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作者:酒涩飞香 | 分类:古言 | 字数:87.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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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妇人之仁
孔铎敏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完全不像往常那么威风凛凛、趾高气扬,他灰头土脸的,且胳膊上、前胸后背上都带着伤,连盔甲都没有带。
昨天黄昏时分,彭飞虎叫着几位副统领和校尉将官,再次嘱咐了一遍太子大婚典礼时的宫中巡防事宜,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有小太监送来了两坛美酒,说是太子殿下送给各位禁军统领的,明日注定要辛苦一番,两坛美酒略表心意。
彭飞虎捋着他的白胡子,眼睛笑成一条缝,谢恩的话说了一大车。等送走了小太监,彭飞虎就命人准备好了大碗,招呼着各位吃两碗酒。
孔铎敏人虽傲慢,心思却细致,他说最近几天事关重大,尤其是明天,要把脑袋别在裤腰里做事,哪能吃酒?彭飞虎便亲自为孔铎敏满上一碗酒,笑着说:“一碗酒而已,难道孔将军就醉了吗?”
在场的几位副统领和校尉都哄笑起来。
孔铎敏被堵得无话反驳。
彭飞虎又说:“太子殿下亲自赐下的美酒,若是推却,恐怕也有失恭敬。”
“对嘛对嘛,一碗酒而已,孔将军也太胆小了吧。”有将军附和道。
孔铎敏不想被人嘲笑,再加上刚刚送酒来的小太监确实是东宫的人,孔铎敏时常出入东宫,见过他几面,心里的戒备也松懈了不少,于是仰头把酒喝了。
彭飞虎又给他倒了一碗,然后举起自己的酒碗,朗笑着对各位将军说:“老朽才能不足忝居高位,全赖各位将军忍让帮扶,老朽感激不尽。这碗酒老朽敬各位,盼你我明日立功,为君效力!”
“不敢当!谢彭老将军!”“敬彭大统领!”“再立新功!”“喝!”人们纷纷大笑着说。
两碗酒之后,能站在桌子前面面色不改的,便只剩下彭飞虎、一位副统领和两个刚刚被提拔起来的校尉了。
酒里加了蒙汗药,是陛下送过来的。
彭飞虎和这几个已经成为他的心腹的将官,把已经昏睡不醒的将军们绑起来,调来了二十几个信得过的后生看押。
有一个校尉望着呼呼大睡的人们,问彭飞虎:“大统领,这些人绝大多数效忠于英国公,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将来除掉了英国公,他们岂不成了祸患?”
“这是陛下的命令,”彭飞虎无奈地说,“全部杀掉固然容易,但等事情尘埃落定,怕会被受人诟病。陛下仁德,除掉一个谢迎天已经够了,如何还能妄造杀孽?再者说,要想杀他们怎么也要名正言顺,等陛下真正收归了大理寺和刑部的权力再依律处置他们,才能服众。”
众人虽私心里觉得那是妇人之仁,但既然是陛下的命令,也只好遵从了。
事情就坏在这里。
就在宋明臻的花车进宫的时候,孔铎敏醒了。虽还是头脑昏沉,但他立刻就预判了即将发生的祸乱。他还算镇定,将丢在地上的酒碗打碎,用碎片割断了绳子,尽量小声地推搡、呼叫他的同伴。
即使他声音小,也还是不幸地引来了看管他们的人。孔铎敏和被解救出来的几个禁军将官与对方厮打在一处,刀光剑影之后,四名禁军将官战死,其余的几个也负了或大或小的伤,好在他们最终杀掉了看管他们的人,闯了出来,也踉踉跄跄地和自己那些待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手下兄弟们会和,点清了三百多人,一起赶往御极殿。
御极殿玉阶之下的百官见势头不对,正要“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时候,和孔铎敏一行人碰了个对头。孔铎敏根本分不清敌我,又杀红了眼,见人就砍,直奔谢迎天而来。
其实彭飞虎和司瑞对于其他禁军趁乱军变的事还是有所准备的,就数量而言,想要对付已经成了无头苍蝇的禁军,彭飞虎有很大的把握,但彭飞虎没有料到孔铎敏真的能摆脱控制,且成功把他的部将带到御极殿来。不止彭飞虎和司瑞,就是司瑛、司钺他们,也吃了一惊。
彭飞虎对战郭甯还没有结局,在看到带兵赶来的孔铎敏的时候,不由得分了神,这恰恰给了郭甯机会。郭甯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在彭飞虎的腹部踹了一脚,彭飞虎躲闪不及,摔在一旁。跟随彭飞虎的禁军反应还算快,举刀朝着还没来得及起身的郭甯的头颈砍去,可郭甯险险躲过,反倒反手将那禁军扑倒,夺下对方的刀,抹了对方的脖子。
现在热闹了。且不说其他杂乱的军队,就是禁军也分成了两部。一部跟着彭飞虎,保护司瑞、诛杀谢迎天,另一部人数众多,被孔铎敏率领,见人就杀,力争将谢迎天平安送出皇宫。谁敌谁我、谁是谁非,恐怕就算是彭飞虎和孔铎敏都分不清楚。
和孔铎敏正面战成一团的是司钺。
由于周阳已经带着包括司慕、司安乐和叶明德在内的几位大臣退守到御极殿玉阶之上,无暇分身,所以他的部将便由司钺暂时统领。
这是最初就定好的计划,所以他们的交接自然又顺利。
司钺年轻,又多统领马上作战,短兵相接的经验或许不如孔铎敏丰富,但孔铎敏的身上有多处创伤,他率领的禁军也因为准备不足和无法判断立场而显得犹豫不决,这就留给司钺很多破绽。这么多年和最野蛮、最凶残的敌人进行生死较量,司钺对战局的判断是绝对准确的,再加上他的身后还有被迫卷入瑨国朝局的宋明臻,司钺是必定也是必须要取胜的。
御极殿玉阶之上,司瑞还勉强维持着威严和镇定,可被周阳的部下死死看押的司卿和谢皇后就无法保持风度了。他们涕泗横流地乞求司瑞停手,乞求司瑞放谢迎天一条生路,乞求司瑞给他母子俩一个活着的机会。
只是司瑞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俯视着甬道上每一个人的举动,默不作声。
唯有宋明臻安之若素,好像眼底互相厮杀、胡乱奔跑哭嚎的人们,都不过是在演一场不期望有观众参加的戏剧,只是宋明臻偏偏做了观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