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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作者:酒涩飞香 | 分类:古言 | 字数:87.1万

第三百零四章 心照不宣

书名: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作者:酒涩飞香 字数:2148 更新时间:2024-11-17 04:52:53

京城的人们迎接武定川和司砚,仿佛在迎接他们的真神。

许久没能探出头来的百姓,今日终于知道了屋外空气的味道。商贩、歌姬、书生、农夫,都像被重新赋予了生命,站在大街上向所有的援军招手致意。

虽说司钺是皇子,而武定川只是诸侯王世子,但司钺坚持请武定川和他率领的北军,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而同样远道而来的川蜀军竟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

谁也不敢否认北军的英勇付出。

街道上真热闹,就算不是援军朝见天子的必经之路上,也是热闹非凡,好像曾经的烟火气又回来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那些悲惨的、令人恐惧和哀伤的事情。

碧落和孤野也去看了,到处都是乌泱泱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看什么。难道没有见过人吗?

碧落还怂恿宋明臻一起去看,可宋明臻懒,一步都没有动,一直摆弄着她的鸳鸯弩,连孤野都没有搭理。

哦,反正那个千辛万苦赶回来的那个人不是宋明臻心里的那个人,她还要继续担惊受怕下去,她又怎么会开心呢?由着她一个人躲在屋里生闷气吧。

病了许久而不露面的司瑞总算从寝宫里钻出来,接受了将士们的朝拜。他分明还算不上老,却在近些年总是生病,这次恐怕还要加上一直提心吊胆的因素。他已经瘦脱了相,绝对不是装的,只是作为皇帝却害怕成这副模样,被臣子们细究起来,觉得寒碜。

司瑞到底在这个皇位上患得患失地做了二十多年了,他早就没有了曾经的胆量。他的时代,即将在年轻的皇子们身后落幕,且自始至终没能找出什么光彩的地方。

冯煌没有进宫。这件事只有司瑞和司砚有所察觉,其他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件小事。

也对,她只是个女将,且还是土匪出身,就算曾经跟着卫国公,跟着燕王殿下,立过功受过伤,那也改变不了某些事实。好在冯煌自己也不在意,名利地位、朝廷恩怨,都跟她无关。

只有那个人,跟她有关。

以赫连绰此时的身体状态,据太医说,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或许他连今年秋天都活不过去。赫连绰的生日是八月初六,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每次一想到这些“小事”,冯煌就会自嘲地笑笑。她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些事?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个人?等谢迎天兵败被处死,等赫连绰离开人世,她对这个京城就再没有什么羁绊和留恋了,她就可以继续去做她的山匪。

可是,她去哪里做山匪呢?她的家——凤凰寨已经不在了,凤凰寨里的人也不在了。等赫连绰也离她而去,她对这个尘世,好像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哼,她是怎么活成这个样子的?真难看!

一边骑着战马在人们的簇拥下艰难前行,一边胡思乱想,冯煌总算走到了赫连府门前。因为要隆重地迎接援军的到来,工部尚书赫连约早早在宫中等候了,寂静空荡的赫连府上,只存留着短促又急切的咳喘声。

冯煌离开的时候,赫连绰已经很不好了,咳血是常有的事。现在远远听着那令人揪心的咳喘,冯煌想象不到赫连绰此时怨鬼一般的模样。

呵,都这个样子了,还要硬撑着亲自守城门,穿着厚重的铠甲站在城楼上,利用少的可怜的人马和兵器和反军硬拼,也不知道他图个什么。

越想越气,冯煌站在赫连绰的房间门口,觉得脸上热得厉害,尤其是眼眶。她抬起脚,打算踹门进去。

可她到底没有踹门,而是把佩刀收起来,双手推开了门。那动作显得很郑重,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赫连府历经这么多代家主,却几乎没有被翻修过,甚至很多家具、窗棱都基本保持着原样。每一代赫连家主都念旧,尤其顾念院子里年年开放的桃花。

所以尽管冯煌的动作轻柔,但赫连绰的房门还是发出了“吱扭吱扭”的刺耳的惨叫声,与其主人的咳喘声“交相呼应”。

“咳咳……你来了?给我倒杯水,我口渴。”赫连绰语调轻松地说。这样的话听在外人耳朵里,怕会误以为冯煌从没有离开过,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着他的安全。

冯煌撇了一下嘴,听从命令地去桌子上取了一杯水,给躺在内屋藤椅上假寐的赫连绰送过去。

赫连绰确实比冯煌离京之前瘦了很多,眼窝都陷了下去,还带着青影。嘴唇更是没了血色。若不是他还能撑开眼缝朝冯煌递个眼神,冯煌还以为他见了阎王呢。

赫连绰费力地探起头,用双臂支撑着身体,终于坐起来,接过冯煌手上的水杯,灌了几口水。

水还没喝完,又是一阵咳嗽,也不知道是因为难受还是呛了。

因为咳喘,赫连绰的手上更没了力气,哆哆嗦嗦的,把水杯里的水洒了出来,正泼在他自己的衣袍上。冯煌看着生气,干脆把他手上的水杯夺过来,随手丢到一边。

等一段咳喘宣告结束,赫连绰才红着眼睛抬起头,说:“我还渴。”

“哦。”冯煌敷衍地回答。

赫连绰看她一动不动,抱着臂站在他面前,有些无奈地哀求:“冯女侠,再赏小人一杯水啊。我刚喝完药,满嘴都是苦味。”

“我离开这么久,你都没有找个帮你端茶倒水的人吗?我要是不回来,卫国公赫连大将军,您是不是要咬破了手指喝血解渴啊?”冯煌带了怨气地说。

赫连绰却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傻乎乎一笑,说:“哪里有那么夸张?这段时间通常都是二弟伺候我,只是他今天正巧有事罢了。我这副模样,何必讨别人的嫌?再者说了,你一定会马上回来的。”

冯煌眼神一跳:嗯?最后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像撒娇?罢了,何必跟一个病人一般见识?

冯煌妥协地转身去给赫连绰倒水。

自始至终,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去陛下面前邀功领赏,她也没问他为什么要撑着这副破烂身子去刀口上求胜。他们好像明白每一个问题的答案,却谁都不想念之于心、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