯。

“你就是镇压我母亲的那个人？”

杨戬的声音颤抖，他的脑海里一片浆糊，就连他都不知道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是什么话。

那道身影也不着痕迹的颤抖了一下，之后转过身来。

这一刻，曾经高高在上，统领整个天庭的玉帝，竟然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对待这个亲外甥。

“不错，就是我，你今日是来报仇的吗？”

他大刀金马的坐在宝座上，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杨戬，其实没有人知道，缩在袍袖下的双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这一天他等了很久很久，甚至在识海中已经演练了无数遍与杨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但现在他还是后悔了，觉得自己搞砸了这一切。

“但你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对吗？”杨戬的第二句话问了出口。

昊天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想到了所有，唯一没有想到竟然能从杨戬口中听到这句话。

他能够想象当年杨戬身上受到过的一切苦难，所以在他心中早就已经默认，杨戬恨死他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一刻，他有种被人理解了的感觉，而这个人恰恰还是最不可能理解的那一个人。

当年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镇压，父亲与大兄杨蛟惨死在眼前，虽然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但事情确实是这样发生了，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海眼中的那位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舅舅。”

这一声迟来的舅舅叫的很生涩，但依旧听得昊天浑身一颤。

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杨戬身前，紧紧把他搂在怀里。

“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舅舅也是没有办法啊，天条天定，就连舅舅都没有办法。

当年你父兄的死也不是舅舅的本意，可恨那天蓬是人教圣人座下弟子，舅舅也无能为力，你等着吧，舅舅总有一天会为你们报仇的。”

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玉帝，这一刻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无数元会坚如磐石的道心只剩下心底那最后一抹柔软。

杨戬就这样呆呆愣愣的被昊天抱在怀里，半晌之后，他也伸出双臂，紧紧的把昊天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