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睡得不是很沉，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终于，她睁开了双眼。

除了一旁还在熟睡的沈月南，她想不出还有谁会盯着自己了。他该不会是在装睡吧？

云清故意把被子踢掉，然后又翻个身继续睡。果然没过几秒钟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在帮她把被子拉回来了，她静静地看着他，而他也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沈月南你不睡觉盯着我看干嘛？难道大半夜的你还能看到我脸上有脏东西不成？”她气呼呼地问道。

他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心想这都被她知道了？看来她不是睡得很死的那种，自己以后可要当心了。

“我是怕你半夜踢被子没人给你盖，你也不想自己感冒了去上班吧？现在这种春夏变换的季节容易感冒，你自己看着办。”

“真的？”她半信半疑地接过了他手上的法兰绒被子。好像人家沈总也不会骗人吧？

沈月南被她那懵懵懂懂的表情逗笑了，她就没发现自己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云清也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她拉着手上的被子，又对他说：“那你呢？你不也是踢被子？你还说梦话么。”

“我说梦话？”

“你不信？”

“我说什么了？”他又问，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

额，他一向都是自己睡的。就算自己梦游他也不知道，更别说说梦话了。

她笑得有几分得意，沈月南你竟然不知道自己说梦话？

“月南，你知道你说了什么么？”

“反正不是银行卡密码。”

“你赢了。”她不想给他一个白眼，可是还是忍不住。

沈月南倒是自己的梦话挺好奇的，他眉头微微上挑，又摆出了个酷酷的样子。

“你觉得你不告诉我是不是伤了帅哥的心啊？”

“你在用美男计？”

“我只是想知道我究竟说了什么，放心吧我对你这种干巴巴的女孩子没有任何兴趣。”他又说。

云清的小脸立刻红得像是一只刚刚煮熟的虾，他他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本来心里就觉得赔不起他了，现在更加觉得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了！

“你之前不是说喜欢我么？难道你们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她不甘心地问。

“也不算是吧，至少我对你还是有一点点真心的。我是说我在我爸面前对你是挺好的。”他笑道。

他皎洁的笑容简直就是欠揍，云清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嘛，亏自己还以为之前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呢！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又淡淡德说道：“还好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不然我可要遭罪了。你家规矩这么多，我可守不过来。”

“多么？我家没规矩的。你见我爸有要求过我什么么？”

“没有。”

“沈叔叔很随和，我也很尊敬他。”她又说。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我刚刚究竟说了什么梦话。”他又把话题扯了回来，生怕和她聊着聊着就忘了。

云清仔细回想一下刚刚他说的梦话，她要怎么告诉他呢？是告诉全部，还是截取一段？

“照实说，我不喜欢听说谎的梦话。”他又道。

她点点头，然后原原本本地把刚刚的话复述给他听。

哪里知道他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差，好像是陷入了一种无助的困境之中。

云清轻声地说：“梦不过是梦而已，梦里你再怯懦也只是梦，别再纠结了好不好？”

可是他还是很忧伤的样子，平日里的冷酷和洒脱在这一刻已经没了半点踪迹。她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事了没事了，梦里的人不会跳出来伤害你的。就算他们跳出来伤害你，那我就和你一起揍他们好不好？”她又说道。

“云清，靠近我一点好么。”他抬起了头看他，她也看得见他眼中的落寞。

也许，再勇敢的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她相信今天秘书说的，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孩。每个小孩都是希望得到关注和赞美的。

她把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又窝在了他身边。也不知道他洗了什么样的沐浴露，她总觉得自己闻到的是缕缕清香。

为了不打扰他，她还是把这个问题留在了肚子里。

“不怕不怕，大灰狼不来啦。”她轻轻地笑道。

声音如同出谷的小黄鹂婉转动听，他眉眼间的落寞渐渐少了一些，不过怎么看也只是薄薄的一层。

“你就不怕大灰狼？”他平静地问道。

云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大灰狼，她觉得挺可爱的啊。

“我不怕哦，你也不要怕哦！”

“那就好。”

他乖巧地看着她，这么看过去还觉得她像是一只小黑兔。

谁能告诉他，大灰狼和小黑兔有什么关系么？反正他记忆里他们肯定不是沾亲带故的。

“不哭不哭，哭成了花猫就不好了。”她轻轻地哼着歌，而沈月南就静静地听着她唱。

“不哭不哭，再哭就卖给大黑猫。”她又唱着，这种自我欣赏的感觉真是太难得了。

沈月南仔细想想这两句歌词就忍不住要给她翻白眼了，他幽幽地来了一句：“好狠的心啊，哭了变成大花猫，再哭就把大花猫卖给大黑猫。”

