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渠首说的些话，自然是在曲百兽的威逼利诱下说的，毕竟当初给全军营下毒的冒险行为，始作俑者根本不是什么巫师。但这个秘密只有曲百兽和宋明臻知道，其他人怎么能知道呢？在曲百兽或真或假的怂恿下，永昌城中的将士们完全成为了宋明臻和曲百兽的私兵。

下一步，就是等格尔勒出现了。

在得知弟弟死讯之后，格尔勒立即就动身了。带着一队人马匆匆离开凉州城，格尔勒直奔永昌虎穴。

永昌城门紧紧关闭着，除了城楼上岿然不动的守卫兵，什么能移动的东西都看不到，就是天上的云彩和城上的旗帜，都没有活气。

等格尔勒靠近城门口，早已等在那里的士兵打开了城门，给格尔勒送出了一个通道。

格尔勒在门口徘徊了片刻，打马就要往里走。

他身边的亲卫拉住了他的马缰：“元帅，且慢！”

格尔勒自从见到巍巍城池，眼圈就红了，他从没有想过，相依为命的弟弟会死在这里，一会儿之后，他将见到那具冰凉的尸体。见惯了生死，现在轮到手足兄弟身上，他还是无法坦然面对。

不过被亲卫一阻止，他真的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环境太过安静，他心里也有点发憷。

亲卫说：“咱们之前和曲将军有些误会，眼下误会还没有澄清，您送过来的巫师们也没有回去复命，这里是曲将军的地盘，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吧。”

格尔勒觉得此话有理，就驻马于城门口，对门内的守卫兵喊道：“曲将军何在？为何不来迎接本帅？”

守卫兵答道：“将军在中央大帐等待元帅。将军说，齐支勒大人的遗体就在中央大帐，巫师们在为大人作法招魂。请元帅移步。”

为齐支勒招魂而没有出现，这个说法很合理。格尔勒轻夹马腹，就要进城。

他的亲卫喊道：“元帅，还是等……”

“我等不了了，”格尔勒带着悲伤的语调说，“他是我弟弟，我得送他最后一程。”

在黎国人的意识里，巫师招魂之后，正是亲人和逝者做最后交流的时候。齐支勒死了这么多天，现在招魂已经是最后期限了，格尔勒再不想错过。

毫无悬念，不想错过弟弟最后一面的格尔勒，在踏进永昌城之后不多久，就和他的亲卫队一起，被乱箭射死了。曲百兽成全了他，让他追随他的弟弟而去。

这场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参与的埋伏战，没有什么精彩的地方供看客们品鉴，寥寥一笔带过也就罢了，重要的是后面要发生的事。

格尔勒埋骨永昌城之后，曲百兽半点不停顿，立即带着兵马闯出永昌城，带着从格尔勒尸体上得到的帅印，直奔凉州城而去。曲百兽的目标很明确：拿下凉州城内所有兵马，然后立即攻入黎国京师！

曲百兽选择的时机可以说太巧妙了，因为在格尔勒出城之后不久，靖安王世子武定川就带着靖安精兵，向凉州城扑过来。

凉州一直是靖安下属的重镇，若非当时靖安的主力被武定川调走去支援金陵，靖安王武崇贵也不可能迫不得已放弃凉州以减少伤亡。现在武定川带兵到了，凉州就成了第一个被收复的目标。

靖安王手下的兵马从来以神速着称，曾被赞誉为闪电军。之所以拖延了好些天而没有马上攻城，乃是因为武定川有所待。

他等待的，自然是宋明臻的消息。

武定川刚刚和父王武崇贵会和的时候，看到地图上标注的残破的国土，自然是焦虑不堪的，世代守护的肥沃土地和千万子民，怎么甘心拱手交给满是算计的敌人呢？更何况，对方还是害死了手足兄弟的仇敌。但还未等到他布置好军事策略，就收到了司钺托付武平川送来的信。

武家和其他家族一样，有自己的收信、递信的渠道，比朝廷发送信件要快许多。武平川肯把这个渠道借给司钺，武定川知道，他已经完全信任司钺了。

司钺告诉武定川，只要宋明臻能平安进入瑨国沦陷的城池，就有掌控全局的可能，请他不要轻举妄动，等宋明臻有了确切消息，再调动军队不迟，以免断送无辜性命。退一步讲，就算宋明臻掌权失败，以黎国军队实力，只能趁瑨国不防备，赚一点微末好处，一旦瑨国有了准备，黎国是少有胜算的。

武定川耐着性子等了六日，在第七日早上的时候，耐心就要被消磨殆尽了。回想起当初见到宋明臻时，她落魄消瘦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在短时间内执掌兵权的人。他向他父王武崇贵请了发兵命令，准备去凉州杀一场。

说来也巧，就在武定川向武崇贵请令的时候，宋明臻派李素生传达的信件到了。在信中，宋明臻请求武定川兵发凉州，但围而不攻。她向武定川保证，一日之内归还凉州。

一日？好像是痴人说梦，偏武定川相信了她。

七月二十五日一早，临时代理凉州统帅之职的皮陌离刚收到快马急报，说东城门侦查到瑨国骑兵，看铠甲样式，应该是武定川亲率的靖安精锐，紧接着，负责西城门守卫任务的士兵就急匆匆赶来汇报：“西城门发现我国兵马，但看对方数量，与元帅带出去的人数不符。该如何应对，请示下！”

皮陌离紧张之余又有些莫名其妙。格尔勒四天前远赴永昌为弟弟治丧，同时和曲百兽大将军解除误会，将那些被迫卷入是非的巫师们带回来，再加上路上行程，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虽说大敌当前，格尔勒提前折返在情理之中，可是为什么人数突然多了？难道是曲百兽将军以大局为重，将兵马借给了元帅？浩浩荡荡到来的，应该是援军吧。

东城门的战斗是不敢含糊的，毕竟皮陌离很快确认，对方领兵的人确实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武定川，而武定川携带的骑兵，粗算也有一万五千人。

想着西城门的黎国兵马虽不能明确身份，到底是自家人，总不会有什么歹心。在武定川大军到达之后，没了主意的皮陌离下达指令：命令西城门，放我国援军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