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的箭法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施展，简直是大材小用。只见他嗖嗖几支箭羽送出去，隔着窗户，就射中了跑在最前面、对燕北军喊杀的黎国细作。不过周阳很有分寸，只射中了他提着刀的右手。失去抗争能力的细作，立刻就被金戈擒住，丢出屋子，交到了燕北军的手上。

那些被围堵在屋子里同样妄图抗争的黎国细作，被这从天而降的一箭震慑住，虽还有两个举起了刀剑，但气势大减，转眼之间，就遭受了涌进来的燕北军的狠辣教训，折断了手脚，没了反抗的能力。

叶明德派出的信使一瞧事情败露，绝望之下，依照之前和叶明德的约定，提起短刀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周阳眼疾手快，送出一箭，射穿了那信使的手掌，逼得那短刀脱离了手掌，“咣当”一声丢在地上。

小院里的战斗比周阳预想的要轻松快速，整个行动，用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只是这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因为距离小院不远的破败的院子里，传出了“快跑”和“抓住他”的喊声。

原来是之前派出去寻黎国临时马厩处的零散黎国细作的禁军失手了，令几个漏网之鱼狼奔豕突，吵嚷了起来。周阳急忙寻声而去，试图射伤对方，可惜村子里到处都是破烂的土墙和杂物，总是阻挡周阳的视线，两个黎国细作，隐约要逃出村去了。金戈不敢怠慢，从小院里冲了出去。

两个几近挣脱的黎国细作在村口断送了性命，而截住他们生路的，正是循着踪迹赶来的燕王司钺。

见司钺跃马而来，燕北军和禁军将士们纷纷抱拳行礼。

司钺沾血的长剑并未收回，坐在马背上问：“如何？”

金戈说：“叶明德派来的信使已经活捉，在他们联络的小院内活捉六人、杀两人。”

紧接着有禁军士兵补充道：“在他们的马厩里杀了两人，重伤一人。”

只寻到了十四个人的踪迹，联想到当初试图截杀宋明臻而和武平川战成一团的黎国细作们，这数量是远远不够的，好在能跟叶明德的信使碰头的，定然不是小鱼小虾，算下来，收获还算丰厚。司钺说：“你将死者就地掩埋，扩大范围继续搜寻其他黎国细作，无论死活，务必不要遗漏。这些活着的人，我要立刻押送回城。”

“遵命！”金戈答道。

“周阳！”司钺对远处的周阳喊道。

周阳远远应了一声。

司钺：“你立即带兵回京，与我一起缉捕叶明德！”

“遵命！”周阳朗声答道。

唔，有了这些人，再加上叶继尧的口供，想要治叶明德的罪，就不是难事了。

另说宋明臻和李素生。

不得不说武定川手下的兵对武定川的命令太有执行力——当然，这句话可算不上夸奖——他们仗着武定川的军令，顺利地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城池，将宋明臻和李素生“押送”到暂时被黎国攻陷的凉州城外，像监督犯人一样盯着两个人没有折返之后，毫不留恋地打马回去，向即将和靖安王会和的武定川复命。

他们走得很干脆，一个铜板都没有给宋明臻和李素生留下，致使他们别说治病的药材，就是果腹的干粮都没有一块。坐在凉州城外的郊野，肚子的叫声和乌鸦的叫声一样响亮。

更窘迫的是，他们的马匹因为长时间不间断地奔波而发病，先后累倒，口吐白沫，再也没能爬起来。

没了脚力，宋明臻和李素生只能靠双脚前进。为了了解现在的战争状况，李素生将已经没有力气行路的宋明臻安顿在城外的一个破败的关帝庙里，自己则出去打听消息，并试着联络宋明臻培养的暗桩。他近几年一直在金陵活动，虽说经常对这里的暗桩发布命令，但对于地形位置，都不甚了解，尤其因为当初宋明臻下达的“撤离”命令，令李素生的行动更是艰难，所以他更是小心谨慎。

宋明臻在四处漏风的关帝庙里度过了漫长的半天时间，傍晚的时候，李素生带着两块饼耷拉着脸回来。

宋明臻的肚子空荡荡的，但在拿到那个比石头还要硬的饼的时候，半点食欲也没有了。但她很清楚，这是李素生千辛万苦才拿到的粮食，是浪费不得的，于是小心地藏在怀里，撑着眼皮等待李素生给她讲打听来的消息。

李素生半天没能开口。宋明臻明白了，他得到的消息没有一个能称得上好。

躺在满是土的草垛上，宋明臻歪着脑袋问：“曲百兽不在凉州，对吗？他在哪儿？”

曲百兽是耶律皓春三位义兄中的大哥，他还有两个义兄，一个叫塔可之翼，一个是汉人，叫张兆昌，都是骁勇的汉子。早先听说宋华庭想趁着谢迎天谋反，将军队屯集于黎国和瑨国边境，宋明臻便令碧落给这三兄弟传达命令，让曲百兽随军出征，而塔可之翼和张兆昌驻守黎国都城，便宜行事。宋明臻来边境的第一个目的，就是和曲百兽取得联系。

李素生点了点头，说：“曲将军不在凉州。黎国元帅格尔勒命其攻打永昌郡。曲将军趁永昌无人驻守，已经在前天攻克永昌，战报今天中午传至凉州。”

“永昌啊……还有很远的路呢。”宋明臻说。

路程其实算不上太远，骑着快马，两天就能到达。可惜，宋明臻没有快马，只有一双走不动的腿。

李素生说：“我在咱们之前安插的暗桩附近等了一个多时辰，好在等来了一个常年值守的人。不过他品级不高，不能立刻替我们去永昌传信。万幸的是，咱们之前埋下的凉州、永昌、兰州等地的暗桩，因为谨慎起见，并没有完全撤离，尤其在黎国大军压境之后，为了公主您的安全，他们明智地选择了折返回来。想来明天傍晚，周边郡县的暗桩，就都知道您回来的消息了。”

这自然是个好事。这意味着，宋华庭妄图发动战争的借口，即将不攻自破。

可头脑昏胀的宋明臻用她不大灵敏的视觉，发现李素生并不高兴。为什么呢？

宋明臻一下子拉住了李素生的袖口，很是紧张地问：“难道是碧落？碧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