云清不懂他为什么能把这两句无厘头的歌词串起来说，不过好像也是挺有意识的。大花猫卖给大黑猫，两个不就是一起了么？

“如果你喜欢大黑猫，那你就哭吧。哭了就能嫁给他了。”她笑道。

“我不要！两个爱哭鬼！”他说。

云清伸手掐了一下他的鼻子，好像也没有那只花猫的鼻子有他好看。

“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很郁闷么？那是因为我妈出现在了我的梦里。”他又说道。

“你妈妈？”

“嗯！”

他眼中神色有点复杂，而云清对他的妈妈也是了解不多。她好像记得他妈妈叫吴琴雪。

“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如果你觉得我可以信任，那你也可以说给我听。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说。

“我是不会原谅她的。”他仅仅是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好像过往的一切都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霾。

云清好想替他抹去那些阴霾，也想替他阻挡风雨。

无论他经历了什么，至少在自己看来，他是完整的。

“你可以放得下过去，那就能轻松地走下去。月南，你可以做到么？”她轻声地问道。

沈月南紧紧地握着拳头，他双眉皱成了“川”字，一遍又一遍的过往在他脑中回旋，他要怎么才能忘掉那些过去呢？

每一次说过要忘记了，可是却还是觉得脚上像是灌了铅，无论怎么都迈不开那小小的一步。

云清把手搭在他额头上，又轻声地说道：“放下了过去，你才能走上坦途。”

“我做不到！我不能忘记她生气时把我换在后花园的杂物房里，我也不能忘记她把我的唯一一个玩具扔进了垃圾桶，我更不能忘记她要把我一个人扔在没有人的船上。云清，我忘不掉！”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云清能够感受得到他心底的怨恨。

原来他妈妈对他竟然这么狠，要是自己家叶婶这样估计的话，自己估计就疯了。

沈月南冷笑了几声，又说：“她把我一个人丢在海上，我就看着周围的海水哭，眼泪也哭干了，喉咙也哑了，可是还是没有人来找我。”

“那后来呢？”

“海上的一艘渔船发现了我，他们把我带回了岸上。我回到家当作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也没有告诉过我爸。兴许我爸现在还是觉得，我妈对我很不错。”

“你妈妈确实不是一个好妈妈。”云清叹道。

没想到沈总竟然过得比自己还悲惨，自己只是穷了一点而已，但是好歹也还有一个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叶婶。两个人相依为命，自己也长到了十八岁了，叶婶大概也可以放心了。

“她说是我害死了妹妹，我至今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如果真的是我，那我爸又为什么会不知道呢？”沈月南又喃喃地说道。

云清挺心疼他的，他自己一个人成长太不容易了。

眼前的风景看不见了，海上只有茫茫的大雾遮住了视线。深陷在大雾中的人又有几个能够学会闭眼听风辨别方向呢？

云清觉得沈月南就是属于那个困在大雾之中的人，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带他从茫茫的雾气中走出来，迎接暖和的阳光。

“月南还是很在意她的对么？毕竟每个孩子都希望得到母亲的爱，月南也是如此吧？”她问。

沈月南没有回答她，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答案。

而云清却早就替他想好了答案，她不过是礼貌地问了一句而已。至于他答或者不答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她是一点也不爱你，甚至想过让你去死。可是你死了，你的妹妹也不会活着。你错就错在，你一直认为她想让你死。”

“她真的就是想让我死，只有我死了她才会安心。”

“就算是这样，你不也还是活着么？我不知道你的妹妹和你妈妈是什么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不让沈叔叔知道你有个妹妹。”她又问。

沈月南也不敢想，他害怕破坏了自己的幻想。

“你也不知道对不对？或许，这个妹妹只是一个由头。又或许，你根本就没有妹妹。”她又说。

空气突然静默了一下，谁能够假想一下沈家的丑闻被人知道了会怎么样？就算是真的有一个妹妹，她也不能出现。

沈家祖辈的基业名声会越来越差，这是沈家人不愿意看到的。而沈月南的母亲就更加不允许有这种不好的传闻，至于她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一切的过错推到自己儿子身上，这就要去问她了。

云清只觉得沈月南应该是感到疲惫了，有那样一个母亲还不如没有呢！

试问天底下哪个母亲会想方设法要除掉自己的儿子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呢？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怪自己了好不好？她也没有错，她自己也想不通。等有一天她明白了，你们的关系就好了。”她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