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给殡仪馆打电话，”从救护车车厢里出来的医生说，“而不是医院。”

“什么？”

“啊......我是说......”那个人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些什么，幸亏驾驶座上的司机走过来替他打了圆场。

“他是说你的这位邻居。”

“先不管这个问题了......”艾伦的左腿也因长时间承担整个身体的重量，而有些酸麻。他甚至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瘫倒在马路上。

而眼前的这个医生却在告诫自己应该给殡仪馆打电话——即使他说的是弗兰克，那也听上去怪怪的。救护车不就是干这个的么？艾伦往前挪了一步，两个医生及时将他扶到车厢里坐下。

“你的腿......”

“崴到了。”艾伦的语气很平静，尽管他无时不刻都在忍受着灼烧般的疼痛。

“我应该可以给你处理一下，”车厢里的医生说，然后示意开车的那个去找弗兰克。“不过你还得跟我们......对你说的那个老人住在哪？”

艾伦看着其中一个医生笨拙地抱起自己的右腿，而且他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没打算轻拿轻放。

“嘿——慢点！”艾伦叫出声来，“你真的是医生？”

听到艾伦这么一问，那个医生的脸上立刻变得通红。就像是一个试图隐藏不及格卷子的学生，被父母逮了个正着一样。

“我......”他吞吞吐吐地说，“先生，我也只是个实习生。大夫们都没时间来跑这次外勤，而且......”

“而且什么？”艾伦问。

那个医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开车医生，似乎有些为难。

“麦克？”这个负责开车的司机看上去比抱着艾伦腿的医生要稳重许多，艾伦猜测他一定在医院干过很长时间了——实习医生仿佛是在询问那位名叫“麦克”的医生，自己应不应该让艾伦知情。

麦克点了点头。

“好吧！”实习医生似乎如释重负一般，“其实之所以让我这个实习生来，并不是因为那些大夫都没有时间。你想想，那么大的医院，总会有一些空闲的医生吧？”

“所以呢？”艾伦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因为那个实习医生不但技术不够过硬，而且还喜欢在给艾伦包扎伤口的时候与他说话。

而且艾伦发现那个实习医生还没有给自己的伤口消毒。

“你不消毒？”

“喔......十分抱歉，先生。”实习医生连忙把缠到一半的绷带重新松解开，然后从车厢里的急救包里拿出消毒用品。

“怎么弄伤的？”麦克问，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应该干什么——他应该去找弗兰克的尸体，无奈唯一能领着他的艾伦，看上去似乎没法正常带路了。

“歪到啊。”艾伦明明已经告诉过他们了。实习医生也被麦克吸引了注意——他才反应过来导致艾伦走路一瘸一拐的原因，并不只是脚踝处的扭伤......

还有小腿处的伤口。他刚才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艾伦那些事情，而忽略了作为一名医生最基本的常识——判断病人的症状。

“对啊先生，你的腿上是怎么回事？”实习医生停下了给伤口消毒的手。

“狗咬的。”艾伦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他不想这些医生继续过问下去。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些医生发现玛丽昏倒在自己院里，会给自己招来数不清的麻烦。

“你确定？”麦克貌似不相信艾伦的回答，而且那个实习医生拿着棉球的手也颤抖起来。

“先生，你这伤口......”实习医生和麦克面面相觑，然后他咽了一下口水。“不像是狗咬伤的啊。”

“你还消不消毒了？”艾伦佯装生气，“你应该去这房子里把那个可怜老头的尸体搬下来，还有你。”艾伦指完了麦克，然后又指着实习医生。

“快他妈的给我消毒。”

“就在这个房子里？”麦克也没有在意艾伦激动的情绪。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低头给艾伦消毒的实习医生，然后指着弗兰克的房子问艾伦。

“对，他在二楼。”艾伦平复好了情绪回答道。他并没有用“它”来指代弗兰克的尸体，因为艾伦仍时不时觉得弗兰克还好端端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小口喝着新泡好的菊花茶。

麦克走后，这里就剩下了艾伦和实习医生两个人。

我对他好像太过苛刻了吧。艾伦静静看着他笨手笨脚地给伤口消好毒，然后扯了一段新的绷带给自己缠上。他突然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毕竟他可算是帮了我，也许喔应该对他表现的友好一点。艾伦注意到这个实习医生的手还在颤抖，他打算聊些什么来缓解这紧张的气氛。

“你刚才说......那些大夫？”艾伦问。

实习医生猛抬头望着艾伦，似乎是没想到他的态度竟然转变的这么快。

“呃......哦是的，是的先生。”他情绪莫名其妙的再次紧张起来，本来将要系好的布扣从他的手指缝里脱落出来。

艾伦望着他的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怕你又发火，”实习医生把绷带系好，“就像我说的，那么大的医院不可能所有的大夫都没有时间出外勤。”

“说下去。”

“是因为......他们都不愿意来。”

“不愿意？”艾伦没想到会是这样。

实习医生点点头继续说：“因为那些大夫不愿意接这个外勤，所有才会让我们这些实习生来出这次外勤......包括麦克也是。”

“可为什么那些医生不愿意接这次外勤呢？我是说，难道原因是在我不成？”艾伦想不出来别的什么原因，他觉得也许是自家的地址太过于偏僻了。而就像他在这个镇子上所得知的那样——

只有外地人才会买这片儿的房子。

“不，不是......确切的说，不完全是......”实习医生望了一眼艾伦家。救护车就停在弗兰克家门口的不远处，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艾伦的房子。

“你快告诉我吧！”艾伦迫切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狗屁原因，难不成就因为我是外地人？

“先生，是因为......”实习医生叹了口气，他害怕艾伦会在听到原因后揍自己。

“这里一直不太干净......”