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多月的灵儿已经显怀了，宝贝一般地被长公主和长启皇帝供养着，气质雍容了起来；整日就是吃喝睡玩的身材也臃肿了不少。

灵儿无疑是幸运的，多少还带着一丝甜蜜的“不幸”。云泽皇家，刘夕阳这一辈份的小王爷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按理说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岁数了，也不知道老杨家奉行“晚婚晚育”还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暂时不想成家，反正能满足老皇帝含饴弄孙的爱好现在只有灵儿肚子里这一个。关键灵儿还不是明媒正娶进来的……当然，这都无所谓，不过就是苦了习惯忙碌的灵儿了。

平常细活儿不让做，却需要宫女时不时地按摩手指肩膀；自己在花园中溜达也不行，非要等着宫里定的时辰有宫女掺着才能散步。谁都喜欢有人伺候着，可没有人会喜欢近似看管的伺候。面对这过于谨慎的宠爱灵儿有了些小脾气，贝琳达也认为宫里过犹不及。

刘夕阳一入宫便迎来了两人的诉苦，他好像天生就会应对女子的各种脾气，连哄带骗的将灵儿安慰住，让贝琳达在宫里好好地陪着她又敷衍过娘亲的数次催生，不顾任何兄弟情谊地将马小鸟留在长公主那里，替自己挡住了大部分牢骚。

趁着马小鸟舍身取义争取的时机，刘夕阳走进了老皇帝的房间。关南的胡子是彻底没了，应该这几天要出山了，两人颔首微笑后，刘夕阳便将来意诉于长启皇帝：

“陛下，您知道臣这些日子一直窝在少年宫里闭门思过修身养性，眼看着一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就要练成了，结果几天前开始就不断有人骚扰我的平静如水的生活呀，那叫一个凄惨……”

长启静静地看着他，连冷笑都懒的回应。待刘夕阳诉苦结束后他直接说道：“何苦浪祸害我这剩不了几年的老命了？有屁快放！”

刘夕阳继续牢骚道：“你说我招谁惹谁了，这群人有什么事情不和宫里说，直接来找我算哪门子事？外公您是不知道呀，三天前开始送到少年宫的请帖能绕永泽城三圈了……小子我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请问外公，这群大臣稍微有点闲工夫考虑的就是请宫里的人吃饭吗？那您以前坐龙椅的时候，有没有哪位大臣想着请您去他家里吃一顿‘粗茶淡饭’的？”

刘夕阳每次出现在宫里都会伴随着有人要倒霉，他刚贱兮兮地走进来长启就明白了要出事，这遮天的牢骚一出，惹事的主儿瞬间就变成任人欺负的苦命王爷。也不是他颠倒是非的能力太强，只不过是个别朝臣过蠢而已。瞧着他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长启无奈道：“说吧，又是谁。”

刘夕阳摇头道：“不是谁的问题，而是这群大臣真的就是找我去吃饭的。以前叫做拉拢，现在算是巴结了？可不管如何，他们的一致目标就是希望在我这里改善一下固有印象，同时为自己谋一丝好处。”

“外公我有个疑惑，咱们云泽是否规定过朝廷官员的具体人数？”他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风格着实犯贱，奈何众人都习惯了，也不敢忽视他每一次生硬地转移话题，长启只得放下对前面那段话的思索，先回应道：“从未对人数上有过限制。”

刘夕阳咋舌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有些官员犯事被革职查办，他们剩下的空缺就必须有人补上吗？外公您先别笑，真有大臣过来暗示我说秦相故去，这不空出来一个位子么……他有个远房堂亲及第数年想着进京来谋一个典吏的官职——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可不是我在这里瞎说，而是真的有人觉得秦相空出来的地方就得有人补上，哪怕补一个八品小吏也是‘维持了官场的平衡’……”

刘夕阳故作疑惑道：“外公，国库丰裕到能养活一堆闲人，因此吃公粮的一定要保证稳定人数，一个也不能少？”

长启忍不住哼道：“明知故问。如此小事你给他处理了不就完了，何苦找到这里？别急着和我装傻，你明白我的意思！”

刘夕阳是真听话，并没有装傻而是直接点出命门：“隔三差五清除几位贪官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候必须要大破，动作肯定小不了——我能保证将云泽大臣一锅端了，不知道宫里有没有这个气魄？”

长启沉思起来。云泽的确到了不破不立的关头，快刀斩乱麻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以刘夕阳明理的程度不会狭私报复，以苍空阁的情报体系更不会漏了一个败类，但是如此下来云泽朝廷能空出大半。京官都没了也无所谓，反正苍空阁越俎代庖不是一天半日的；难道那些地方官也能说撤就撤，还是从知府直接掳到县吏？先不言官场的震动如何，平常百姓的管理工作如何维持？

长启否决了刘夕阳的冲动，轻声道：“不可，还是慢点走着。内忧外患的时候，平稳安定才是最主要的。我知道你对老秦到死都没看见云泽出兵有些愧疚感，因此迁怒于这些胆小图稳的大臣身上，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就不怕他们气急败坏地和你鱼死网破去？”

刘夕阳认真回道：“百姓稳才能江山稳。这我自然是考虑到了，我会尽可能地保证不影响正常民生同时对那些败类出手。我们现在时间完全不够了。幽冥府的动作逐渐显现了出来，等他们真开始了那我只能去应付他们，再没办法理会京城的糟心事了。而这些日子呀……你那走弯路的孙子又要不安分了。”

刘夕阳突然恼怒道：“我说打明月你们不让；动皇后也不让；打扫干净朝堂你们还不让……就要纠结于杨成坚和落棋山，真是匪夷所思。京城有许多愁圣云端，外围有许多愁和妙禅……说实话，当今圣上、其他大臣乃至我都不用分心理会飞花亭和落棋山，只要在落棋山与圣云端互相牵制的时候做别的事情就行。明夜也是这么一个想法，但他们其他人真的做别的去了，咱的人呢？恨不得举国之力去追查杨成坚，至于嘛……”刘夕阳偷瞧长启一眼，试探性地埋怨道：“既然他有这么重要，那你当时让杨成坚当皇帝多好……”

出乎他的意料，长启并没有愤怒，仅是哼了一声回道：“他要是愿意我还真想把这给了他……”短暂失神后，长启调整回状态说道：“我明白你的苦衷了。在不能大面积收拾贪官，宫里也不会让你主动出击的前提下，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刘夕阳实在是再无力争辩，不满道：“我先让马小鸟把我肢解了，再让老王给我剁成馅儿包上包子喂狗去；野狗们吃完再在京城拉一圈儿，我化作芬芳滋养大地行不行？”

也是难为他了……长启心道。他叹了一声，拍了拍刘夕阳放在腿上的双手，说道：“诸多限制都是你必须遵守的，你不在乎规矩太多了，或许只有一两个便受不了吧。”

“我接着回家歇着了？”

“嗯，修身养性温文尔雅去吧。”

“那你用着我别再找我。”

“凭什么不找你？你还能什么规矩都不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